第30章 第 30 章
兰兰？
计陈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尚陆却是目光落在那一脸无辜的小奶猫身上，沉默了两秒说，“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怎么就原来如此了？
你们到底在说啥？
“兰……”
计陈忽然一愣, 随后见了鬼似得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只黑猫, “它就是兰兰？！”
“嗯哼~”
夏烁点头，脸颊蹭小猫。
小猫也亲昵蹭他，一大一小颇为融洽。
“等等等等, 让我理理……”
计陈抱头蹲地，眼神放空，“兰兰是一只猫，死掉的小女孩说要为兰兰报仇，是要为一只猫报仇？因为有人杀了它……”
他嘴角一抽，僵硬地抬头，“它、它……”
“嗯！”
夏烁一脸沉痛地跟小猫对视了一眼, “它已经死了。”
小猫的耳朵也耷拉了一下, 垂头丧气地“喵”了一声。
“所以，它现在是——”
计陈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
“是幽灵啊。”
夏烁看小猫，“对吧？”
小猫又仰起脑袋, 轻快地：“喵~”。
“……”
计陈扭头看尚陆, 表情很不解，“为什么他俩能这么无障碍沟通？”
尚陆插着兜叹气，“物种一致吧。”
计陈：“哈？”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抱希望地问，“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罢工了。”
“咦？”
夏烁捏着小猫的肉垫弯腰看他，眼神满是惊奇, “原来你的大脑一直在工作吗？”
小猫也歪头：“喵？”
这嘲讽力十足啊……
计陈磨了磨牙，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别扭，挪开了眼, “那个。”
夏烁笑眯眯：“嗯？”
计陈声音轻得蚊子哼哼，“对不起啊。”
“就之前，误会你了。”
计陈面皮有微微涨红，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你在跟我道歉？”
夏烁指着，语气颇为新奇，他又抬头去看尚陆，确认了一遍，“他跟我道歉？”
尚陆眉梢轻轻一抬，点头“嗯”了一声。
夏烁表情更加古怪了，半晌才摸摸自己的脸站起来，跑到旁边琢磨什么事情去了。
计陈原本还等着他来个“没关系”或者恶劣点的提些恶作剧之类的补偿要求，却没想到夏烁是这个反应，也愣了下，疑惑地去看尚陆。
一个两个地都看他，尚陆有点心累，他摆摆手，“不用管。”然后走了两步站定在了低头跟小黑猫嘀嘀咕咕什么的夏烁身后，伸手拎了拎他后衣领。
夏烁个子小小的，被他一拎，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脚跟就离了地，茫然地回头看他，“干嘛？”
尚陆不语，而是伸出另一只手，从他怀里拎起了小黑球的后颈皮，用一模一样的手法把小猫也给拎了起来。
小猫：“喵？”
尚陆放开夏烁，屈膝把猫放到地上，然后挠了挠小猫下巴，“你没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小猫就地打了个滚露出了小肚皮，两只爪子抱着尚陆的手呼噜呼噜地蹭着撒娇，颇有一副不给它伺候舒服了不合作的态度，尚陆的视线下意识从眼尾往后一瞟，看了某个有着相同恶劣性格的家伙，任劳任怨地又给它揉了好一会儿的肚皮毛。
小猫哼哼唧唧了半天，终于满意了，跟个毛茸茸的煤球一样滚了半圈站起来，两腿前伸，屁股后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冲着他嗲嗲地“喵”一声，然后四条小短腿蹦跶蹦跶地往竹林的方向跑，跑了几步，见他们没跟上，就不满地又“喵”一声。
“让我们过去？”
计陈看出来了，觉得很神奇。
尚陆点头，拍拍身上沾的毛，起身跟上。
小竹林不太大，奈何天黑，加上小黑球又是浑身黑漆漆，一进去就剩下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在跑。
三人跟了一阵，终于在一处靠近学校围墙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小黑球“兰兰”嗅了嗅四周，然后伸出爪子作势要刨墙根的泥土，爪子刚抬起来，整只喵就又被人捏着后颈皮拎了起来。
它后仰了小脑袋，无辜歪头。
“伤了就别乱动了。”
尚陆把它朝后丢给夏烁，夏烁手忙脚乱接住，一人一猫两双眼睛在黑夜里一起亮晶晶地看他。
尚陆没理会他们，招呼计陈去器材室找工具，计陈立刻挺着光裸的小肚腩一颠一颠地跑了。
四周安静下来，尚陆靠墙站了会儿，忽然望向正捏着树枝跟小猫玩的夏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猫身体直立，两条前肢努力抓向晃来晃去的树枝却怎么都抓不到，正气呼呼，忽然发现树枝有那么一秒的停顿，它立刻瞅准了机会飞身扑上去一把抱住，成功薅走。
夏烁看着空空的手，又看看咬着树枝打滚的小猫，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笑眯眯看尚陆，“咦，当初不是你要死要活地要我跟你走的嘛，怎么，现在玩厌了就要抛弃我了嘛？真——过分啊。”
他啧啧摇头，“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
尚陆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而是蹲下来点起打火机，借着火光开始打量那块泥土附近。
火苗跳跃不定，那张稚气十足的脸上是与外表不符的沉默认真，夏烁下意识歪了下头，发现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喂。”
他托着脸蹲到旁边，好奇问，“这个是你用积分换的吗？”
他指了指尚陆手里的打火机。
尚陆没看他只点头“嗯”了一声。
夏烁锲而不舍追问：“那你还换了别的东西吗？”
“没有。”
尚陆言简意赅。
“你明明在赌场赢了那么多积分，为什么不用？”
夏烁问。
尚陆：“用不着。”
“哎——”
夏烁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依旧盯着那个打火机，火苗的光映在厚厚的镜片上，连着眼镜片都一起反了光。
尚陆这时忽然抬眸，似乎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了计陈的跑步声，他喘着粗气抱着两把铲子过来了。
于是对话无疾而终，夏烁非常理直气壮地往旁边一站，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计陈和尚陆一人一把铲子认命地开始埋头挖。
挖下第一铲的时候，正吭哧吭哧扑咬树枝玩的小黑猫停了下来，它走到两人身后，揣起两只前爪蹲了下来，蓝盈盈的圆眼睛凝望着那块泥土。
旁边落下一个阴影，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小黑猫仰起脸，轻轻“喵”了一声。
夏烁没看它，单手撑脸，眉眼间玩闹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倒是显出几分真实的温和来，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也不知道在跟谁说，“……会结束的。”
小黑猫困惑不解，凭着本能往他手心蹭了蹭，而后才跟他一块儿认真地看向那边工作的两人。
挖掘工作进展地很迅速，没铲几下，计陈就感觉铲子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挖到了挖到了！”
多少猜到了会挖出什么东西，计陈用力揉了把脸，又深呼吸了两口，确认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蹲下身，跟尚陆一起小心翼翼地开始一点点铲除周围的泥土。
尚陆啪嚓一下点起打火机，土下埋藏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计陈还是下意识一个激灵，呼吸重了一瞬。
“是什么？”
夏烁语调轻松地抱着小猫探头来看，看清了之后微有些讶异地扬了下眉梢，发出“咦？”的一声。
跳跃的火光中，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两具白骨，说两具也许不太确切，其中一具骸骨蜷缩着团起来，小小的，像是只小动物，而另一具——
却是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小小的人类头骨。
“这尸体，应该就是小猫兰兰跟写日记的被害女孩李园园吧……”
计陈低低说，下意识看了眼揣着手手安安静静看着自己尸骨的小黑猫。
没有朋友的小女孩李园园一直孤孤单单的，爸爸妈妈不想要她，唯一关心她的奶奶也去世了，学校里她总是形单影只郁郁寡欢，直到有一天她在操场边遇到了同样孤孤单单的小黑猫兰兰，于是一人一猫成为了好朋友，每天都会来这里见面一起玩耍。
然而有一天，小猫兰兰失踪了，李园园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在她努力寻找下，发现兰兰被人残忍的杀死了，她想为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报仇，于是找上了那个凶手……却不知为何，最终死在了杀人犯的手里，连尸体都被残忍肢解，唯有头颅跟她的好朋友埋在了一起。
计陈叹了口气，有些同情起了小女鬼，也决定暂时原谅一下她先前对他们的疯狂追杀。
他又回头看了眼小黑猫，挺难想象，一只猫看着自己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会想些什么，它能明白这些事吗，它知道死亡的意义吗？
会不会，它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样乐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他的视线对上小猫幽幽的蓝眼睛时，却又觉得，它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它是不是也会觉得悲伤？
计陈正沉浸在伤春悲秋的复杂情感中无法自拔，那边的尚陆却是从土里又翻出了什么东西，皱眉轻轻“啧”了一声。
“发现什么了？”
计陈迅速收敛情绪，凑过去看，夏烁也好奇地挤了过去。
三个脑袋凑一起，借着尚陆手里打火机的光，看清了土里露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套在透明塑料卡套里的学生卡，卡套上连着带子，应该是让小学生们平时挂在脖子上的。
卡面上写着“第三小学”几个字，底下是学生的照片和名字学号，照片上是个腼腆微笑的陌生小女孩，梳着马尾辫，清秀可爱。
计陈的目光落到学生姓名上时，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会！？”
他后退一步，腿一软差点跌倒。
只见姓名二字之后，写着女孩的名字：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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