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重修）
夏烁这家伙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就是不管气氛再凝重，情况再危急，他都永远是那副紧张不起来的样子，好像永远都感觉不到危险与害怕，以至于他虽然话不多也基本没有提出过什么自己想法，在这个小团队里的存在感却很强，让人下意识总会多留意他。
看着他挑嘴地把辣椒碎全拨到了尚陆碗里，再看看尚陆濒临爆发的表情，袁晨赶紧打圆场，“那什么，辣椒也挺好！开胃！”
众人也都点头试图缓解尚陆的怒火，杨帆还把自己的碗推过来，殷勤说，“你要不喜欢我跟你换吧！我吃辣！”
尚陆抿了下嘴，“不用。”
他又冷冷瞪了满脸无辜的夏烁一眼，拿过一个馒头掰开，把辣椒碎夹在里面大咬了一口。
杨帆看他似乎不打算发作，这才试探地问，“陆哥，那个娃娃你怎么处理的？”
尚陆咬着馒头看了他一眼，含糊道，“挂起来了。”
“挂……”
杨帆磕巴了一下，“你不怕它跑出来吗？”
“跑不了。”
他三两口的吞了馒头，眉头皱着正觉得有点干，旁边推过来一个水杯。
夏烁看着他碗里剩下的辣椒，似乎有些困惑地问他，“这么吃就不辣了吗？”
尚陆正要喝水，闻言把碗一推，“试试？”
夏烁似乎是觉得有道理，拿了个馒头过来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掰开，然后把辣椒夹在中间。
尚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夏烁张嘴正要咬，忽然又放下了，挠挠脸说，“啊呀，还是算了，我讨厌辣椒。”
尚陆转开脸，眼底浮起悻悻的失望。
“趁着现在有时间，我们还是来梳理一下现状吧。”
袁晨咳了一声道，“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谁也说不好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我们讨论一下说不定能理出个思路来，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
众人立刻摆出了认真的表情，纷纷坐直身体。
“我们都是昨天下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
林安率先说道，“房子的装修风格不太像现代，这里的人……那个老伯给我们准备的衣服，也不是现代风格的。”
“还有洋娃娃，我们最先来到的那间房间里有很多洋娃娃，但是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妹妹林静没什么食欲，林安给她又夹了点咸菜，放下筷子继续说道，“那间屋子里的娃娃身上穿的衣服，都跟我们现在穿的是同个款式，也就是都是下人们穿的衣服，只有尚陆从吊灯上拿下来的那个娃娃穿着很华丽，这是为什么？”
“也许……就像扮家家酒那样，有人给娃娃们安排了各种身份，把它们也分成了下人和主人？”
陈渔小声说，“我小时候也经常这么玩，会指定哪个娃娃是公主，哪个娃娃扮演女仆，然后给它们换不一样的发型和裙子。”
“可是这边的娃娃，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娃娃吧……”
杨帆说，“你们还记得那老头说的故事么？说以前这里死了很多人，娃娃有诅咒什么的……”
他抿了抿嘴巴，“按照一般的恐怖故事套路，那就是这些娃娃身上附了当年死在这里的怨灵，下人们的娃娃身体里就是死去的那些下人，主人的娃娃里就是那个死掉的小主人。”
“他们当年被女主人一把火烧死，充满了怨气，所以才会袭击外来者，而且不是说女主人会恶毒的巫术么，说不准那些娃娃身上还有类似必须杀了活人代替自己才能得到解脱之类的诅咒，这么一来他们袭击我们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不是？”
杨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其他人不由得也竖起耳朵认真听他分析。
“可是要怎么证明呢？”
林安问，“如果是真的，那些娃娃都是怨灵附身，那带我们来的老头又是什么东西？他也是幽灵？那为什么只有他是人类的样子？还有他告诉我们的那些话，你怎么确定都是真的？”
“安姐，按照你这样怀疑的话，那我们根本什么也没办法推测出来了啊……”
杨帆有些无奈，“毕竟我们知道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们的。”
“还有，如果这真的是类似剧本杀的情况，那这故事总该有个主线，也就是说，我们应该有一个最终需要达成的目标才对，比如破案类型的就是找出凶手，密室逃生就找到出口逃出生天，或者打败最终boss之类的，只有完成了目标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陈渔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的这个故事算什么类型？灵异玄幻？密室逃生？还是恐怖悬疑？我们是要打败怨灵，还是找到出口？”
杨帆被这一叠声的追问给问住了，讪讪地戳了戳筷子，“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还没办法得出结论。”
陈渔立刻垂头耷脑起来。
“可是，”
压根没吃几口食物的林静声音又轻又飘忽，带着颤抖，“他说下一个就轮到我和姐姐了，我不想死……”
林安搂过妹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表情也很是苦涩。
“我们得抓紧时间，”
袁晨忽然加速，三口并做两口地吞下了一整个馒头，站起身提高了音量，“再找找看有什么线索，搞清楚这里的情况，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说得对。”
杨帆响应号召，呼噜呼噜地喝了粥，碗底往桌上用力一敲，重新振作了起来。
夏烁咬着筷子给他们鼓掌。
尚陆不急不缓地往椅背上一靠，“要验证不难。”
见众人立刻看他，他抬了抬下巴，说，“见见那位主人就知道了。”
众人立刻想起来，刚才老头说过等他们吃完早饭要带他们去见这里的主人来着。
“现在几点了？”
杨帆问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早过了八点了？”
“是过了，”
林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八点二十，她疑惑道，“那老伯怎么还没来？”
几人面面相觑，尚陆率先站起身朝外走，袁晨问他，“你去哪儿？”
他没回答袁晨，而是看向林安她们，“你们看到的画在什么地方？”
林安愣了愣，立刻说，“我带你去。”
剩下几人立刻跟随大部队一起，夏烁看看众人背影，偷偷地拿起了那个辣椒馒头咬了一口，下一秒，他涨红了脸剧烈呛咳起来。
“骗人。”
他鼓了鼓脸，有点生气地把咬了一口的馒头一丢，踩着重重的步子跟上了大部队。
……
虽然知道现在是早上，但没有窗完全靠灯光照明的室内依旧很昏暗，在林安她们的带领下，几人找到了那间休息室，一推门进去，抬眼就被那副巨大的油画给吓了一跳。
“很吓人吧？”
林安苦笑，“刚才我们也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有人这么挂画的。”
那幅画挂在正对门的墙上，门一开就能给人来个猝不及防的惊吓，画上三人正如林安之前说的，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画像很写实，画上的人物跟照片似得栩栩如生，可也就是因为太过真实了，以至于那画上一家人就好像是真的被关在了画框里直勾勾地瞪着他们似的，看得人汗毛倒竖。
其实仔细看的话，夫妻俩的外貌都相当出众，男人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满身清贵，女人金发雪肤，一双蓝眸璀璨明艳，身姿婀娜，被他们一人搭着一只手在中间的小女孩一头深棕色及腰长卷发，灰蓝色眼眸，粉雕玉琢，精致得像橱窗里展示的天价洋娃娃，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油画的背景，是一片迎风摇曳的白色蔷薇花，然而明明应该是很明亮的颜色，却因为画中三人空洞麻木的表情而显得死气沉沉的阴郁。
“你们从画里看出什么了？”
杨帆扭头问大家。
“这家人好像很喜欢蔷薇，”
林安观察地很仔细，说，“你们看，不仅是这幅画的背景是白蔷薇，夫妻俩手上都带着蔷薇花的戒指，小女孩的头发上，甚至是娃娃的头上都插了蔷薇花。”
“这么一说，”
袁晨忽然想起来，“我们刚才用的餐具，勺柄上的花纹是不是也是蔷薇？”
“还有门上的木雕花纹！”
杨帆指着休息室门。
“你们说，那个蔷薇花会不会有什么特别意义？”
陈渔小小声问，“蔷薇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花园里也种了很多蔷薇哦。”
夏烁出声，众人回头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休息室中央那架钢琴边的凳子，施施然地坐下翻开了琴盖，“不过是红色的。”
说完，他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琴键。
咚的一声，众人心脏都是重重一跳。
他却是眼睛一亮，抬起双手，叮叮咚咚地一通乱戳，硬生生把众人戳得血压飙升了好几个度。
“行了行了快停下。”
杨帆受不了地捂住耳朵满脸痛苦，“你弹得什么啊？”
夏烁有点郁闷地停下了，“很难听吗？”
尚陆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魔音穿耳。”
夏烁鼓起脸。
陈渔忍不住吭哧吭哧笑了，立刻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小姑娘脸皮薄，被众人一看脸一下就红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夏烁身边也伸手按了一下，小声说，“这架钢琴的音好像还是准的，应该一直有人在调试……”
夏烁眼睛又亮了，“你会弹？”
他说完从琴凳上跳下来，按住陈渔的肩膀把她摁到了凳子上。
陈渔：“……？”
她懵了一下，试探问，“是让我弹的意思？”
夏烁用力点头。
“……没关系吗？”
陈渔不确定地问。
众人也都面露犹疑：这里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乱碰吧？
但尚陆却开口说，“试试。”
陈渔看看他，又看看满脸期待的夏烁，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踩上踏板，覆上琴键，眼睛略微闭了一下，跟着指尖就流泻出一串清越动听的节奏。
轻松欢快的曲调在晦暗的休息室里回转，像是一阵清风扫过阴霾，短暂地驱散了众人心底的忧惧，一时无人出声，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曲调终了，夏烁啪啪啪地拍起手来，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鼓掌，陈渔又是一阵脸红。
“谁准许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碰主人的钢琴的？”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冷冷地从众人身后响起，众人都是一惊回头，却见那老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毫无规矩。”
众人都被唬住了，陈渔更是脸色刷白从琴凳上弹起来，恐惧地揪着手指。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老头，尚陆走上前把翻开的琴盖盖了回去，抬着下巴问他，“你不是要带我们去给主人过目么？主人人呢？”
老头幽幽地看向他，“一定是你们干的……”
杨帆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惊，“……我们干了什么？”
老头的嘴角抽动了片刻，一直以来仿佛神经坏死的脸上忽然缓缓挤出了一个满含恶意的笑，“你们竟敢带走它，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