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地方的仙庙
搞定了一半地权归属上的问题，任晚娴回到炉泉县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但一见炉泉县晚上黑漆漆的，在夜晚还有光源的，只有喵喵神庙和矮墙的大门口，她的心情又变得不是那么好了。
来到喵喵神庙，看到一群手脚冻得通红的山民在排队，他们见到她，赶忙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任晚娴微微颔首，进入庙内。
“晚娴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正在逐一召集各个街坊的人，进行细致的户籍登记……不过，由于大家都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难免手生，可能需要两到三天才能完成。”
任晚娴对此并无意见，她只是皱眉望着这些人在深秋的夜色中排队，他们之中甚至有需要小辈帮忙搀扶的：“不是说了，要你们一家家登门拜访吗？”
许述秋解释说：“不是我们偷懒，只是大家都不愿意……”
已经排到桌案附近的山民们听到了，也立刻纷纷附和说：“是的，喵仙大人和各位礼官，平日里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只是出来站一两个时辰的，不妨事不妨事的！”
见山民的神情不似作假，任晚娴耸耸肩：“好吧，不过，夜晚就不必加班了，这事儿也没有那么急，你们白天规划好时间，一周内搞定就行。”
缩在神位蒲团里的团秋秋打了个哈欠说：“小子，我就和你说过了，这事儿没必要搞得那么紧迫，我猜晚娴大人，在夜晚另有安排。”
许述秋点头应是，拍喵屁非常熟练：“是，还是喵仙大人有远见，但现在，乡亲们来都来了，还是先登记完这批再撤，您看可以吗？”
“可。”
喵仙庙内，礼官加上香火童子等杂役，共有五十三人，严格来说，他们都识字，但是任晚娴要求的表格需要一定的词汇量才能完成，故只有7人可用，再加上炉泉县东边和西边各住着一名书生，一共9人。
……仔细一想，这相当于人口有一千多的炉泉县，只有9个人是识字的，而且这9人多也只是识字，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顶多算半个文盲。
苗淑藩国毕竟只是个小国，哪怕在太平时期，很多地方也经常处于饥荒的边缘，远不像尚江国那样，底蕴深厚，文风盛行，只要是个城里人，基本上都能认识几十来个常用字，大部分人的识字数量都在三位数往上走。
说白了，在这个小小的藩属国，但凡有点文化的，去城里的衙门、商号的店铺谋个体面的差事并不难，甚至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若无特殊的理由，识字的人不会留下炉泉县这样的小地方。
换言之……如果不是喵仙庙的存在，这儿识字的人就只剩两个书生了。
至于这俩书生啥子个情况……一个脸上有一块巨大的烫伤伤疤，毁容了在城里不好找工作，一个是老了，有不少积蓄，因为喜欢临摹山水鸟兽而到有家仙坐镇，相对比较安全的炉泉县定居。
顺带一提，喵仙庙的正堂里那张团秋秋的肖像画，就是这位老画师的手笔。
扫盲任重道远呢……
一个时辰后，一条街基本的户籍登记算是完成了，正当几个人活动着拿笔杆子的手指时，任晚娴请他们到正堂去喝茶。
灵光宝气的正堂一向让炉泉县人很有安全感，但礼官和文人们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知这小仙家又在打什么主意。
而任晚娴也知道他们心里有点小情绪了，于是，她看向许述秋，似是好奇的问：“你们喵仙庙平时都干些什么，我看你们好像挺受欢迎的啊。”
许述秋不知话题咋转到这方面了，他希望喵主子能给自己一个眼神体悟下，然而后者却在神位上闭目养神。
其实同样懵逼的三花喵仙团秋秋：别看本喵，本喵哪知道啊！
素珆为众人准备好了茶点，众人就坐，好茶的香气让9人眼前一亮，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尊敬和礼遇，心里的不满少了很多。
无奈的许述秋，在嗅了嗅好茶之后，如实说道：“其实也多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除了逢年过节、开春和秋收的仪式外，还有除祟、治病、接生、起名、丧葬……”
顿了顿，眼见任晚娴示意他接着讲，许述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还有针灸、点痣、劁（qiao）猪、鏾（xian）鸡、驱虫、剃头、拔牙、磨剪、戗（qiang）刀……”
劁猪就是给猪做去势手术，鏾鸡也是同理，再加上驱虫剃头拔牙，还给乡亲们磨剪子和菜刀……
任晚娴还没啥表示呢，几个礼官听着听着，尴尬得鞋靴里头的脚趾都在跳舞，恨不得在地面抠个大坑把自个儿埋了。
续而她惊了：“你们这的礼官……还挺多才多艺的嘛。”
许述秋掏出一块方布，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地方，小地方，让您见笑了，如果您觉得不妥……”
“不妥？哪里不妥了？”任晚娴只觉得莫名其妙：“工作这不做得挺好的嘛，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许述秋和礼官们怀疑这是反话，更加紧张了。
哪有礼官连这些都干的？但喵仙大人认为，炉泉县人是它的神民信众，信众有困难了，它当然要帮着解决，于是乎，喵仙庙的礼官们，或是被动，或是主动的，掌握了很多其它地方的礼官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奇妙技能……
甚至，喵仙庙最初的那一批礼官，成员就有磨刀人、劁猪人、采药人，甚至是接生婆啥的，现在这一代礼官对业务如此娴熟，多亏了老一辈教导有方。
“可做了这么多工作，为啥没有开学堂教认字的？”
一名礼官行礼后解释：“不是我们不想，可我们没有权利开学塾，想要开学塾，我们要到城里的太学府去请教书先生来开课，每年都是一大笔开销，另外，按照苗淑藩国的律法，在蒙学园上学过的，都要缴纳牌税。”
“……”
任晚娴服气了。
蒙学在这个世界的学习阶段，相当于小学毕业，往上还有大学和太学两个级别……只能说，不愧是有利于上层建筑的牌税，真是方方面面无死角全程覆盖。
如果说读书是唯一出路的话，这相当于直接把穷苦人家靠读书改变来命运这条出路给一巴掌打残了。
但中层建筑和上层建筑的人对此都喜闻乐见，因为只要有这个规定在，苗淑藩国一百年都不会出现“贫民区出了个神童，打脸逆袭书香世家”的话本桥段。
她总算是知道，为啥识字的人那么少了……
“嗯，情况我晓得了，不过现在嘛，苗淑藩国已经没了，而我，从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半月王爷手里买下了苗淑藩国的所有土地，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众人只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完全不理解任晚娴在说啥。
或者说，把苗淑藩国整个买下这种事儿，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边界了。
类似于听到“9500光年外的超巨星盾牌座uy，其半径是太阳半径的1700倍”这样的事情，晓得这很厉害，但有多厉害，却很难有直观的感觉。
“总而言之，反正接下来的几个月，由于外边不会太平，山民也没法子冬种了，我想利用这个时间空档，在炉泉县开设学堂，教大家识字，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你们来教书，当然，我要开设的学堂与世俗中的大多数学堂都不同，你们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啊，当然是算工钱的。”
教书？还是有偿的？这听起来没毛病没问题啊。
让县里的孩子识字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暂时没理解到，这是一项扫盲运动。
9人纷纷点头，特别是那毁容的书生，情绪甚至有些激动，任晚娴觉得，或许他原本的志向，就是在学堂中当个教书先生，但由于面相的原因没能实现。
任晚娴从袖子里掏出几本根据记忆和实际需要编撰的教材来，都挺厚的，扉页特别注明了支持分册印刷和教学。
“暂时我只打算开设识字班，先让大家识字了再说，这一本是我写的《看图识字》，涵盖了常用的1500个汉字。”
众人探了探身子，围观许述秋翻开《看图识字》，只觉得上边的黑白图样活灵活现，只是，图画下边的字词，头顶上为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没等他们问，任晚娴摊开了几本硬皮簿册：“这几本都是《有声拼音》，拼音是一种比拼字更有效的识字工具，我在上面画了改良过的留音符，并录入了标准的读音，你们轻按书壳子的右下角就能触发，当然，因其只能从自然环境中汲取灵气，以这里的灵气浓度，连续按几十下后不大行了，要间隔一两小时才能继续使用。”
说罢，任晚娴抖了抖袖子，正堂外的院子里，立刻落下少说200多桶书写用纸：“对了，这是说好的纸，你们该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