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冥暴
雷蒙德没有让艾琳修女回去。
嘴上是说，反正马上就攻城了，她回去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待在营里，好好看看赤月领是怎么被攻下的，这也对以后双方的合作有好处。
艾琳修女微笑着点头，毫不在意的接受了这个近似于绑架的要求，还主动去治疗一些身体有伤病的人。
这里的伤病患者主要指那些后勤人员和火炮营的见习骑士。
他们的体质远不如正式骑士，这几日在雪地中行军，有不少出现了雪盲症、低温症的症状。
虽然随行医生也进行过处理，但只是减缓症状，没法解除症状。
而艾琳修女不同，她居然能彻底治疗这些雪地常见病。
这靠的不是什么神术、巫术。
起码教会表面上体现出来的情况，是完全不会魔法类型的力量。
不然雷蒙德在考虑本土巫师时，早就对教会下手了。
艾琳修女治病，完全是依照教会配方，调配的一些特殊药物发挥作用。
他之前没用过那些教会专供药物，现在亲眼见证下还蛮有效的，不禁思考，要不以后出征都带上些教会修士修女随行？
在神圣王国的历史中，教会修士修女随军并提供援助，是常见的现象。
他们作为辅军作用不小，可以提供药物、做祷告进行精神慰藉，照顾伤员等。
但当时赤焰家族先祖考虑到，这种做法会让教会对军队的影响力过大，很可能动摇领主对军队的掌控，便从根本上禁止了教会人员随军。
雷蒙德对先祖做法并无异议。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争霸时期，在战争频发下，优先保障军队战力和军人生命才是第一位的。
担心教会渗透军队，影响领主统治力的话，完全可以在局势已定的情况下重新禁止教会人员随军。
只是这样做的话，莉莉丝估计会很不高兴——要不让莉莉丝当管理这帮教会人员的老大？
“殿下，火炮已就位，骑士团已待命。”
黎明大骑士策马而来，打断了雷蒙德的畅想未来。
“好。”
雷蒙德也严肃起来，点点头。
披上赤炎甲胄的他来到阵地中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眺望对面城楼处。
他不是阿尔托莉雅，隔着三、四公里的距离都能把对面营帐看的一清二楚。
在目前一点六公里的火炮极限攻击距离下，透过清晨薄雾，他只能勉强看到有一个红与金混杂的小人挥着剑，似乎在发号施令。
雷蒙德眯起了眼，从木架上抽过一把定制标枪。那是临走前，他让铁匠巴金斯特别打造的十根通体扭曲的螺旋枪。
“祈祷好运吧。”他低语一声。
暗影附着！恶炎附着！
浓稠的黑雾与紫金的火焰包裹住他的右手。
举臂，瞄准，放！
城墙之上，旗帜猎猎作响，赤月军的旗帜没有某个贵族的旗帜。
而是挂起以金色为主色调，中央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的神圣王国旗。
旗帜之下，士兵们忙碌着，一部分加固城墙薄弱处，堆放沙袋与石块；
另一部分则操作着小型投石机和弩炮，准备迎击敌军的首轮攻势。
虽然士兵们数量众多，但大多显得紧张，缺乏实战经验。
只有那二十几名正式骑士级别的精锐战士，他们身着银色铠甲，散布于城墙各处，准备随时应对突袭上来的敌军。
而城头上，站着的赤月军方面指挥官是一位年迈的将军——足有八十五岁高龄的正式骑士，拜顿勋爵。
不是没人可用，实在是三方内斗下，谁也不服谁，最后只得把德高望重，早就赋闲在家的拜顿骑士请出来担任指挥官。
拜顿勋爵年迈而睿智，头戴红色绒冠，面有银白长髯，肩披蓝色长袍，身着金色铠甲，手握家传宝剑，激情澎湃的做着战前动员。
“我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战争是不好滴。总是会，来骗，来偷袭啊，这好么？这不好啊。”
只是说着说着，他往往会睡着一下，然后又清醒过来继续说，然后又睡着，又清醒。
不要误会，正式骑士八十五岁和普通人二十五岁的身体机能外在体现是差不多的。
他有这种老年痴呆的体现，完全是个人原因。
当他再次睡了又醒来时，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不对，便转身看去。
天空中的薄雾仿佛被一股不可见的力量撕裂，漆黑的火焰划破天际，带着暗影的诡秘与赤焰的狂暴，直冲拜顿勋爵而来。
悄无声息，却凶猛异常。
“甚么东西你们有看到么”他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不是他睡着了，而是他死了。
暗影如墨，恶炎如狱，标枪上上缠绕的暗影与恶炎猛然爆发。
它们在穿透勋爵躯体的瞬息，仿佛找到了阀门，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光芒与力量波动，将周遭空气燃烧成扭曲的旋涡。
拜顿勋爵的身体在这一刻成为了风暴的中心，死亡的阴影扩散至四周，能量余波如同狂兽，横扫一切阻挡。
原本站在拜顿勋爵背后的两名正式骑士，自然未能幸免，在这恐怖力量下，血肉化为灰烬，只露出白骨森森。
冥暴！
士兵们的盔甲在这一刻形同虚设，无论是厚重的盾牌还是坚韧的锁子甲，皆无法抵御雷蒙德这一枪。
无形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十数名士兵直接被扫落城墙，如断线风筝，摔死在地；紧接着火焰与暗影开始肆虐，持续吞噬着拜顿勋爵周边所有生灵。
城墙的石砖在能量的冲击下纷纷崩裂，尘埃与烟雾遮蔽了天空，使得整个场景恍若炼狱，绝望与恐惧在此刻凝聚，化为无声的悲鸣。
“怪怪物”
刚好观察着敌军阵营的哨兵理解了这一击的由来，眼神中满是无法言喻的恐惧和震惊，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疯狂状态，身体不住地颤抖，最后无力地瘫软在地，意识模糊。
“这是巫术！我们是敌不过巫师的！”有士兵放下武器，跪倒在地。
“火炮，是亨利的火炮，现在被敌军缴获来对付我们了！”这是稍微有点见识的。
“逃吧！我们不是对手的！逃吧！” 另一人绝望地喊道。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随后，这句话如同导火索，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越来越多的士兵注意到了城楼发生的事情，他们面面相觑，武器垂落。
有的人捂住嘴，试图抑制住喉咙里的哽咽，有的人则紧闭双眼，不敢再看那可怕的景象。
本就不是什么精锐部队，本就没有什么获胜希望，为什么还要我们遇到这种事情？
冷兵器时代，没有人能够接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下，指挥官被敌人直接杀死，这是属于超越了理解范围的恐怖。
而正当场面即将失控时，一位身着白袍的大修士出现在城墙之上。
他的出现仿佛一道光芒，穿透了弥漫的绝望与恐惧。
白袍大修士面容和善，眼神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轻轻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君，敌人不可怕，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敌人的力量我了解，那并非是常态下能动用的力量。这是必须由大骑士喝下禁药，付出足够代价后才能够用出禁忌招式。”
“记住，我们是赤月的儿女，我们的血液中流淌着祖先的荣耀与勇气。”
他的声音温和却富有穿透力，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哪怕很多士兵根本不是赤月领的人，也根本不懂什么祖先的荣誉与勇气，但只要听到大修士说话，心中也莫名鼓起了一丝勇气。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阵骚乱从城墙的一角传来，三位贵族打扮的中层军官试图悄悄溜走，企图逃避这场看似必败的战斗，却被人当场发现。
大修士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他的微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敬畏的严肃。
“站住。”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几个正欲逃跑的贵族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拽住，僵硬在原地。
“逃兵，只会将恐惧播撒给更多战友，玷污我们的荣誉。”
大修士的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悲哀：“背叛与懦弱之举，我绝不姑息。”
紧接着，大修士和善的向一旁的士兵借来弓箭，道了声谢，又转过身看向那几名贵族。
搭弓，射箭！
箭矢飞过，鲜血落下。
众目睽睽之下，大修士迅速而果断的结束了这几个逃兵的生命，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拿起武器，想想你们的家人、所爱之人，去誓死抵抗把！”
大修士的话语如同号角，重新点燃了士兵们的斗志，他们或跪或立，但眼神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心。
见到士兵们又燃起战斗意志，重新回到城墙开始组织起来的场景。
白袍大修士微笑着还回弓箭，默默走入暗处。
这都是他该做的。
哪怕为此悄咪咪用了点不能说的手法，那也值了。
毕竟雷蒙德殿下都还没正式开始发挥呢，配角怎么能先行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