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草头咒
时过境迁。
十八年后,我已经成年了。
这些年都是二叔带着我,花大价钱请了一个家教,让我读完了九年义务制教育。
没有让我上学,是爷爷和二叔的决定。
他们怕我惹出什么乱子,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刚成年的我,和二叔两个人在当地县城开了一间专门处理灵异问题的事务所。
表面上自然是风水算命,我们的客人一般是二叔的回头客,然后客带客。
看起来地方不大,其实每天委托的事务繁忙,二叔负责接受棘手的订单,而我则是负责处理一些凶宅,恶鬼缠身的小单子。
当然一个单子一千元,看起来不多,其实已经比很多打工人舒服太多了。
我从小跟随爷爷和二叔修行术法,加上我自身的天赋,勉强算是二流的术士。
至于行内术士的修为,二叔和我说过。
术士修行,一生需要拔秽九次。
拔秽,便是以苦修,或者借助外丹,天灵地宝祛除体内杂质,道门记载的“陆地神仙”便是无垢之躯。
其中需要注意的是,拔秽三次感气,六次得法,九次成道。
拔秽的次数越多,修为越多。
爷爷的修为目前不清楚,但是有一次二叔喝醉酒说过,他目前的道行是拔秽六次,生出法力。
而我天生百窍通明,已生气感,勉强算是拔秽三次。
清晨。
我伸着懒腰在事务所门前挂上“营业”两个字,然后便蜷缩在工作室内打游戏。
吃阴饭的,不像是做流水线,片刻不得停。
它需要等客人上门,还不能拉客,这叫缘,也叫因果。
二叔接了一个大单子,听说委托金不少,屁颠屁颠的坐飞机去了南洋。
留我一个人在家守门。
而我爷爷虽然不喜二叔。
但是我从小父母双亡,他老人家最近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无法照顾我,只能让我和二叔鬼混。
他老人家则是和一位憋宝人,一位风水师去憋能够增长寿元的天灵地宝去了。
上午没客。
我打游戏打累了,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串风干的腊肉干,也不嫌弃油渍,盘在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咀嚼。
放在现代人眼中,就是妥妥的一个宅男。
这腊肉干有讲究,是用成精的妖兽血肉制作而成,我一日三餐都是这玩意。
虽然口味单一,但是我吃的惯。
也不知道自己落了什么毛病,一吃米饭就要反胃。
爷爷和二叔也从来没有带我去看医生,我也习惯了肉的滋味,就没当回事儿。
到了下午,终于等到客人了。
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叮”的碰撞声。
一位穿着旗袍,身材窈窕的美女带着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男人走进事务所。
“眠眠姐!”我慵懒的招了招手。
眠眠姐是圈子内有名的“招阴人”。
说白了,就是类似于中介,她手中有着丰厚的人脉资源。
要知道,很多有钱的大老板都很信风水玄学,每每遇到撞邪的事情都会去找阴阳先生,而招阴人,就成为了普通人与行内人沟通的桥梁。
“小白白!”
眠眠姐妩媚一笑,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绝对不输给那些顶流的明星。
“眠眠姐,我现在都成年了!”我翻了翻白眼。
“哦~成年了啊~”
眠眠姐咬着手指,性感的身躯趴在我的肩头,吐气如兰道:“那今晚,来姐姐家?”
“我可不会疏通下水道!”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咯咯咯~”
眠眠姐笑的花枝乱颤,她指着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还学会说荤话了,是白二哥教你的吧!”
这句话她还真说对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二叔者黑。
这老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每去一个城市必定会处处留情。
我很不耻与此人为伍。
“咳咳!”
我干咳了两声,看着站在我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中年汉子,道:“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中年汉子憨厚的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眠眠姐。
眠眠姐翻了翻白眼,道:“他啊,叫黄建军,是一个不成器的祝由师!”
我内心一动,祝由师的传承可追溯到上古时期,所属巫的旁系。
《说文·巫部》有记载:“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上古之时有疾,但以祝为去病所由,其病即己,有病以祝为由,移精变气去之,无假于针药也。”
祝由者,即符咒禁禳之法。
祝即是咒也。
我惊讶的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笑道:“竟然还是一位精通咒法的巫!”
“什么巫啊!”
眠眠姐翻了翻白眼,“上古之后,巫与蛊被称为祸乱国运的禁术,这一脉的真正手段已经被古代皇帝焚毁,现在流传下来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那也值得敬佩!”我笑着点头道。
“呵呵!”
眠眠姐再次翻了翻白眼,道:“这次他求你的事情,可是需要牵扯到圈内同行的!”
“圈内同行?”我疑惑的问道。
“这家伙的闺女,被一位方士给下了草头咒,他身为祝由师却根本解不了咒,还巫呢,丢人不丢人!”眠眠姐嘲弄道。
听到眠眠姐的嘲弄,黄建军只是呵呵笑,并不生气。
“眠眠姐,毕竟是委托人,咱们还是需要以礼待人的!”我笑着打圆场。
心里有些不明白,眠眠姐一向八面玲珑,怎么会如此言语。
这不是得罪委托人么?
眠眠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低声在我耳畔道:“你以为这家伙是好人?祝由一脉在上古时期是巫医传承,现在没落了,只能凭借咒法行事。
这家伙啊替一个无良的老板做事,前些日子那位老板遇到个对头。
他以祝由术想要咒害那个对头,结果没想到那个对头家里也供养着阴阳先生,本事不济,害了自己的闺女罢了!”
我点了点头,淡然的看着面相忠厚老实的黄建军,暗叹道,果然,不可以貌取人!
黄建军似乎听到眠眠姐的低语,拘谨的笑道:“我们这些民间术士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想要继续修行,就必须投靠老板,我咒害的那人,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为了发家竟然在自己刚开工的厂房,打生桩!”
我眉头一挑,现在竟然还敢有人打生桩?
所谓打生桩,是一种古老的邪术。
它是用一对童男女,作为建筑物的祭祀,这一法子要是逐本溯源,还是要提到一个著名的工匠——鲁班!
传闻木匠之祖鲁班认为,人们在一个地方进行施工的时候,大兴土木破坏土石,会破了当地的风水,惹怒这一带的鬼神。
也正因如此,古时候进行建筑工程的时候,时常会有意外发生,弄得人们很害怕。
为了平息鬼神的愤怒,所以需要将活人作为祭祀,活葬在工地之上,算是一种献祭。
那些被活埋了的人就被称作“生桩”,献祭之后,就成了建筑的守护者,维护建筑的稳定。
古代宫殿、城池的建设,还有 其他大型工程的建设,动物之类的祭品不够。
因此人们觉得要用更加珍贵的礼物作为献祭,那就是活人。
人是万物之灵,尤其是刚出生的孩子,最是通灵,从上古时期开始,人们开始将童男女作为献祭的礼物。
传闻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的时候,就曾下令打生桩。
后来的汉朝陈琳在《饮马长城窟行》当中写道:“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想撑住。”
从先秦时代,一直到近代时期,打生桩用活人献祭建筑工程的风俗,从来就没有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