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姜还是老的辣
田林川简略地把小女孩儿眼睛受伤失明及无力后续治疗的情况，向张松柏介绍了一下。
张松柏问田立川：“你的意思是你要以信访办的名义介入这个事件，还是要我以主管领导的身份介入这一事件？”
田林川回答：“兼而有之。我让信访办受理了，也想通过你加快这个事情的处理。”
张松柏问：“这个事情有一段时间了，你是才知道还是现在才想管？”
田林川如实回答：“我刚知道， 今天临下班的时候，那对母女找我，一进门就给我下跪。我觉得实在可怜，我想帮她们一把。”
“那信访办给你怎么汇报的？他们不是才知道吧？”
田林川不想把实情说出来。如果说赵书记把事情压下来了，那岳父肯定不会再插手书记都不让管的事儿。
田林川回答张松柏：“信访办说双方各说各理。女孩儿家人说注射器是护士给的。医院说是女孩儿自己偷偷拿的。双方各执一词。信访办摆不平。 但是我问雅琴了。她说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属于医疗废弃物管理不当。从制度上来说，医院是有失误，有责任的。”
张松柏黑着脸说：“那你是不是觉得医院有责任，我也有责任？”
田林川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医院对你的看法也不是很在意。职工医院不为职工服务。在江钢工人中引起了公愤。也影响到公司领导，包括你的形象。我师傅的医疗费用问题，工会调解说了不行，老厂长说了也不行，连你也管不了。我觉得你作为主管领导，因为医院的事情，威信受损。你应该给李元超施加足够的压力，甚至应该建议换了他。”
“你知道李援朝的关系吗？知道谁罩着他吗？”
田林川问：“什么关系？莫非还有大靠山？还是你惹不起的？”
张松柏挖苦说：“田林川，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干了几年了？”
“快六年了吧。我是江州钢厂最后一任办公室主任。江钢集团到现在为止的唯一办公室主任。”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牛？”
“不敢，但我真的是有史以来，江钢办公室主任任期最长的一个。”
田林川不知道老丈人为什么对自己阴阳怪气，但自己确是有底气。在自己之前，办公室主任是流动最快的岗位。平均任职年限不足两年。而自己已经干了相当三届的任期。颇为自负。
张松柏毫不留情面：“让我说，你这个主任根本就不合格。”
田林川觉得很刺耳。 这样说他的在江钢，岳父是第一个。连处处和他作对的赵副总。也说他写的公文材料，几乎是一个字都不用修改，在办公会上就通过了。自己觉得还行吧。
他有点不服气的对岳父说：“江钢只有你这样看我，还有就是张雅琴，把我说的一文不值。”
张松柏说“你学中文的？《红楼梦》应该熟悉吧？”
“不熟悉，上中学时看过两遍。好多情节都记不清了。”
“贾雨村的护官符还记得吗？”
“知道个大概吧。”
“办公室主任官不大，但在权力的旋涡中间。领导们的相互关系网,尤其是两个一把手的关系网。你应该清楚吧？”
田林川说：“粗略知道一些吧。顾总和老厂长是北京钢院派。严副总，任副董事长是西冶派。还有两个公司领导是武汉钢院派，其他还有生产系统派，辅助车间派。我才不参与他们这些派系之争呢。所以懒得打听，谁和我说我就鄙视他。”
“你小子胆大。我正和你说呢。”老丈人挑刺说。
田林川赶快辩解：“啊，不是指你。是指那些说闲话，挑拨离间，破坏团结的人。”
“你说的都是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私下的圈子……算了，不和你说那么多了，反正你也不当回事。但我警告你，照你这样，你的主任干不长！”
“贾雨村还知道有个护官符呢。你连两个一把手的关系网都搞不清楚。真不知道你的主任怎么能干这么长时间。”
“告诉你吧。不是我不想整李援朝，而是整不动。他父亲是市卫生局的副局长，和赵书记是老乡，关系很铁。要不然职工们对医院怨声载道，李援朝却能稳坐钓鱼台，是他娘的自己有什么真本事？”
“你没给我说实话吧？信访办早就给赵书记汇报过这个事情。是赵书记把事件压下的。你却来怂恿我去捅马蜂窝。嫩了点儿吧？田主任。”
岳父的一番羞辱令田林川无地自容，也几乎震碎了他的三观。
他的印象中，赵书记虽然稍显迂腐，但一直一身正气，坚持原则，不讲情面，不徇私情。可在医院这个涉及全体职工重大利益的事情上，竟然做了医院的黑后台。
田林川本来想借着小女孩儿这个事情，让岳父对医院发难。借机给师傅出一口恶气的小算盘也落空了。
田林川失望的说：“是我逞能了。答应周一给母女俩一个说法的。看来这女孩儿的眼睛没救了。太惨了，令人悲愤！”
岳父张松柏身板挺直，喜怒不形于色。他平静的对田林川说：“给你，把我这个文件润色一下。”
田林川接过岳父推过来的文件稿，看了一下题目：＜关于成立江钢职工医院清产核资领导小组的决定＞。
田林川接着看下面的内容。“根据市政府医改103号文件精神。决定成立江州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职工医院清产核资领导小组。组长，张松柏；副组长孔祥瑞；成员单位有，财务部，王光录，审计处，况茹莹；企管处，冯迎春；江钢医院，李援朝。
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冯迎春。
领导小组按照市政府的文件精神，在公司党委，总经理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对江钢医院近年来的固定资产增减情况，资金收支情况，人员配备情况进行全面的核查核实。形成完整准确的资产状况报告。汇报给公司和市政府有关部门。
田林川看了看内容，基本不用怎么修改。就提了两点疑问。“纪委孔书记做你的副组长，他会不会有意见？”
张松柏说：“我已经跟他沟通过了，他不会有意见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再告诉你点关系网吧，孔书记的哥哥是我在部队时的搭档。”
“清产核资叫上纪委干什么？”
张松柏说：“你不是想把女孩儿的事解决吗？恐怕还想为你师傅出口气吧。叫上孔书记，虽说撤不掉李援朝，让他出点儿血还是没问题吧？”
田林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说：“况若莹恐怕联系不上。”
张松柏说：“联系不上不要紧。让他们处长顶上。各单位都是副处长去。所以把她的名字写上。其实如果况茹莹在，干这事儿会更得力。她搞审计工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张松柏调侃田林川，“你怎么联系不上况茹莹？你小子在我面前装吧？”
“真的联系不上，她走时候没有跟我说。”这个事，田林川不心虚。
“她给你留的信在雅琴那里，还没有给你？”
“什么信？我真的不知道。”
“ 好了，这事我管不着。回去问雅琴吧。”
张松柏最后说：“明天上班，你把信访办的信访催查催办通知批转给我。开清产核资领导小组会议的时候，我转给李援朝。看他的态度再说。不行就敲打敲打他。查他医院这几年的收支账。”
田林川这次对老丈人是彻底服了。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