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宽容是爱，严厉也是爱

    “我已经想好了。”

    沈明珠眸光坚毅地望着他，“就算只能强一点，也比现在好，不是吗？”

    况且疼痛

    身体上再疼，还能疼过心里去吗？

    四目相视，陈培之看见了她眸底的坚韧。

    这是一种伟大的勇气，很难想象，它竟然出现在一个小脚女人身上。

    第二天，陈培之带了几包中药过来。

    “郎中嘱咐，你需每天将脚泡在药里泡上半个时辰，半个月后，他便可以帮你正骨。”

    沈明珠接过药包，对他感谢道：“先生，你是我的贵人。”

    陈培之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

    “我只愿，你以后不要憎恨我才好。”他在心底对沈明珠说。

    沈明珠拿到药包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泡脚。

    她泡脚的步骤十分繁琐，首先要准备好洗脚用的轻石、干布、小剪刀、矾粉、裹布和香粉，然后坐在椅子上把脚上的腿带、饰裤、弓鞋、布袜，一层一层的解开。

    每解开一层，血液会逆流进脚掌，麻痛异常，沈明珠咬着唇，无声承受，直到解开最后一层，裹脚布紧粘在脚掌的皮肤上，撕下来极其痛苦，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王妈拿着香花和香料进来帮她搓脚，一边搓一边赞美道：

    “多漂亮的一双小脚啊，夫人，俺见过超级多的小脚，就属你这双最漂亮，嫩嫩白白的，可招人稀罕哟。”

    对于她的话，沈明珠没有回应，她疼得冷汗直流。

    “俺本来也想让俺家那小丫头也当回贵人，裹裹脚，可惜那丫头怕疼，裹了一回，直接把俺的裹脚布给烧了。

    气死俺了，不过，现在想一想，还好没裹脚，现下男人都不爱小脚婆了。”

    她的无心之言像一根针扎进沈明珠的心里。

    王妈察觉自己的失言，讪讪一笑，“夫人，俺不是那个意思。”

    沈明珠微微摇头：“你说的也是实话。”

    现下男人受到新潮思想的冲击，除了一部分守旧派，大都赶新潮，对于小脚女人弃之敝履。

    虽然刺耳，但的确是实话。

    沈明珠不是为了这个伤心，她垂下眸子，眸子里有化不开的忧郁，朦胧间她似乎又迎上了母亲那双冷冰冰的眼眸。

    “你真心疼你女儿，她叫唤一声疼，你就由着她的性子了。”

    王妈顿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慈爱，微笑着说：

    “俺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俺不心疼谁心疼。”

    她说话间抬眸，看见了夫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沉吟了片刻，又说：

    “不过，有时候当娘的对儿女心狠也没有错，她们无论做什么总是为了儿女好，俺老家有句老话说，宽容是爱，严厉也是爱。”

    “宽容是爱，严厉也是爱。”

    沈明珠细细嚼咀着这句话，沮丧的小脸顿时恢复了一些生气。

    她扬脸，朝着王妈微笑。

    是啊，她怎么可以质疑母亲对自己的爱，母亲只不过是对自己要求严格了一些。

    母亲曾说过，她会成为天朝最耀眼的格格。

    而沈明珠也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成为让父母骄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