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外的投诚者
所有的出人意料都发生在三天后，华讯公司一名负责对外合作的高级经理，竟然透过我们在华讯的卧底和我牵上了线。要说起来这种事情在商界，尤其是互联网和金融行业非常常见。毕竟这是两个充斥着大量内幕消息和商业机密的勾当。
不过这一次我格外小心，不仅是因为事情发生很突然，而且时机也显得太寸。之前我们花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为的就是钓出华讯公司这条大鱼。眼瞅着鱼要咬钩，事情却又因为梅森而峰回路转。而眼前的这个华讯公司的投诚者，又恰恰是负责对外合作，这就导致我心中的警铃拼命地在响。
事出反常必有妖！时机太寸也是妖！
此时，李振宇和小米都坐在对面，默默无声地看着我抽烟。我看的出来，李振宇对这个投诚者很有信心，应该是很希望我马上见见这个人。小米的脸上则是看不出阴晴圆缺，不过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地方。很多时候人不能太外露，更不能过快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样会过早地露出自己的底牌！
终于，还是李振宇没能沉住气，率先开口说道：“老板，这个人可是我费了很大气力才争取过来的。通过汇总各方面的情报，我很有信心，这个人的手上绝对是有真材实料的。”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李振宇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你先别急，现在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吧。”
李振宇答应了一声，神采飞扬地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就像电影里面那些军官给上级汇报一样，站的一旁毕恭毕敬地开始说话。
“郭东奎，男，34岁，现任华讯集团大客户部高级经理，主要负责相关的对外合作事宜。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个郭东奎的手上掌握的数据很有价值，所以我一直都安排蝎子关注他。”
蝎子是我们gd内调处安排在华讯的卧底，其真实身份只有他的直接上司李振宇和我本人才知晓，其他人均无权过问。
“蝎子一直在暗中观察郭东奎的一举一动，只是苦于始终没有机会和他接触。直到一个月前，蝎子从其它渠道打听到郭东奎在澳门赌场输了一大笔钱，被那些叠码仔追债追的已经是有家难回，所以蝎子就趁机接近并发展郭东奎。起初郭东奎还有点顾虑，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
我一边听着陈述，一边用右手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李振宇不明就里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已经和郭东奎见了一次，也跟他谈了条件。郭东奎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帮他把澳门的赌债还清，其他什么都好说。”
“就这点要求？”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发问道。
李振宇尴尬一笑：“其他方面，郭东奎也没有抱什么特别的奢望。”
我嘟着嘴想了想，就问李振宇这个郭东奎借了多少钱。李振宇翻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夹，告诉我说是四百七十万人民币。我心说这个小子还真是输的不少，怨不得他急着要找人出货，这些钱已经足够那些叠码仔上门闹事了。
“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你能确信他手上的东西值这个价钱吗？”我略略抬头看着李振宇，“现在这个社会可是信息满天飞，真正值大钱的情报已经是越来越少。退一万步说，就算郭东奎的手上真有些值钱的情报，请问孰真孰假？这个该怎么判断？有些东西很有可能是今天买到手，明天就成台面上的公开文件了。这种事情我们之前也遇到过，所以说不得不防。”
我的这番话让刚才还雄心勃勃的李振宇，顿时就泄气不少。其实刚才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作为部门一把手，我甚至对下属的工作热情应该是支持而不是随便泼冷水。但是我所执掌的这个部门其性质之特殊，决定了我必须事事小心。见李振宇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就知道必须得安慰他几句才行。
“我也只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有些时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得不加倍小心。这样吧，”我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今天下午两点半，你带这个人跟我见一面。地点嘛，就在江南别院吧。”
江南别院绝对算得上四九皇城里面一个相当奢侈的去处了，能够在这里消费的起码得是公司的高级金领级别。当然这里的消费者更多的是国企领导，知名企业家，外资公司高管和暴富阶层。我之所以会选择这里，一方面是因为环境和茶饮质量都不错，另一个方面就是看中了它的私密性。
只有充分关注自己的私密，才能有机会成功窥探他人的隐私。这句话已经成为我们商业安全这一行的名言了，也成为了我的职场座右铭。
中午时分我独自一人在这里的包房吃了午餐，接着就小睡了一会儿来养养精神。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失眠时间，我竟然还做了个梦，梦里的我好像是在吃一顿豪华大餐，其丰盛之程度已经到了令我咂舌的地步。可笑的是我吃完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需要我买单的，而我的信用卡却一分钱也刷不出来，最后被保安痛打了一顿给直接扔了出去。
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盖着羊毛毯半躺在沙发上。一看表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于是我赶紧起身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在我刚刚把领带系好，重新在皮椅上坐下身来的时候，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振宇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然就是华讯的那位高级经理郭东奎了，不过让我有点吃惊的是，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反而像是四十五岁靠上的模样，估计是生活的压力所致吧。看的出来此刻的郭东奎很紧张，紧张到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两眼只顾着看我，再也没了其他的动作。
“老郭，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谭总。”李振宇微笑着给郭东奎介绍着我。
听李振宇这样说，郭东奎更加紧张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决定率先打破僵局，因此就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你好郭经理，很感谢你能抽空过来和我见面。”我握住了郭东奎那只有点颤抖的手，很用力地晃了两下。
对于我的这番热情招呼，郭东奎也只是机械地点了两下头作为回应。见此情景，我也只能是先招呼他坐下，让服务生送进来杯新冲的冰美式和一杯刚泡好的绿茶。根据蝎子传回的情报，郭东奎平日里最钟爱的就是冰美式，困了累了都会拿它来提神。为了能拿下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已经是做足了功课。
“这是郭经理你最喜欢的冰美式，我早已给你预备下来。”我可以把“早已”两个字咬的很重。果然，郭东奎有点吃惊地瞄了我一眼，接着才小小抿了口咖啡。
“郭经理现在有孩子了吗？”看到他有点僵硬的点头，我笑着追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刚上幼儿园。”
这个男人有点神经质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亮屏幕后递了过来。我接过手机，发现屏保是一张照片，一个很可爱的男孩正趴在父亲的怀里，旁边站着一个算不上漂亮，但是很大气的女人。我赞美了几句，这才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养活这样幸福的一家子，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我先故作感慨一番，接着神色一变，说道：“振宇已经把你的困难和需求都告诉了我，我的当然可以帮你的忙，而且是全盘都包。不过，”我顿了一下，然后又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题是，郭先生你又能给我一些什么惊喜呢？”
其实像郭东奎这样的人，通常情况下都非常现实。他们有比较丰富的社会经验，对很多事情也都看得比较开。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且轻易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而发生改变。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其实是很享受这种状态的，因为他们正在一种非主流的眼光分析着主流的人群，所以他们可以发现一些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事物。
用我自己的话来说，郭东奎他们就是喜欢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而我又不愿意叫醒你们的独特感觉。
我轻轻地靠在了沙发上，尽量以一种轻松自如的样子示人。其实我也有点紧张，这倒不是因为来买卖情报，而是因为这次交易的风险比较大而关系又很重。那个德国佬梅森，可还一直寄希望我能有所突破呢。于公于私，于己于人，我就算是硬着头皮特得上。郭东奎又沉默着喝了一会儿咖啡，这才开口说道：“我手上有一些关于华讯业务的情报，不知道谭总有兴趣没有？”
我说道：“互联网行业虽然很时髦，但是也得分情况。华讯的主要业务还是即时通讯，虽然陈华龙这个人很有魄力，也很希望在互联网的其他领域所有涉猎甚至是发展，但是我个人感觉，很多业务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是他的重点。”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郭东奎，如果你没有什么值钱的情报就赶紧滚吧，别在这里浪费老子的时间。要说起来，地下情报黑市这个行业不仅是见不得人，而且还遍地充斥着骗子和二吊子。有时候有些人间谍电影看多了，都以为自己摇身一变就能做情报贩子了。
郭东奎咳嗽一声，很严肃地说道：“好吧，就请谭总划出条道吧！”
我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请经理先给我一份情报，我的要求是这份情报必须要和华讯的业务有关，同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我们证明其真伪。”我狞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只要这一份情报的真实性被证明，那后面我们的交易就都好办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郭东奎咬着嘴唇，紧着一张脸想了很久，这才很谨慎地说道：“谭总的意思我都明白，那我就先给出一份见面礼吧！”
说完这话，郭东奎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u盘放到了我的面前。我拿过来装作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就对着李振宇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u盘打开后，里面只存有一个文件，文件名叫闸门计划。见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郭东奎解释道：“这是华讯专门针对来自全度科技的威胁，所精心制做的一份防御计划，包括建立所谓的华讯同盟，通过收购一家知名杀毒软件来构造自己和全度科技之间的安全防火墙，从而保证和全度直接交手是这家公司而不是自己。再如利用华讯强大的资金给全度科技的对手输血等等，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在华讯周围构造一道安全线。”
我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问题是，这样一份情报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郭东奎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只要情报中的消息由华讯去披露，那它的股票以及那些被他投资或者并购公司的股票都会翻倍。如果据此去做内幕交易的话，还不得赚翻了。而且已经有人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问道：“这个人是谁？”
刚才还十分紧张的郭东奎，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轻松自如的神色，淡淡地答道：“地下情报黑市的最大庄家，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