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林中老者
木国南疆。
自从离开深渊已有半年，农小飞这半年内一直在赶路。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江彻帮他剃掉的胡须也早已长出，像是一座未经开发的森林，杂乱无章，没有一丝一毫的修剪和打理。
他此刻的脸部形象与乞丐无异，但身上的长袍却干净如初。即使他翻山越岭、淌泥过河、猎杀妖兽，长袍也不沾染半点灰尘或血迹。
在山中走了许久后，他选中一棵倒下的枯树稍作歇息，坐在树上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袋。再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条剥了皮的兽腿啃咬，以此满足饥饿感。
在这半年内，他利用乾坤袋练习神识的运用，不仅学会了乾坤袋的使用方法，还学会了散出神识，感应身边几丈内的动静。有了神识感应，赶路或者打猎都省去了许多麻烦。
在江彻留给他的乾坤袋中，他检查发现只有三万多块灵石、一堆药草、一柄长剑和十多瓶丹药，因为先前的符箓已经被江彻用完了，所以乾坤袋内没有留下符箓。
他在赶路的过程中，将灵石和丹药全部吞入了灵界。药草他也曾试了一次，然而一段一段嚼碎的药草吃下后和妖兽血肉一样，直接到了胃里，一整根药草又难以吞服，便没有再进行尝试。
也曾想将乾坤袋吞入灵界，但他不会缩小术，结果差点被乾坤袋噎死，无奈只好放弃。
目前他共有三件灵器，一件是之前吞入灵界的长剑，一件是江彻为保他小命缠在身上的丝带，一件是乾坤袋内的飞剑。吞入灵界内的长剑无法取出，他就用乾坤袋内的飞剑来猎杀妖兽和切割兽肉。在需要的时候将丝带作为绳子使用。
休息片刻后，手中的兽腿也只剩一根白骨，将手中白骨随意一抛，再次朝北边前进。边走边想“现在没有师父，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虚义门去不得，天煌门也不行，东来派不敢去，千煞门更不敢去。据师父说，千煞门在他们宗门范围内设下了一座大阵，主要是防止东来山脉的修士离开。我既然不会被阵法感应，那就徒步横穿千煞门，去大陆中央拜师学艺。”
几天后，他正行走于山林之间，一股香味迎面吹来。
“嗯？饭菜香？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饭菜香。”他连忙耸动了两下鼻子，辨别后发现风中果然飘散着饭菜的味道。
他快步向饭菜的香味传来的地方走去，不一会便看到树林中有一个简陋的木屋，香味正是从其中散出。说是木屋，倒不如说是几块木头架在一起，搭成一间房屋样式，只有一个不到五尺高的大门，顶上盖着许多藤蔓和枯叶。
农小飞半年内吃的都是生食，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正常饭菜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居住在这深山之中，但此刻口腹之欲引诱他一步步向木屋靠近。
站在木屋前，他神识感应到屋内只有一人一锅，当即俯身探入半个身子，伸头查看屋内情况。
啊！！！
他刚探入身子就听到一声惨叫，只见逼仄的木屋内正躺着一个老者，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在地上不断抽搐。身边还架着一口铁锅，锅中正煮着什么东西。
“哎！别死啊！”
农小飞见老者昏迷，连忙向木屋中一挤。只听咔嚓一声，木屋大门受不了他庞大身躯的挤压，被他硬生生挤断。就在他伸手将身前折断的木板向外扒开时，整个木屋突然嘎吱嘎吱作响，随后摇晃起来。眼见木屋要塌，他使劲朝木屋内一挤，将老者和铁锅护在身下。
轰隆一声，木屋完全坍塌。原本的木屋变成了一堆木板，屋顶的藤蔓和落叶也随之盖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铁锅，铁锅未被木板砸到，但掉落了许多落叶在其中。见此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饭还在。”
可他抬头看向老者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块大木板压在老者身上。
“糟了，不会真死了吧。”
急忙将木板抬起，伸手试探老者的鼻息。好在老者还未断气，轻轻摇晃其身体，并呼喊“老人家，老人家，您没事吧？老人家？”
晃了一会，老者才微微睁开双眼。
“不好意思把您房子拆了，老人家您没事吧？”
农小飞赶忙扶起老者，但他发现老者看他的眼神显得极为害怕，于是安慰道“老人家别害怕，我刚刚看您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您是中毒了嘛？”
老者缩头缩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壮汉，只见大汉身高九尺、面容粗狂、发须凌乱，却穿着一件极为秀美的飞虎白袍。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是狗熊，原来是土匪，两者都没什么区别。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这么倒霉，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了。”
农小飞自己都没有发觉，在这半年内，自己的体型又变大了。
看到老者后退，担心他会摔倒，于是连忙迈步上前搀扶。可他这个举动在老者眼里就是要擒住他，朝他下手。二话不说，唰的一下跪地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老者的举动给农小飞整懵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到“我有这么吓人嘛？”
“老人家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闻到您煮的饭香才来的。”
“好汉喜欢尽管拿去，只求好汉饶我一命。”
“老人家你抬起头看看，我真不是是坏人。”
“不敢不敢，规矩我懂，看到了你们的脸就不能活着。好汉放心，我绝对不会抬头。”老者当俯身跪拜下去，瘦弱的身子不停颤抖。
尽管农小飞想解释，可老者完全不听，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见此，农小飞也有点无奈，直接走到铁锅面前，拿着锅中的铁勺将落叶舀了出来，随后搅和了两下，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锅中只不过是一些蘑菇、野菜类的东西，但对于天天吃生肉的农小飞来说，这已经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此刻他眼里再无其他存在，只有面前这一锅汤。舀了满满一勺蘑菇，着急忙慌的吹两口就塞到了嘴里。蘑菇入嘴清香嫩滑，口感细腻，伴随汤汁入喉，味道更上一层楼。当即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很快锅中的汤就见底了，农小飞侧着铁锅将最后一点也舀入嘴中。当吞下最后一口后，他舔了舔嘴唇，满脸陶醉。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吃熟食，他在野外不会生火，只能生啃。偶尔摘几个水果解解馋，但聊胜于无。
他别过头发现老者还跪在地上，站在老者面前俯身看去，只见老者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
“老人家，我真不是坏人，你起来吧。”
然而老者依旧俯身在地，口中颤颤巍巍道“不敢不敢。”
农小飞一脸无奈，俯身抓住老者的双肩将其强行提起。可被刚被扶起的老者只是呃的一下，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哎，怎么这么脆弱。”
老者再度被他晃醒，刚一睁开眼就不断求饶，求农小飞不要杀他。农小飞受不了这老者一直如此，大喝一声“闭嘴！老头！”
一声喝令之下，老者身子猛的一缩，眼见又要昏过去，农小飞连忙一把掐在他大腿上，利用强烈的疼痛使老者保持清醒。在他一掐之下，老者欲要昏迷的神志恢复清醒，随后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声，眼中满含恐惧。
“别再昏过去了老人家。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看到瘦弱老者害怕的点了点头，农小飞也是一脸无奈，一屁股坐到一边。
他没有取出乾坤袋，而是直接在怀中从乾坤袋内取出一大块兽肉，丢到老者身边。
“老人家，这个是我吃了您饭的补偿。话说您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
老者见农小飞并没有伤害他，坐起身悄悄挪动着身子向后移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多谢好汉，这就不必了。好汉吃饱了就行。”
农小飞随手捡起一块碎木板丢入锅下的火堆中，并说道“老人家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想要去哪？”
老者闻言身体一滞，结结巴巴道“好、好汉，我不去哪里。”
“老人家怎么称呼？为何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深山老林？”
“我叫牛玉闲，以前居住在牛家庄，战争结束后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山匪流寇，为了活命无奈只能躲进这深山老林。”名为牛玉闲的老者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眼中尽是落寞。
农小飞转过头看向老者，好奇道“战争？什么战争？”
“好汉不知？魏国与木国之间的战争打了好几年，死了上百万人，听说还是仙人下凡才停止了这场战争。”
“你详细和我说说。”
牛玉闲见农小飞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满是疑惑“这人难道真的不知？”
随后他朝农小飞说道“其实我对这场战争也没有了解太多，只知道三年前魏国突然举全国之力进攻木国，木国难以抵挡魏国的侵略，被打的节节败退，短短半年魏国就攻入了木国的皇城。据说就在木国皇族要被灭族时，突然出现三个仙人，仙人们帮助木国击退了魏国的大军，之后便消失了。虽然木国保住了，但之后的社会远比战时更加混乱。战阵结束后不到半年，原本的皇帝因为战争染病身亡，其下子嗣为了争夺皇位竟发起内战。如此环境下，天下百姓最受牵连，连年征战导致木国平民十室九空，随后又有许多山匪流寇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土匪组织，趁着战争烧杀淫掠。我所在的牛家庄也是被他们给抢占，男人、小孩被杀死，女人被奸淫。我和儿子外出打猎才侥幸逃脱。”
听着牛玉闲讲述，农小飞心中若有所思“仙人？不是说修仙者不能插手凡人之间的事情吗？”
“你儿子？他人呢？”
听到他的询问，牛玉闲眼中悲意更浓，低声道“我儿，为了救我这条老命，被熊吃了。”
农小飞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下巴问道“我刚刚探头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熊，所以吓晕了？”
牛玉闲不知如何回复，只能尴尬的看着农小飞，生怕触怒了这个大汉。
见牛玉闲如此表情，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个老头刚刚确实是被自己吓昏过去。看了一下四周，除了一口锅之外，再无任何铁制品，再次问道“老人家您不是猎户嘛？怎么连把刀都没有，就剩下一口锅了？”
“好汉，这深山老林之中不是只有普通野兽，还有怪物。我好不容易才从怪物手中逃出，只剩下这口锅了。”
农小飞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手轻轻颤抖，心中的恐惧藏不住的显露于色。心中暗想“怪物？应该是妖兽，不过真亏他命大，面对妖兽还能活下来。”
随后他将铁锅拎在手里，站起身一把将老者抓起扛在肩上。被扛在肩上的牛玉闲满心绝望，认为自己这次怕是真的是要死了，但随之内心又生出一股解脱感。
他本想将铁锅收入乾坤袋，但他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修仙者，就将其拎在手中。
“老人家别怕，给我指路，带我去你说的牛家庄，之后我就放开你。”
牛玉闲无奈下只好给他指路，指引他朝林中的某个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