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深渊
飞行了数日后，农小飞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与天齐长的黑线，随着二人不断向前飞行，黑线不断变宽，并逐渐展露在视野内。
看着出现在视线内的深渊，农小飞感觉自己仿佛到达了大地的尽头，一眼望去，阴暗深邃的深渊仿佛与天际线融为一体，无尽的虚无在大地上蔓延开来，直抵目力所及的尽头。
“小飞，这就是元婴深渊。我感应到肉身就在深渊中。”
江彻御剑加速朝深渊冲去，这一刻，农小飞不知道是他们在临近深渊，还是深渊在临近他们。
农小飞完全没有听到江彻说的话，他所有的思绪皆被深渊吸引。深渊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同时也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逃脱的恐惧。
剑光落在深渊边缘，悬崖上只有一地碎石，放眼望去看不到除石头之外的任何东西。
江彻转身发现农小飞眼神空洞、双目无神，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伴随清脆的巴掌声，农小飞恢复了神志。缓过神后他内心感到一阵后怕，自己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竟不知不觉间陷入这深邃黑暗之中。
见他清醒，江彻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沓五颜六色的符箓，一一激发后贴在农小飞身上。
边贴边说“设下那个阵法的人不简单，但我肉身不可能拱手让人，必须要夺回来。防止一会照顾不到你，先给你做好准备。这是御火符，能抵挡火焰焚身；这是清灵符，能防止你神志不清；这是………”
不一会，农小飞从头到脚密密麻麻贴满了符箓，只露出两只眼睛视物。
“师父，您不心疼嘛？这么多符，很珍贵吧？”
“无碍，很多都是些低级符箓，不值钱。而且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不用要来干什么。来，抬脚。”
这时江彻又取出两张流转金光的符箓，激发后贴在农小飞的脚底。
做好这一切后，江彻神情严肃直视着农小飞，语重心长道“小飞，这最后两张符箓是高级御风符，能够增加你行动的速度。凭借你的肉身和这两张符箓，你奔跑的速度应该和我御剑飞行差不多。一旦为师不敌，让你跑的时候你不要犹豫，能跑多快跑多快。”
农小飞满脸诧异，他们两个人不过是来寻江彻的肉身，还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为什么江彻仿佛在说遗言一样。不解道“师父，您怎么像交代后事一样？”
“臭小子，为师这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以后你也要这样，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知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是什么嘛？”
农小飞挠了挠头，思考一会后答道“金钱、权利、女人？”
江彻抬头看着农小飞，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农小飞自觉地的俯下身子。江彻一把搂住农小飞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朝他耳边说道“不对。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活下去，想要什么都还可能实现，小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然为什么修仙，不就是为了长生，活得更长。你给为师记住了，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你最大的渴求，知道嘛？”
“嗯，嗯。”
“其次就是修为，想要像老乌龟一样长命并活得潇洒。修为要高，修为低下者皆是蝼蚁，别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最后就是灵石，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灵石，你就能省去很多麻烦。记住了嘛？”
农小飞被江彻拉着脖子，俯身靠在江彻胸前，只见两座傲人山峰屹立在眼前，伴随江彻的话语一上一下。并且一股清香不断钻入他的鼻腔。他睁着大眼注视面前的胸脯，结结巴巴回应道“记，记住了。”
江彻手一松，松开农小飞后，又从乾坤袋内取出两件灵器。一条粉色丝带、一杆判官笔。右手握住判官笔，左手抓住粉色丝带朝农小飞一甩，丝带便缠绕在农小飞躯干之上。
“这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道防御，也是为了让为师感应到你的存在。走，为师感应到肉身就在这深渊下方不远处。”
江彻说罢便放出飞剑，御剑其上。
看着立身于飞剑之上的江彻，农小飞并未犹豫，踏上飞剑，握住江彻的小蛮腰，随江彻飞向深渊之下。
其实他的内心对于深渊还是有些畏惧，如此深邃黑暗、如此一望无际，更何况还有江彻说的阴风。但江彻是他师父，自从父母离去，一直都是江彻陪伴在他身边，并且给他做了那么多道防御措施，心中还是比较安定。
“师父，我们下到深渊怎么跑？”
“臭小子，还没下去就想着怎么跑了。跑不了你就沿着悬崖爬上来。”
剑光眨眼间便离开大地，飞至深渊上空，农小飞颤颤巍巍的低下头向下望去。
一眼之下，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这个世界一片虚无，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然而自己在这个未知的虚无世界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渺小，犹如一粒尘埃。目光所及一片黑暗，深渊内部是未知的，隐藏在视线之外的黑暗之中。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仿佛深渊的深处有着另一个世界，正在慢慢展现在眼前。
他心中的恐惧如同黑夜的暗涌，无声无息，却能吞噬一切。这是人类对于大自然本能的敬畏。
就在这时，他左侧脸颊上的一张符箓闪烁了一下，一股清凉之意将席卷他内心的恐惧驱散。同时右侧屁股上的两张符箓也在不停闪烁，一股温和的暖意不断从符箓之中传入他的身体，使他感到心安。
从他望向深渊到恢复神志，只过去了两息。此刻清醒过后的农小飞，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一叹。
“哎，我好弱。仅仅是看一眼深渊，就被吓到了。”
“挺不错的，没有尿裤子。”
江彻控制剑光沿崖壁缓缓下降，时刻感应四周的变化，竟还分神安慰农小飞。
崖壁笔直陡峭，成一条直线延伸至天际，如同有人一剑斩向大地，在大地上撕裂了一道整齐的伤口。
剑光下降了五百多丈后停了下来，江彻面目阴沉的盯着下方深渊。
“怎么了师父？”
“我感应到肉身还在下方，继续深入有太多未知。”
农小飞没有再开口干扰江彻，安静等待江彻做决定。然而江彻只是略一犹豫，便御剑飞速朝深渊下方飞去。随着二人飞速下降进入深渊底部，农小飞感觉如黑夜降临，视线内的阳光渐渐消失，身体被黑暗淹没。
当完全没入黑暗后，江彻将灵力汇聚在左手手掌，头也没回的一掌拍在农小飞胸口，顿时农小飞浑身符箓光芒四射。使他在黑暗中耀眼无比，如同一个巨大的灯笼，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江彻灵力再度汇聚在双目之中，他感应到肉身就在底下不远处，马上就要到了。可神识在这深渊之下受阻，无法离体太远。
剑光带着耀眼无比的农小飞如同一道流星划破黑夜，朝深渊下方坠落。下坠一会后这道流星忽然停滞在空中，不再坠落。
农小飞借助自己四散的光芒，看到眼前的崖壁上有一个洞口，洞口只有一丈大小。然而符箓的光芒无法散发太远，并不能看到洞内有什么。此刻江彻停在这里，说明他的肉身肯定在这里面。
江彻带着他落在山洞内，并取出四颗白色宝珠，宝珠悬浮在二人头顶，散出耀眼白光，将四周一切照亮。这时他才看清这个山洞，山洞内有一条甬道，甬道不大，左右距离只有七尺，高一丈，内部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
“小飞，做好准备。我们此刻已经深入深渊三千多丈，一会若是我叫你跑，怕是没地方跑了，到时候你就沿着崖壁爬上去。”
江彻留下一颗宝珠在洞口，并在其上贴了一张灵符。如此就不需要他输入灵力也能发光。做好这些后就朝洞穴内部走去，农小飞默默跟随其后。
踏入甬道后，他耳中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和踩在碎石上的声响，除此之外一片寂静，渐渐的，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甬道不知有多长，随着他们不断前进，身后的甬道在没有宝珠光芒照耀下，渐渐被黑暗吞没。
“你来了。”
忽然之间，一个冷清的声音从甬道前方传来，不断在甬道内回荡直至消失。
在声音传来的瞬间，江彻便停下脚步做好御敌姿态，全神贯注盯着甬道前方。然而在如此黑暗寂静的环境下响起一个声音，使农小飞的心脏差点骤停，随后疯狂跳动。他大气都不敢喘，害怕自己发出声音，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抓着江彻的衣角。
他倒不是害怕鬼魂之物，江彻经常操控魂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发出响动，还是令他收到了惊吓。好在身上的符箓使他保持清醒，否则一定会叫出声。
江彻盯着前方黑暗中的甬道，因为神识受限，他展开的神识只能展开三十丈。神识中并未传来任何感应，视线中也无法看到任何身影。
“阁下是何人？为何夺我肉身。”
江彻询问一句后，甬道内只有他所说的话在不断回荡，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待回音消失后，甬道内再次归于寂静。
等待片刻后，见无人答复。江彻再次迈步朝前方走去，农小飞在符箓的作用下很快便定下心来，放开江彻的衣角跟随他朝内部走去。走了一会后，笔直平整的甬道开始下坡。随着愈加深入，江彻发现自己散出的神识在不断的被压制，能感知到的范围越来越小。
这个下坡比之前笔直的甬道还要长，二人不知下了多深的距离，黑暗中再次出现之前的声音。
“再向前走，快到了。”
“哼，阁下何必装神弄鬼，即使是鬼魅也难逃我手。可敢以真面目示人？”江彻的询问一如既往地没有人答复，只好继续朝下走。
如此行了三刻钟后，甬道再次变为平整，并且甬道空间越来越大。两侧石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宽，头顶的石壁也越来越高。不一会四周再没有任何石壁，继续朝前方行走了片刻后，江彻忽然停了下来。农小飞见状瞬间警惕，左右观察着，以防黑暗之中突然冒出一个人。
江彻停下来是因为他感应到自己与肉身之间的联系忽然断了。而且此刻他的神识也只能离体三丈。朝头顶的三颗宝珠打入一道灵力，宝珠旋转升空，在空中散发出比之前还耀眼的光芒，照亮四周。
随着光芒渐渐驱散二人周围的黑暗，农小飞发现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巨大的空地，地面只有些许碎石。因为宝珠散发的光芒并不能驱散所有黑暗，所以他无法看到上空和四周的石壁。但依照他们是从山洞行至此处，他猜测现在应该处于一个巨大的山洞内。
他们立身于光明之中，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显的是格外夺目。
嘀嗒~嘀嗒~嘀嗒~
轻盈的脚步声忽然在二人前方的黑暗中响起，听声音正在朝他二人走来。
此刻终于要面对偷窃自己肉身的窃贼了，江彻体内灵力流转，紧握手中的判官笔，又取出两颗丹药吞入肚中。他现在浑身灵力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农小飞浑身汗毛倒立，心脏猛的一跳。明明知道这里面有人，可还是吓了一跳。身上符箓一闪，下一刻他的呼吸就变得沉稳，心脏迅速跳动着，为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提供血液。同时他的分神在灵界不断吸收灵力，为肉身做支撑。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目，直勾勾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踏出，渐渐浮现在宝珠光芒之下。来人没有停下脚步，一直朝二人的方向前进。
农小飞感觉视线中的身影是如此熟悉，然而对方没有完全被光芒照耀，无法看清，他心中也无法做出判断。
就在来人即将完全现身于光芒下时，突然开口说道“江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