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善意和恶意的并存

    十岁他和父亲上山打猎，回来后，父亲感染疟疾而死，而他无恙。

    十二岁那年，他和挑起家庭重担的母亲一起去卖山货，回来途中母亲不幸坠落山崖而亡。

    他又一次的和死神擦肩而过。

    十五岁时，姐姐嫁人。

    他在送嫁过程中，遇到劫匪抢劫，整个送亲队伍死了大半，剩余的人也都受伤。

    唯独他被姐姐保护的很好，毫发无损。

    可他的姐姐死在他的眼前。

    一家四口，就剩下他一个人。

    从那时起，他就成了村落中的灾星，人人喊打。

    无人愿意接纳他。

    一场大火过后，家也没了，他开始流浪。

    在途中遇到自己的师父，对方教导他天文地理，让他学会看天象，卜命算卦。

    他的师父才是西戎当年尊请的国师。

    却在到达西戎之前，倒在途中，原因是食物中毒。

    可那一锅食物明明是他和师父同食的。

    他因此接过师父的衣钵，成了西戎国师。

    或许他是注定命中无亲。

    想到这的花离，摸了摸脸颊上的面具。

    当初他戴上这个面具，不是为了神秘，而是怕被人认出来。

    他不想侮辱了师父的名声。

    在国师一职上，他做得很好，他帮西戎度过几次灾难。

    可在这过程中，西戎王庭但凡有人过度亲近自己，都会遭遇不幸。

    小到重病不起，大到一命呜呼。

    他是西戎最尊贵的国师，也是西戎王庭最害怕的存在。

    他们敬畏他，却从不靠近他。

    伺候在他身边的人，隔几日就会换一批。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直到半年前，他的卦象告诉他，西戎的未来在东方，在大宸。

    他才促成西戎的归降。

    可他很迷惘。

    他给大宸皇帝算过，天龙真子，贵不可言。

    师父曾说过，这样的命格，往往能压制一些灾星命格。

    所以他才来到大宸，毛遂自荐，只为希望借助皇帝的命格，来压制自己一身灾厄。

    事实上，他成功了。

    来到大宸这几个月后，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人出事了。

    所以哪怕这辈子是傀儡国师，他也愿意。

    他不想再让人因他而死了。

    对方在想些什么，纪琼华不知道，可她能看到萦绕在花离身上的那股子的悲伤。

    【可你家人出事，跟你没关系啊。】

    玄学真的存在，可花离的家人的离世，却和玄学没什么关系。

    小公主的话，让花离瞳孔震颤。

    他忍不住看向对方，却见对方端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窗户外的月光披在纪琼华的身后，让她恍若那九天神女，高不可攀。

    【你父亲不是死于什么疟疾，而是在山上过程中，被一条刚出生没多久的毒蛇咬到。】

    【你父亲完全没察觉，且伤口过浅。】

    【毒素发作后，让你们误以为是疟疾。】

    【事实上，当时那蛇窝中还有一条大蛇呢，若非你打草惊蛇，将大蛇吓跑了，你父亲还会被咬一口。】

    【届时，就是当场死亡啦！】

    【你反而让你父亲多活了一段时日。】

    那毒蛇可猛了，幼蛇携带的毒素都能致人死亡。

    说到底，花离还帮自己的父亲，多偷来一段时光。

    花离张张嘴。

    他从未想过，自己父亲去世竟是这种原因。

    【你的母亲坠落山崖并非是脚滑，而是发病了。】

    【……是脑梗。】

    【若那日没有失足落崖，你带回去的，不再是完全的母亲，而是一个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口不能言的病人。】

    【关键是这病痛会一直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而你母亲，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你家的累赘，更不想痛苦的活着。】

    【这是不幸，也是幸运。】

    【同样和你无关。】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当然，她不是否认花离的孝顺。

    而是出于病人的意愿。

    有些病人，宁愿就那么结束，也不愿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苟活，最终在无尽的折磨中，一点点熬干自己的生命。

    有些时候，干脆的死亡不是痛苦，是解脱。

    花离在沉思。

    他愿意照顾自己的母亲，可他能罔顾母亲的意愿，强行让她年复一年的煎熬吗。

    他不知道。

    【还有你姐姐啊，当时她给你挡刀重伤，可她没死。】

    【她后来被救活了，但因脑袋受伤失去记忆，没能想起你。】

    【可这也不错啊，要知道她选择的那个夫君，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家底子两年就败干净了，还染了一身脏病。】

    【反观你姐姐，失忆过后，和救了她的那个大夫在一起了，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生活的很好。】

    姐姐没死！

    这对于花离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他的心中涌出极大的欢喜。

    他恨不得现在就卜算一下姐姐在何方。

    可他忍住了。

    姐姐至今没能想起他，且生活无忧。

    若他强行去找寻姐姐，会不会干扰姐姐的命途，从而让姐姐失去现在的一切。

    他到底是胆怯了。

    经历过这么多，他早不奢求什么了，只要姐姐幸福就好。

    【至于你师父……】

    【哦，他是吃了毒草，那毒草生长在你们家乡，你们村落的人一直有食用毒草的习惯，日积月累中产生了毒抗。】

    【没产生的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世代相传。】

    【你没被毒死，纯属是你祖宗的功劳。】

    【至于王庭的那些人，是有人故意借助你的名声在杀人，更和你无关咯。】

    当一切的真相摊开，花离恍然发现，自己曾经所坚信的一切，都在坍塌。

    他的家人，并非是他“克”死的。

    花离端着茶盏的手指在颤抖，滚烫的茶水泼到他的手腕上，他像是没察觉到似的。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唯独他知道，在那张面具之下，是一张何等丑陋的面容。

    【哦，还有你脸上的那些伤疤，也并非是上天对你的惩罚，更不是什么怨鬼的报应哇。】

    【你这不是被火烧的吗？】

    【当初你家房子起火，是你睡觉时没熄灭蜡烛，还没关窗户，夜里起风帘子碰到火焰才着火的。】

    【是村落中的人将你救出来的哇。】

    【在你离开后，村子里的人还找了你好久呢。】

    他们惧怕于花离身上所谓的“命硬克人”，却又担忧于花离一个人是否能生活。

    善意和恶意，矛盾又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