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于娟儿带着于石来到了绿市，这里的一切都是于石陌生的，哪怕是再淡定的性子，此时也难免有些心头火热起来。
因为觉得自己还需要争取一下，所以于娟儿已经辞去了之前的工作，那是一份包吃包住的待遇，此时她只好那种全部的积蓄出来，租了个短期的房子。
她对于石说道：“我们恐怕不能够坐吃山空，而且买工具也需要很多钱。”她面上很是发愁，不时看向于石的手，如果他此时健康的话，恐怕很快就能够把钱赚回来的，于石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于成廉才会如此做，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技法，他害怕于石以后的成长，他要毁了这个让他嫉妒，不能够被自己所用的人，直接毁掉是最好的选择。
于石倒是没有太多烦恼，他眼睛都不够用，“如果我将那个图案用到构图上的话，应该效果会更好。”他过去雕刻的都是传统图案，如果有了新的色彩和构图的话，或许会迎合现在年轻人的喜好。
他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装饰品，在年轻人的背包头上手腕上，他很是好奇。
于娟儿打断他，“别想了，你现在连笔都拿不起来，就别想着去卖弄自己的本事了，先吃饭吧，等会我们去医院看看。”
于石点头，他用勺子笨拙地吃完了一份炒饭，还不忘记发表意见，“没有你做的好吃。”那倒是实话，于娟儿暂离家前就是他们家的保姆般的存在，干活倒是很利落，可惜呢，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就是眼睛旁观了一些男人们做出来的玉雕成品吧，至于过程，她是没有资格观看的。
无聊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刻木头，不过那和玉石差别很大，不是一个类别的。
医生很是震惊于于石的伤口，“这是怎么伤到的，不是意外，那就是故意的，要不要报警？”他看到于石手上的一些痕迹，就明白他是靠手上功夫吃饭的，这在绿市很常见。
绿市本来就是以大型的翡翠交易市场而出名，这里生活着很多玉雕艺人，受伤的情况也有很多。
于石没有想过报警，他没有证据，于成廉完全可以不承认的，就连于娟儿也不会做到大义灭亲的，此时，她面色就很是紧张，于石摇摇头，“私人恩怨，医生您看还有救吗？”
“很难说，精细的话肯定是做不成了，回去好好养着，不要做重活，一个月后来复查。”
从医院出来后，于石换了包扎的绷带，于娟儿替他提着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医生的话无疑是确认了这个噩耗罢了，于石也是从充满希望而沉默下来。
走了几步，他才说道：“我的眼睛还在，眼力还行，总会找到活计的。”说着他的眼睛就是有些红，不过两天的功夫，他才终于认识到这个现实，他以后是真的不能够做玉雕了，或许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于娟儿隐约知道这种痛苦，已经得到的东西骤然失去，应该比她这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更加难受一些。
晚上吃过药后，于石很早就睡着了，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最熟悉的房间，在哪里，他可以放心地雕刻，享受属于他的时光，突然房门被人锤开，于海带着人将他的宝贝全都抢走了。他拼命地在后面追，可是怎么都追不上。
于石惊慌失措满头大汗地醒过来，于娟儿被惊醒，还以为他是伤口有问题呢，发现没事后，才反应过来：“石头，我知道你心理难受，我应该是最能体会你痛苦的，我也难受过，后来只能自己想开点。”
“我明白的。”打发走了于娟儿，于石后来就再没有睡着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玉雕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中，他是不能够随意舍弃的。
第二天的时候，于石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弄得于娟儿心理七上八下的，“我真的要出门了，你确认自己没有问题吧，桌子上有水，我帮你倒好了。你不要随意给陌生人开门，小心骗子。”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于石笑了笑，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只是被关在房里几天变尖的下巴没有那么快恢复，加上他两只白胖的手，一看就知道不方便出门，别人说不定还要以为于娟儿是在虐待他呢。
因此于娟儿摆摆手，将他按回沙发上，自己出了门。
于石正在脑子里琢磨着雕刻的技法，他得想想应该从什么地方去教授于娟儿，根据他平日里听到的说法，于成廉是觉得于娟儿有点天分的，笔于海和他的几个儿子要强得多，当然和于石是不能够比的，所以于石对此便是心中有数了。
于娟儿拎着工具箱回来，她脸上红扑扑的，显然很激动的样子，“石头，你猜我看到什么了，”不等于石回答，她就主动说起来，“我今个运气好，淘到了二手的工具，我看过了，质量都不差，原本是想要买点零碎的玉石回来练手的，那卖家建议我到赌石街去，我不是想着自己坐吃山空吗，当时就脑子一热，跟着去了，我也没想干什么，当然知道自己运气不怎么样，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不可否认的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喜欢冒险，于娟儿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要不是想到自己手头买不起赌石，也有于海的前车之鉴在，说不定她就拼了。
“我看到有人赌出来一块老坑玻璃种，当场价格就翻了几百上千倍，不是我的错觉，如今玉石的价格越来越高，那还是没有技艺加工的。”要是雕刻好了，还不知道该有什么行情呢。
当时她就被那股纯粹的绿所折服了，恨不得抢过来好好琢磨，这不是忍了一路，东西都没放下，就和于石讨论起来。
于石知道赌石，于海就曾经赌垮过，被于成廉狠狠收拾了一番，当然这不是唯一的一次，后来的几年，于海手头空了就会想着出手，都是赢得少亏得多。
那些赌石用的毛料从外面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非得切出来才能够知道里面到底是白花花的石头，还是绿莹莹黄橙橙的翡翠，至今也没有什么机器能够判断出来里面的内容，在不切口的情况下。
有经验的师傅会根据毛料的外表痕迹来判断，有价值的基本上都被提前挑走了，流落上市场上的本身就是不可能出什么好料子的，所以说能够赌出来的也算是检漏了。
毛料本身的价格就在那里，而切出来之后要么一文不值，要么惊艳众人，一刀穷一刀富的说法也就是这样来的，所谓赌，向来都是亏多赢少，赌石也是一样，赌涨的可能性太低。
所以于石向来都是没有玩过的，他也不感兴趣，他的雕刻技法不管是软玉还是硬玉都可以应付，他专注的还是技艺本身，他们身处绿市，所用的材料还是硬玉也就是翡翠为主。
他也不奇怪于娟儿去赌石街找材料，“等你手艺练好了，自然不会缺少好料子，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不过玉石的价格上涨这个时候就开始了吗，或许是因为过去几十年被挖出来的石料太多了吧，以至于那些老矿坑也没有多少资源。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如果他囤积居奇的话，是不是等到几年后灵石出现的时候，还可以大赚一笔呢，只是，他没有本钱啊，这就是最大的难题。
“也不知道因为等到什么时候？”于娟儿将她买的材料拿出来，都是些便宜的余料，最好的不过是一块有瑕疵的豆种，不够通透，不够吸引人。
“玉雕的第一步是观察，日日观看，从而心中有数。”你要知道这块料适合做出来什么，从哪里入手，一旦有了图样就可以动手了，余下的不过是勤学苦练罢了，在如今机器的帮助下，反而并不是太费力气，第一步才是最难的。
于石继续讲起来，“所谓的技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去伪存真，将有瑕疵的地方去除，只留下最好的部分。第二种是顺其自然，有痕迹的地方可以略微处理作为雕刻的一部分，你们于家的技法是第二种。”而于石则是喜欢两种都有，努力寻找最佳的角度。
他指了指这款豆种，“你用三天的时间来想想要雕出什么图样，最好是放在你能随时看到的地方，时时刻刻琢磨。”
于娟儿应下来，果真是做饭扫地的时候都盯着这块料子看。
料子呈不规则的类似于长方形的样子，巴掌大，厚度只有一厘米，要做玉牌应该是最合适的，只是中间有几处裂痕，那就是不好处理的，这裂痕几乎穿透了这个料子，否则她也买不到手。
不过好处就是她没什么压力，毕竟是废料，她就算是刻坏了也没有关系的，也算是一件好处吧。
三天后，于娟儿也没有什么主意，她一直在回想曾经看到过的成品，是玉牌还是饰品，还是什么摆件，选择太多，反而没有了主意，“石头你给我说一个吧，我都挑花眼了。”
于石指了指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这个。”
于娟儿摇头，“我也搜过了，好多图案，都不知道选哪个。”
“我是说，你的那块料子可以试着刻一个手机，那些裂痕可以放在应用程序的图标上。”这样就不会太突兀了。
上辈子的时候，于石对于手机的兴趣不高，于成廉也限制他玩手机，所以他有什么事也不用打电话，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际关系，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手机的功能是如此多样，是这么的好玩，要不是他手还没好，恐怕就要爱不释手了，这多少缓解了一些他的悲伤，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于娟儿过了几秒钟才想明白，“你是个做个手机玉雕？”
“没错，大小合适，图案也简单，只有几个图标比较复杂，但只要浮雕就可以做到，不需要用到复杂的技法，你可以先尝试一下。”于石解释起来。
于娟儿笑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石头你机灵，我这就试试。”她说着就去琢磨图案，准备用来附在玉料上开始雕刻。
事实证明，于石的建议是不错的，于娟儿也随着雕刻的进行而越发紧张，她甚至还在其他玉料上开始联系图标的雕刻，最后才用到这块豆种上。
当于娟儿开始最后的打磨抛光时，于石的手也到了复检的时候，医生看过后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程度了，他以后最大的困难是不能够双手用力，不能够做太精细的话，日常生活倒也是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