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氏已死
“凉亲，为什么我们不走大路呢？”
林慧将林许诺抱在怀里，尽量目视前方。
女儿肩膀上停着那只金廉，此刻正用那圆滚滚的脑袋蹭女儿的小脸——这金廉的眼睛很大，颇有些灵动之感，讲真的，比地球上的蟑螂的确要可爱不少。
可林慧就是接受不了。
“诺诺，我们要是走大路，会有坏人追上来的。”
林许诺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走大路会有坏人。
但是不管走哪条路，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她就会很安心。
自从乱葬岗以来，娘亲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喜欢现在的娘亲。
这么想着，小许诺挺起身子，双手搂住林慧的脖子。
林慧整个人都僵直了，因为萌萌的触须此刻正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划来划去……
王梦琳走在一旁，笑容满面，这个笑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林总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了呢！
“哥，你来啦。”
汪小猫说道。
却原来是汪小雀正从队伍后赶上来。
他对自家弟弟点了点头，来到林慧的面前：
“夫人，有三四十人脱离队伍，被我们的人拿回来了。”
林慧将小许诺放下，为了能远离大蟑螂而稍稍松了一口气，回道：
“我已经说了，这些人既然不愿意跟我们走，那就将他们的粮食物资收回来，然后随他们去吧。”
汪小雀摇头：“主要是里面有几人是我们士兵的亲人，有点不太好操作。”
林慧叹了口气：“你问问那些士兵，看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们若是还想跟着我们的，就让他们去劝说自己的亲属，我可以再给一次机会；但如果他们不想跟着我们了，那就好聚好散，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家人去吧，我们可以给他们留三天的口粮。”
汪小雀急道：“可这样一来军心会散的！”
林慧无奈道：“自从定安城失守，我们踏上前往北永昌之路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军心了，按我说的去做吧，实际上这个时候忠诚比军心更重要。”
“是，夫人。”
……
中午停下吃饭休息的时候，林慧便发现整个队伍少了许多人，一个上午过去，队伍里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其中不乏城防军的士兵。
——有些口子一旦放开，事情就会迅速扩大化。
林慧却不以为意，这些和咱不是一条心的人，早点离去那是好事。
林慧也不觉得自己在士兵们心中的地位，会高于他们的家人。
“凉亲，这又又好硬，不好次！”
小许诺嘟着嘴，努力的咀嚼着肉干，
可哪怕被稀饭泡过的肉干，也不是小丫头那一口小乳牙能够对付的。
“诺诺，你看看周围的大家，”
林慧指了指东一撮，西一堆的人群，
“大家都在吃同样的东西，这是因为我们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吃。”
林许诺点了点头，原来大家都在吃一样难吃的肉肉啊！
可下一刻，小许诺又嘟起了嘴，
“凉亲！你在喝酒！大家明明都没有酒喝！凉亲赖皮！”
林慧尴尬的举着酒坛，露出一个笑容——当然，面纱之下的表情无人得见——她讪讪的将酒坛收回包袱，开口道：
“哎呀，诺诺原谅娘亲好不好？娘亲就是嘴馋了，其实娘亲刚才良心可痛了。”
小许诺瞪大了双眼。
娘亲的良心又痛了？
小家伙凑到林慧的胸前，嘴上还沾着饭粒菜叶，对着林慧的心口连连吹气：
“呼呼——凉亲乖，吹吹就不痛啦！”
林慧：……【省略号】
好吧，其实女儿这个行为还蛮暖心的。
“夫人！”
汪小雀和殷正明带着两名老者走了过来。
林慧放下碗筷，问道：
“何事？”
殷正明回道：
“之前离开我们队伍的人现在都回来了，他们希望夫人能够重新接纳他们。”
林慧挑了挑眉，看向那两名老者：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其中一名老者上前一步，做了个揖，
“夫人，我等离开后考虑良久，觉得还是跟着夫人好一些，毕竟夫人代表着官府，是正统。”
这老者话说的漂亮，可言语中不尽不实，
林慧嗤笑一声，冲着王梦琳说道：
“王氏，你去清点一下，总共回来了多少人。”
王梦琳领命而去，林慧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那两位老者，
直将两人看得冷汗连连。
不多时，王梦琳走了回来，汇报道：
“夫人，少了一百来人，基本上都是弃我们而去的士卒，且回来的百姓几乎个个带伤。”
看来这些人是遭遇到了蛮子，士兵们竭力抵抗，落了个全军覆没，不过倒是给百姓争取到了退回山里的机会。
林慧点了点头，吩咐汪小雀道：
“虽然蛮子的马匹进不了山，但这群人还是有可能把蛮子引过来的。以防万一，你们将斥候的侦查范围扩大三里吧。”
“是，夫人。”
林慧此时才看向两名老者，两人身上衣服早已汗透，此刻正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你们是被蛮子打了，这才逃回来的吧？”
谎言被揭穿，俩老者顿时跪了下去：
“夫人！带上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大路上全是蛮子，出去就是一个死啊！之前我们是被人蛊惑才离开的，并非我们的本意啊！”
这些人是被蛮子打怕了，生怕林慧不带着他们。
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慧笑道：
“我可不敢带着你们，我区区一个女人，目光短浅，无情恶毒，哪里配和你们这群大爷同行呢？”
未等老者狡辩，林慧便对殷正明下令道：
“将这些人驱离我们的大部队，必须保证他们至少在五里地外，若有不听从指令，妄图跟随的，格杀勿论。”
殷正明拱手，随后立刻让人将两名老者叉了下去。
“夫人，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我们错了！夫人！请原谅我们！”
“不——”
“你这女人如此狠毒，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啪！”
“啊———大头兵打人啦！”
“啪！”
“啪啪！”
“啊——兵爷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夫人千秋万载，夫人你不能不管我们呐——”
看着那群百姓被士兵驱离，林慧一丁点儿怜悯之情都没有——
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只是可怜了那些好儿郎，被自己的亲人裹挟着走上了死路。
林慧明知会有这个结果，可为什么没有拉住他们呢？
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自己要找死，谁都劝不住。
从一开始就不和她一条心的人，不要也罢。
收回目光，林慧一挥手，
“快些启程吧。”
众人听令而行。
小许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林慧的大腿，此刻见她忙完了正事，便伸出了双手，
“凉亲，抱抱！”
林慧抱起女儿，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棵树上有人用刀子雕刻了一个标记。
她不以为意，斥候派出去了，总是要给人家一个定位的，以方便他们找到大部队，否则岂不是要变成断线的风筝？
一路无话。
赤云山脉的山体其实一点也不险峻，沿着山脊前行并没有遇到很陡的上下坡。
穿行于山上树林间，那些保存的极好的，整片整片的古树，令林慧心旷神怡——
在地球上，要找到这样的好山好树好地方，可是困难的紧。
众人赶路的进度出人意料的快——尤其是当百姓知道那些脱离大部队走上大路的人被蛮子攻击了之后，全部收起了怨言，老老实实的赶路，生怕被大部队落下。
到了傍晚驻扎时分，林慧带着众人差不多已经来到了定安城南六十余里的地方。
篝火熊熊，桂油灯燃起，夕阳西下，夜幕似乎也无法降临在这片树林。
蛮子没有追过来。
山地不适合蛮子，加上暗夜将至，蛮子们是决计不肯冒这个险的。
况且在他们心里，要对付林氏，不是小部队能够解决的，
但若要出动大部队，那消耗的桂油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所以，林慧的驻扎地没有等来蛮子，但是却有另一波不速之客。
“夫人！”
汪小雀急匆匆的跑到了林慧等人休息的大树旁，18号和39号连忙站了起来，挡在了王梦琳和小许诺身前——此刻王梦琳正在给小许诺擦拭身体——
在这个世界，哪怕是小小女婴，身体也是不能被男人看到的。
若是不小心被看到了怎么办？
桃花将会在她脸上绽放。
林慧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
汪小雀自知莽撞了，便连连鞠了两躬，可嘴上却没有停：
“陈校尉带着人找上来了！”
林慧眯了眯眼睛，是那个混蛋啊。
“前面带路，我去会会他。”
汪小雀叹了一口气，
陈校尉之前的举动看来是彻底将夫人的心给伤了，
不过想来也是，人家明明没死，却把人家扔到乱葬岗去；随后又冤枉人家，将人家下了狱。
任谁都会心生怨怼——至少汪小雀是这样想的。
林慧和汪小雀来到驻扎地外围时，就看到陈聪带着一伙人，对着城防军的士兵骂骂咧咧。
“蛮子破城，你们不与定安城共存亡，却当了逃兵，可真行啊！”
陈聪指手画脚，唾液横飞，看起来十分气愤的样子。
实际上城防军名义上都是陈聪的下属，
所以针对陈聪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大家都只能默不作声，没人敢开口顶撞。
“在这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
林慧开口，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身后王梦琳抱着小许诺，18号和39号也紧随其后。
顿时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陈聪。
这个女人不一样了。
这是陈聪的第一观感。
之前的林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虽然人美条顺，但只能看不能动的花瓶要来何用？
可现在的林氏，英姿飒爽，风风火火的行事配合上那曼妙的身姿，倒是让陈聪重新起了心思。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物资，若他还想要这个女人，回头让老头子帮帮忙就是了。
他就不信，梁国还有女人能拒绝陈家抛出的橄榄枝！
心中有怨又如何？多给些荣华富贵便足矣。
所以陈聪无视了林慧，继续说道：
“你们这属于临阵脱逃，是叛国！那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叛国罪！
诛九族！
百姓和士兵们一片哗然，恐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蔓延。
陈聪虽然也犯了同样的罪过，可人家是京城的贵公子，上面有人；
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如果摊上这个罪名，那除了死，就是死。
陈聪满意的看着驻扎地中众人的反应，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过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可以归还我被抢的物资，然后跟我离开，我可以赦免你们的罪过！”
稀稀索索的窃语声响起，士兵和百姓们纷纷开始了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殷正明走到了陈聪身边，大声说道：
“陈校尉是我们的上官，现在陈校尉来了，我自然是要追随陈校尉的，”
殷正明半跪下来，
“定安城东城小校殷正明，听从大人调遣！”
殷正明手下的士兵纷纷半跪下来，
“听从校尉大人调遣！”
“好好好！”
陈聪笑着，装模作样的把殷正明扶起，
“你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定安城城防军的都尉！”
定安城已经没了，这个定安城都尉的官位只是个虚衔，但是对于殷正明来说，这就是升官，毕竟跟着陈家二少，他一定会飞黄腾达！
“多谢校尉大人！”
陈聪笑眯眯的看向众人，
“看到了？追随我，你们不但不会获罪，还能得到你们之前想象不到的好处！”
顿时大批百姓半跪了下去，
“我等愿意追随校尉大人！”
林慧冷哼一声：
“人你可以带走，粮食给我留下。这些粮食是我从蛮子手上抢来的，凭什么要给你？”
陈聪一愣，他没有想到林氏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忤逆他。
虽然他已经认识到了神通师的强大，而且之前也对林氏会否对自己展开报复十分担忧，
可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林氏突然变得攻击性十足，他还是没有想到。
他看向了吴队长，那意思十分明显——
对付叛逆的神通师不是你们的工作吗？
吴队长脸色难看至极，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怎容得他退缩？执刀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唉！也只好寄希望于林氏不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大开杀戒了……
“所有人，举弩瞄准！”
一百多执刀人齐刷刷的拿出了手弩，平举于胸前，弩箭尖端反射出绿莹莹的危险光芒。
见执刀人有所动作，陈聪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已经掌握住了局势，于是歪嘴笑着，装模作样的问道：
“这位小娘子是何人啊？”
殷正明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陈聪的意思，立刻回道：“她自称是您的夫人，林氏。”
“哈，”
陈聪的嘴更歪了，
“我的夫人林氏在前日的守城中就已经殉国了，哪里还有第二个林氏？”
“林氏已死，眼前女子分明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