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白
良的手掌在僵了一会后又开始自然地在自己头上动了起来。
这让没想到这点的艾特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呆呆地任凭良的手在自己上方动来动去。
脑袋上的微微的瘙痒感仿佛能一路传到自己的心里，让艾特咽了口口水。
她不知道良现在的表情，也感觉不出来她一向灵敏的情绪，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地响着。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沉下心，对自己说‘这是储备粮为了多活一天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想着想着，她还真就慢慢放下心来，甚至脑袋还不由得点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说辞很满意。
储备粮是要被自己吃掉的，为了活下去，伺候伺候自己让自己开心很正常吧？
艾特觉得两个人只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不存在什么情感上的不合理。
一定是这样。
良摸着艾特的脑袋一脸的迷惑，刚才她突然倒过来把自己吓了一跳。
虽然说她这么信任自己让他是很开心啦，不过是不是这样做有些太亲密了？
良看着艾特几乎要贴到自己胸口的脑袋，手上动作也不敢太大。
他这时甚至能明显地闻到从艾特头上传来的洗发水的香味与一股不知名的味道。
那股味道他从来没闻到过，像是甜甜的苹果的气息中夹杂着些许奶油的香气。
他很确信家里没有这种味道的沐浴露，那么答案也只能是从书上看到的女孩子身上的体香。
手掌按在艾特脑袋上，良只觉得现在好开心，好开心。他很希望这一刻能久一些，让他好好感受这残酷世界的美好时光。
刚才艾特还一个劲地往自己这里靠，现在被摸了两下到反而安分了点，这让良也不知道艾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想到流浪猫靠近自己又不完全放下戒备心的样子。
嗯？流浪猫
好借口。
以后艾特如果问起来为什么自己要对她这么好，就用这个当借口好了，这样就可以让两个人名正言顺地待在一块了。
他问心无愧！
心中各藏着鬼点子，艾特的头发也吹的差不多了。良捧起一把发丝，在手上掂量掂量，又看着手中的发丝如同瀑布一样流下。
“差不多了。”良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艾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良靠得有多近，她假装着不在意，点了点头。
见良把吹风机关上，她就站了起来。
时间的流逝很奇怪。艾特在今天之前的日子中，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天要好久才能过去。
今天却不一样。不管是上午一直到下午得等待亦或是刚才的温存，艾特都觉得过的好快好快，都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艾特跟着良走出储物间，帮着良走进厨房端菜。也许今天有个艾特在场，佐藤泉把饭菜做的格外丰盛，平常放菜盘子刚刚好的小饭桌却显得拥挤了点。
在厨房里看着端着菜盘走来走去的两个人，佐藤泉先是淡淡一笑，然后笑容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能活多久，还能交多少个朋友，会不会谈恋爱，但她知道也许这一幕是以后等良长大了就看不到的事。
以半人类的寿命来看，也许自己都还是壮年，良已经要步入老年了，能看到自己孩子的一生也许对大部分家长来说是很幸福的事，可佐藤泉并不这么觉得。
良的寿命太短了。
世界上其实也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她希望良能到处去看看。
想到之前真树所说的能延长良寿命的方法，佐藤泉眼中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移植赫包吗……
不过现在去想这些也不会改变什么，还是得等丈夫那得到确切的消息才行。
佐藤泉把厨房打扫了一下，解下围裙，走出去准备吃饭。
“小艾特可不要和我们客气，尽管放开肚子吃。”佐藤泉笑眯眯地看着艾特说道。
“好……好的！”艾特双手合十，做了个手势，“我开动了！”
边上的良已经没什么顾忌地大口吃了起来，见状艾特也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味道果然与她吃的那些尸体大不相同。
这如梦似幻的感觉更加让艾特感到不妙，她已经渐渐有了就这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欲望了。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此须臾的美好在世上的时间也只有一瞬，她要做的是完完全全能延长这段时间，并且让除了和修以外的所有人都能活在和平共处的世界中。
她这么想似乎有些不现实，喰种与人类的关系就像是人类与家畜，光是喰种只能吃人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两者对立。
她不知道的是每年都会有许多喰种专家去研究喰种也能吃的食物，最终会因为“种种”原因销声匿迹，对立是双方的事，并且双方也都有不愿和解的理由。
这也让改革变得更加困难。不过艾特也不会因为困难就退缩，哪怕是让她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毕竟她生来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生来就是一个天生的“杂种”。
“我要说一件事。”艾特的语气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如此坚定。
见佐藤泉和良都端着碗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是惊讶于第一次听到艾特这么流畅的一句话，艾特放下碗筷，低下头小声地说：“你们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陌生人。”
良和佐藤泉都露出笑容，不过没等他们开口艾特又紧接着说：“所以我才要说出这个可能会让你们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桌下的手攥成拳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字：“我不是人类。”
艾特没敢去看良和佐藤泉的眼睛，只是使劲把耳朵竖起，去感受他们的反应。
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此刻根本说不出话来，也许就在下一秒她与他们的命运交织线就会从此断开，她感到悲伤，却不后悔。
半晌，一声轻笑让艾特抬起头来。只见良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伸出双手捧起艾特布满泪水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是不是想这样做就随随便便地与我们告别”良左手扶住艾特的下巴，右手接过佐藤泉递来的纸巾。
纸巾的触感在艾特脸上划过，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类还要这样对待她。
“你们……你们不知道喰种吗？！我是会吃人的怪物！”艾特语气罕见的强硬，头却主动靠着良的手，视线虽然因为泪水而模糊，但也因此房间中温馨的灯光在她看来也变得更加闪烁。
佐藤泉也上前一步抱住艾特颤抖的身躯，摸了摸艾特柔软的发丝回答着“我们都很清楚，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