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嫁
当晚,翰轩思忖此事,辗转反侧,天渐亮,才慢慢睡去。
日上三竿,云璐见翰轩还没下楼,怕衣容又要罚书生的工钱,打算去叫醒他。
刚到房门前,就听见翰轩惊叫声,忙打开房门,看见卧榻之上的翰轩泪流满面,双臂齐挥,满脸惊恐,连忙拍醒了他。翰轩睁眼看见云璐,忙抓紧他的双臂,呼喊到:“新娘,好多新娘,都死了,她们都死了”
原来,当晚,小书生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深夜,一女子身穿一袭红嫁衣,缓步走来,宛若从幽深的冥界中缓缓走出,她的面庞,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空洞的眼里没有眼珠,而眼眶里流出的泪水是红色的泪水,不、不、那不是泪水,是血,是鲜红的血水。
她的红嫁衣仿佛被血水染的更加红艳,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妖艳,那红色似乎带着一种诡异的生命力,在黑暗中跳跃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她的身姿窈窕,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僵硬,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所束缚,无法自由行动。她的手指纤长而冰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她向着翰轩缓步走来,口中呢喃着,翰轩渐渐听清了她口中的声音:“堂哥,救我,堂哥,救救我”,如泣如诉,一声响过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响彻天空。
此时,一个又一个新娘向他走来,血已模糊了面容,翰轩依稀辨认,居然有王婆家那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翰轩梦见过她,第二天她就死去了。啊-啊,还有前几天来桃花居买胭脂的,那个神采奕奕,说马上要出嫁的小姐。啊-啊-啊,众新娘一起呼叫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云璐听后,拍了拍翰轩的肩,表示安慰道:“没事的,没事,只是噩梦而已”
翰轩哭喊道:“真的,真的,我做的噩梦都成真了,来长安前梦见过一个新娘,第二天她就死了,是真的死了,我就是妖孽,我真的是妖孽,云大哥,你见过的,前几日来桃花居买胭脂的那个小姐也死了,那个说自己要出嫁的小姐也死了,梦里她也死了!”
此时,衣容推门而入,“吵什么吵,哭什么哭,哭丧呢,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翰轩闻言,立马下榻,跪在衣容面前“容娘,你是神仙对不对,你一定是神仙的,求你救救她们,救救她们吧!”翰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衣容怒气骂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这就是你读书人的礼仪吗,云璐,拉他起来,等他心情平复后带来见我”。
云璐笑道:“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衣容睨眼看向翰轩:“可惜呀,是个心底善良但身无分文的穷孩子,你拿什么让我帮你救人呀”
翰轩怔住,忽然眼睛一亮,道“卖身契,卖身契,我签一辈子的卖身契,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签给你”
衣容转了转眼珠,轻笑道:“成交”。“云璐,今天桃花居关门,你去打听一下,翰轩,你整理好心情后,来找我”,说完,施施然的转身离去。
在翰轩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把昨天的梦和从小到大的所经历的诡异之事说了个遍,在衣容喝完第三杯青花酿之后,云璐回来了。
果不其然,最近几个月,出嫁的新娘都离奇的死去。开始,只是普通百姓人家的新娘在迎亲的路上突然间死去,最近这一个月,官宦家的新娘也有的在迎亲途中死亡,包括前几日来买胭脂的小姐。
现在流言四起,也有官宦人家报了案,但官府探究一番,新娘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故只做巧合结案。
衣容听罢,蹙了蹙眉头,沉声对翰轩说:“你说梦中有人唤你堂哥,而你又没见过,那只能是林府的家眷了。”“云璐,带上两盒上等的胭脂,去翰轩的祖父家拜访”。
林翰轩此时目光呆滞,望着衣容,悲切的说到:“容娘,劳烦你不要和我祖父提起我的身份,我现在无颜和祖父相认,求求你了”,说着,哭出了声。
衣容寒声道:“好,如你所愿”。云璐拍了拍翰轩的肩膀,以示安慰,便出门雇马车去了。
马车内部布置得十分精致,宽敞而舒适,车厢内设有小几,云璐还细心的准备了些糕点,衣容和云璐吃着桂花糕,喝着桃花酿,好不惬意。翰轩则呆呆的坐着,眉头紧锁,想着心事。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林府,远远的就看见府邸,门前悬挂着红灯笼灯笼,布置的喜气洋洋。
一打听,便知,今天是林家嫡女林花溪出嫁的日子,辰时,兵部侍郎花家就来接亲了。
衣容对车夫道:“去兵部侍郎花家”,马车来到夕阴街时,周围传来了鸣乐声,衣容掀开车帘。
果然,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树上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守卫,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盛大的婚礼。
翰轩探头焦急的往前看去,可是离的太远,只隐隐约约的看到前方远处的花轿。
衣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往手指处滴了一滴,往翰轩的眉心点了一下,“闭眼”翰轩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居然能清晰的看到,那花轿,大红彩绸的轿帏上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
翰轩透过轿帘往里看去,新娘面容白晳精致,螺黛描眉,翡翠玉耳坠子透亮,微微摇动。冠上金流苏垂在她细肩,红绸嫁衣绣工精美,袖口两只蝴蝶追逐,金线昳丽。
翰轩急道:“是她,就是她,新娘就是我梦中喊我堂哥的女子,原来她真的是我堂妹林花溪”,转眼哀求的看向衣容,“容娘,她还没死,你快救救她”
容娘轻语道:“来不及了”
翰轩转头看向花轿,果然一团黑气穿过了林花溪的胸膛,带走了她的生机。
衣容对云璐道:“你去追踪那黑气”。瞬间,云璐就从翰轩的眼前消失了。
林翰轩抱头痛哭,叫喊着:“我果真是妖孽,果真是妖孽,连没见过面的堂妹都让我克死了,呜呜-”
衣容看向翰轩,温柔的说:“当人生病时,会听见猫头鹰的叫声,死亡时,猫头鹰会发出笑声,所以人人都痛恨猫头鹰,认为猫头鹰能够摄人魂魄。
但你说一个人死了,是因为猫头鹰笑了,还是自己福薄命浅?当人即将逝去时,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人类难以察觉,但猫头鹰能够敏感地察觉到。
因此,猫头鹰在闻到这种气味时会变得兴奋,可能会发出这种特殊的叫声,人类就以为是笑声。所以说世人宁愿活在蒙蔽的世界里,自欺欺人,这才是原因。”
翰轩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衣容,衣容又缓缓的道:“翰轩,你绝不是妖孽,你只不过把你看见的,好心的提醒他们。
记住,他们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死亡,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做你能做的,结果如何,由天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