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隔阂
高斌自从被皇帝抬旗之后，便有些飘飘然，把自家的门槛都换成了难得的沉水紫檀木，宴请朝中大臣，为此还惹来张廷玉在皇帝面前告小状。
朝堂上的龃龉高斌自然不会对女儿说。
被人告了黑状后，高斌被皇帝冷落了一阵子，期间公务上出了差错，又被皇帝连番责难。
高斌因此对张廷玉生出了敌对之心，知道此人因循守旧，对中宫皇后极为尊崇。
因缘际会，女儿得了这样一番造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也逐渐冒了出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富察家势大又如何？
皇上还年轻，有些事情只要及早开始谋划，将来未必没有改换门庭的机会。
高斌的心思蠢蠢欲动，给宫中的女儿递了信。
可惜，他一腔枭雄志向才刚露出头，就被人抓住了尾巴，不得不重新缩了回去。
高晞月前脚收了信，震惊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平复，后脚又收到自家阿玛新的信件。
信件中说，中宫已然知悉，当小心谨慎，先前种种暂且搁置。
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月的功夫。
这些事情彻底打破了高晞月的认知。以前她自认为了解阿玛，了解皇后，现在她谁都不认识了。
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并不算是一个聪慧的人，这些年如果不是皇后庇护，可能日子不会有现在安稳。
高晞月性格一向直接大胆，如今既然选择前来，便不打算再遮遮掩掩，“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姐姐对待，不管你相不相信，阿玛的那封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
看着高晞月眼中的小心翼翼，琅嬅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晞月，你阿玛有没有告诉你，我让人对他做了什么？”
高晞月脸色难看的点头，“我阿玛说，如今我九族性命皆在你手！”
琅嬅目光幽远，许久才摇了摇头，“你阿玛的为人，想必你现在已经清楚。在他看来，王权富贵，有才能者得之。他想的不错，可惜我身为中宫却并非无能之辈。成王败寇，现在他输了，落在我的手上，你阿玛还能有功名利禄可享，而你亦可安居后宫。可是如果本宫输了，永琏便要首当其冲。”
高晞月脸上露出了几分惭愧，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说到底，是阿玛出手在先。
“你我有缘相识，有缘相伴，整个后宫中，如果说一定要找出一个我最信任的人，那个人一定是你！”琅嬅背着手，看着窗外昏沉沉的的天空，脑海中回忆的却是前世高晞月重病之时，自己因为零陵香之事，对她心存愧疚，到死也没敢去看望她。
之后种种，更是阴差阳错。
素练愚蠢独断，阳奉阴违，她其实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脑子里却像被糊住一样，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自流，最后所有一切爆发之时，才是真真让她百口莫辩。
长久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然。
高晞月忍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而出，趴在琅嬅的膝盖哭着述说连日以来的惶恐，“我以为，你会因为此事……”
琅嬅安静的听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过的更好也没有错，只要能坚守本心，谨言慎行，又能有什么错呢。
……
冷宫的日子比想象中艰苦。
如懿站在门口，等着太监过来放饭。
因为没有人伺候，她的头发有点乱，衣袍上还有一些洗不掉的污渍。
饭菜比预想中要好一些，糙米饭搭配着青菜豆腐，虽然没有荤腥，但也还干净。
听一些神智还算清醒的冷宫妃子说，自从皇上登基后，皇后娘娘体恤后宫，对冷宫也多有照拂，现在已经没有太监敢克扣冷宫妃子们的份例。
如懿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心里却是不信，如果真的没有克扣，为什么她的延禧宫却总是被秦立克扣月例银子，所用之物不是短缺，就是以次充好，就连这次的事，也是因为秦立而起。
尽管，心里不认同，如懿依旧一副谦和尊敬的姿态。
她其实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
现在没有侍女太监，没有海兰，她的世界一下变得空旷寂寥起来。
所以，即便这些人有时候疯疯癫癫，她也时常过来说说话。
如懿数着日子，海兰有多久没来看望她了。
正想着，宫墙外响起几声清脆的石子声音，她仔细听了听，脸上瞬间露出愉悦的微笑。
海兰来了。
透过门缝，海兰穿着一身素衣，略施粉黛，脸色红润，看起来最近日子过的很好。
“海兰，最近有没有人为难你？”
如懿趴在门缝上，努力地想从海兰脸上找出被欺凌后的委屈。
海兰柔柔的笑，“没有人为难我，姐姐离开后，皇后娘娘怕我一个人在延禧宫寂寞，特意让我迁居去了纯妃娘娘的钟粹宫。”
“纯妃？”如懿眼里划过一抹疑惑，“谋害玫嫔母子之事，纯妃也有份参与，皇上为何不降她的位份，降她幽禁？”
海兰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很快又换做柔和，“纯妃娘娘是三阿哥的生母，如果获罪，以后对三阿哥也会有一定的影响，皇上心疼三阿哥，自然要对他的生母从轻发落。再加上，纯妃伺候皇上多年，一直温柔体贴，想来皇上也是不忍心太过苛责的。”
说到孩子，如懿脸上划过恨意，手再次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连姑母都怨恨起来了，如果不是那些东西，她怎么会现在还没有遇喜！！
海兰欣赏的看着如懿脸上变换的表情，她很喜欢看到如懿除了那副淡淡之外的神情。
“姐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宽裕，这些点心是我最近存下来的，你留着慢慢吃。”海兰的手上举着一张帕子，里面包了几口糕点。
如懿把手从门缝伸了出来，连同帕子一起接了过来，“你日子不好过，我这边虽然艰苦，但也不是不能过，以后先顾好你自己吧，别总老想着我。”
海兰闻言，鼻子忍不住一酸，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该多好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声冷喝。
“什么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