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别怕,我在
耳边轰隆一阵巨响,然后是路人的尖叫声和惨叫声。
秦羽墨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跌倒在了地上,直至手臂擦破皮的细微疼痛袭来,秦羽墨才找回了一丝意识,赫然看到趴在她身上的陆宜。
映入眼帘的是陆宜苍白的脸,陆宜丝毫不去顾自己手臂被划开的大口子,正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低头去检查秦羽墨身上的伤势。
“小爱,你没受伤吧?”
秦羽墨身上除了擦伤,没有别的伤势,她吸了口凉气,“你受伤了!”
秦羽墨脱下衬衫外套,绑在了陆宜的手臂上。
陆宜这时才惊觉自己的手臂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深得见肉,血流了一地。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尖叫声,秦羽墨在这一片混乱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喂,救护车吗,在淮南路这边,发生了事故,对,伤亡严重。”
广告牌就砸在了距离他们一两步路的距离,稍微再过去一点,就要被砸成肉泥了。
旁边有几个老人孩子还有年轻人在哭,路人惊呆了急忙冲上前帮忙。
有个孩子下半身被广告牌压在下面,嚎啕大哭,广告牌几吨重,压断了下方的大树,树下倒了一排的共享单车,全都被巨大的惯力压得稀巴烂。
周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夏日正午的太阳炙烤着一切,那股血腥味蒸发在空气中,混合着惨叫声和哭声,仿佛人间炼狱。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小爱。”陆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救护车来之前抱着秦羽墨,一直在哭,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是因为心疼。
秦羽墨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抱着陆宜,同事们都围了过来,救护车来的时候赶紧拉着医生过来,先送陆宜上车。
苏念和许听南平时一向不对付,一看陆宜受伤了,两人吓得脸色都白了,互相搀扶陆宜抬上担架,陆宜紧紧攥着秦羽墨的手,“小爱,不要离开我了。”
秦羽墨心尖一疼,跟着上了救护车。
从上车到去医院的路上,陆宜一直没有松开秦羽墨的手,苏念和许听南也跟着,还有一位陆氏集团的员工,三人的脸色比医生护士身上的白大褂还要白。
“天啊,太吓人了。”饶是苏念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到了,“你们看到了吗,刚才站在广告牌底下的一对小情侣,老人孩子,眨眼间就被压扁了,简直不敢想那个画面。”
那个孩子下半身被压在了广告牌底下,血肉模糊,还没反应过来的孩子还在哭闹,惨烈到了极点。
“别说了。”许听南闭上眼睛,咽了咽喉咙,强忍着反胃的冲动。
救护车一停,许听南率先下了车,趴在路边的垃圾桶,哇地吐了出来。
苏念脸色发白的瞟了一眼许听南,难得没有呛她,惊魂未定,谁都没有这个心思。
万幸陆宜没有出事,谁能想到陆宜在广告牌砸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救了秦羽墨,差点点两人就要双双殒命了。
陆宜出了点什么事,这个案子也要黄了。
陆宜除了手臂和腿肚子的划伤,没有别的伤势,被送进去缝了几百针。
秦羽墨站在病房门外等,不到半个小时,走廊那头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秦羽墨坐在走廊长椅有些呆滞,等那群人走过来了,秦羽墨才看清楚了为首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秦羽墨一怔,苍白的唇瓣动了动,“陆叔叔?”
陆名为刚想推开病房的门,听到这一声‘陆叔叔’,蓦地站定了脚步,看清楚了眼前的年轻女人。
陆名为的脸上没有惊喜,率先闪过一丝奇异的神情,然后才硬扯出了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笑容:“羽墨?好久不见了,你都出落的这么亭亭玉立了。”
陆名为的笑意不及眼底,透着冷漠疏离,还有秦羽墨看不懂的异样。
秦羽墨眼神闪了闪,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陆叔叔。”
“陆宜在里面吗?”
“嗯,在的。”
“伤势如何?”
“手臂和腿肚子被划伤,流了血,别的地方没有大碍。”秦羽墨如实说。
陆名为一颗心稍安定,转而仔细看了一眼秦羽墨,“羽墨,秦家的变故我听说了,你这些年还好吗?”
陆名为的语气带了一丝探究,秦羽墨怔了怔,读不懂陆名为话里的深意,迟疑了一下回答:“挺好的,逝者已逝,生者还需要继续生活。”
陆名为深深凝视了一眼秦羽墨,唇角一松,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抬起手摸了摸秦羽墨的脑袋,一如小时候那般,“好孩子。”
护士走了出来,“陆宜的家属在吗?”
陆名为侧身,“在。”
陆名为深深看了一眼秦羽墨,提步进了病房,几个下属等在门口,似乎都是陆氏集团的高层,每个都是西装革履,很有压迫感。
秦羽墨站了一会,提步走出了医院,有陆叔叔在,陆宜应该没事了。
外面日头正盛,救护车一台接着一台开过去,担架接连被推进来,急救床上血红的一片,被白色的被子盖住,也从被子里渗透了出来,乱成了一锅粥。
鼻尖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令人头晕目眩,四肢发冷。
许听南在医院外吐得不行,男同事搀扶着她,许听南摆摆手,目光看向从医院走出来的秦羽墨,“小爱。”
话还没说完,只见视线里那抹倩影,直挺挺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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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暑假,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午后,她考完试从考场走出来,和同学有说有笑,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吴叔来接送她。
她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爸爸的电话关机了,妈妈的电话正在忙线中,就连吴叔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她打了一辆的士,往家里赶,司机为了省油钱,不舍得开冷气,车上热得她头晕眼花,降下车窗,温热的夏风从窗户外灌进来,吹散了一丝炎热。
车开过一条条街区,斑驳的树影不断倒退,眼前的景致逐渐熟悉起来。
快到爸爸的公司了。
她眼神欣喜,的士司机却惊呼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和救护车怎么都来了?”
的士车一停,她一边付钱,一边朝着不远处看去。
爸爸的公司楼下,围了好多好多人,是出什么事了。
“真惨啊,贪污了破产,畏罪自杀了。”
是谁?是谁?她拨开人群,费力的挤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在警戒线里面,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医护人员搬运一摊肉泥的尸体,一颗玻璃珠子从尸体手中从滚落下来,碰到了她的脚尖。
她直勾勾盯着那枚玻璃珠子,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玻璃珠子里浇灌着海豚,是她亲手做的琥珀石礼物,送给爸爸的礼物。
“不要,不要——”
她惨叫着惊醒,肩膀被一双沉稳的手扣住。
“小爱,我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