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灵武宗后手
数个时辰之前。
灵武宗宗主林武静坐于殿堂之内。
灵武宗败了，还未开始便败了。
他未曾败给宋国，而是败给司天监，怪他行事不绝，弃之大局不顾，怪他胆小如鼠，竟被地府吓退撤离。
他未曾败给宋国，而是败给阴曹地府，败给阴曹地府一干阴神，明明出世不久，便吓退了司天监，亦粉碎了他改朝换代的梦。
灵武宗想改朝换代，想取宋族而代之。
可是，筹谋许久，一朝成空。
若他真覆灭了宋朝，那便是宋皇昏庸，任用奸妄，朝堂昏暗，天下民不聊生，百姓苦宋久矣。
他杀宋皇夺皇位是迎合天下大势，乃英明之道。
可是，他败了，宋国仍是宋国。
这便是灵武宗狼子野心，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当尽诛之。
林武枯坐许久，最后，将一众长老弟子唤了进来：
“灵武宗心向宋国，却无奈被昏庸宗主逼迫，谋逆之事皆林武一人所为，此人狼子野心，恶贯满盈，万死不惜。今……灵武宗长老弟子奋起诛杀此贼！以此贼首，献于陛下，望天子息怒！”
“林武虽为贼首，灵武宗一干长老弟子应有牵连之罪，特请陛下，解散灵武宗，长老弟子愿前往比狼关，戍守边疆，戍守边关。”
灵武宗宗主林武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般。
话语一落，便又如行将就木之老者，精气皆泄，如丧考妣。
“宗主……”底下的一众长老弟子不忍不甘又不舍的望着林武。
可口中千言万语还未道出便被林武抬手打断：“谋逆之事，尽我一人罪也，此我私心，拖累尔等，亦我之罪。”
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子又如烂泥，颇有些软塌塌的，他鼓着劲朝底下长老弟子微微一拜：
“拖累尔等非我之愿，乃我之罪。望，诸君恕罪！”
“灵武宗传承百年，不可今朝覆灭。宗名可毁，宗人不可绝……还未诸君，莫怪……”
林武又是一拜，脸色更加苍白。
丝毫看不出他是宋国第一宗灵武宗的宗主，倒像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老者一般。
底下弟子长老不忍再看，尽是红着眼眶，泫然欲泣。
“林总子留下，其余人尽退去吧……”林武如泄气皮球，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空荡荡的殿堂之中，独林武和林总子二人。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此番是我灵武宗输了……”
林武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便如说些寻常话一般。
“当今宋皇看似仁义，实则铁血手腕，心狠手辣。司天监撤离，灵武宗不战而败，依宋皇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灵武宗上下的……”
“我方才所说，以我头颅谢罪，灵武宗长老弟子自贬戍守比狼关之举亦无法抵消灵武宗的罪，难保宋皇不会起杀心。”
“若我所料不错，这两日宋国便会率军马踏灵武宗了，届时，你引宋皇入灵武宗之时，一定要让他看到我灵武宗弟子是如何供奉阴曹地府鬼神的。”
“要教他明白，我灵武宗上下皆是地府忠实信徒，日夜虔诚供奉地府阴神。”
“灵武宗虽败，但多是败给阴曹地府，宋皇见灵武宗皆是地府信徒，我这个贼首又死，剩下之人又甘往戍守比狼关……三管齐下，灵武宗弟子方可保全！”
“大长老性子太烈，二长老性子太软，三长老四长老又太怯懦……由他们拿我之首向宋皇谢罪恐生事端……此事，确是要劳你之手了。”
林总子晓得林武这是向他托付遗愿，亦知他为何要托付他手。
非他所说的性子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灵武宗之中，唯有他是一向不支持对抗皇族，谋逆造反的，又因他与宋皇以前有几分渊源，二人时常论道。
由他出面求饶恕罪，终是要好过其他人的。
“宗主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好。”林总子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有几分伤感，有几分悲哀，又有几分低沉。
林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他有不甘，有不服，但……局势明朗，一切成空。
再多再多，皆是虚妄，此刻唯有保全灵武宗香火血脉是真。
林总子走到殿门之时，身后忽而传来林武的声音：“四长老……”
林总子回头相望：“宗主……”
却见林武嗫嚅，眼神浑浊，未有声出，只是微微叹然摇头：“无事，无事……去吧，去吧……”
林总子心情复杂，喟叹一声走出殿外。
行至两三步，忽闻细微风声，殿内弟子脸色悲呛，行色恍惚。
再回头之时，已见殿内林武一身宗主新袍，面色祥和双眸紧闭，垂坐大殿之中。
“宗主……”他心中一紧，便如被人紧攥心脏一般，匆匆快步，行至林武身旁，踌躇着不敢伸手。
“宗主，宗主……”林总子心有所感，声音越来越小。
灵武宗中，一众长老之内，唯他与宗主关系最为疏远，可此刻，他心中亦是复杂悲呛。
许是听到了林总子的呼喊，林武的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头颅一骨碌的从身子上滚了下来，直直落到了面前安然放置的一个打开了的檀木盒子的锦布之中。
只留下一个无头身子锦服加身，安然坐在大殿中央……
……
“启禀皇上，灵武宗心向宋国，却无奈被昏庸宗主逼迫，谋逆之事皆反贼林武一人所为，此人狼子野心，恶贯满盈，万死不惜。今……灵武宗长老弟子奋起诛杀此贼！以此贼首，献于陛下，望天子息怒！”
林总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双手奉上。
杨公公一溜小跑，取了盒子拿到宋皇跟前。
宋皇使了个眼色，杨公公当即走出数步，小心翼翼的打开檀木盒子，但见谋逆贼首林武的头颅安然躺在檀盒之中，心中不自觉微松一口气。
但他仍是不敢大意，又再度确认一番只是头颅而无陷阱之后，紧绷着运转着灵力的身子才松懈了下去。
他匆匆几步行至宋皇跟前，宋皇瞅了一眼檀木盒中的林武首级，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露出两分冷笑。
以死谢罪，妄图保全灵武宗？
呵，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