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痛点
白阮阮曾经是星际臭名昭著的星盗船船长,手下成千上万,巅峰时甚至能压着帝国正规军打。
可惜高层里有联邦的二五仔,庞大的星际海盗集团在几次战争中伤亡惨重,白阮阮抱着命悬一线,差点战死的前男友,选择自首。
法庭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没收她全部武装力量,处死她和她麾下高层,对普通星盗进行犯罪评估,并根据评估进行进一步处罚。
一条是她给联邦打工,偿还她在进行星盗活动中对联邦和帝国造成的损失,那么处罚将只作用于白阮阮本身,其他人不会有所牵连。
债务约为2古戈尔,每季度最少偿还五亿,超出五亿的部分可计入行为分。
该判决有三百年的存续期,三百年后根据白阮阮的表现进行再次评定,如表现出色,则无罪释放。
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白阮阮选了后者。
出于对白阮阮能力的忌惮,联邦最终将考察期定为五十年,在这五十年内,白阮阮将在世界总局的小世界维护部工作。
小世界维护部是所有部门中最忙碌的那个,超级计算机“沃德”不分昼夜对所有元宇宙下属的全部小世界进行分析,找出气运之子,演算气运之子的命运轨迹,并进行评定。
樊铎是s级危险程度的气运之子,而刚刚白阮阮救下的楚优,是原轨迹最重要的节点之一。
按照计算机的推演,如果没有白阮阮插手,楚优死亡,樊铎将被诬陷成杀害楚优的凶手,最终被判了无期。
监狱中,在樊铎亲生父亲楚连君的安排下,他经受了比过去十八年更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最终双腿被打断,一辈子无法再站起。
三年后,从联邦管理最严格的塞冷斯监狱越狱,接应他的是楚连君和韩静云。
二人正式认可了这个被樊家偷偷换走并虐待了数十年的儿子,送出的第一份礼物是一把轮椅。
轮椅上放着楚家的股权转让书。
樊家当年铤而走险,把自己的孩子换进楚家,为的就是以正式继承人的身份夺取楚家的股份,但楚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拙劣的阴谋,不戳破,反而顺势这么做了下去。
这是楚连君给樊铎的考验。
如果樊铎不能活着完成他的考验,无法展现出属于他儿子的天性素质,那这儿子不要也罢。
上任的樊铎收集楚连君的把柄,将夫妻二人送入监狱,在他铁血无情的手段下,韩楚两家所有资源全为他所用,a市韩楚并立的局面被打破,从此樊铎一家独大。
樊铎站在了山峰的最高处,他可以左右任何人的命运,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当年得罪过他的人死的死残的残,他似乎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爱。
楚连君始终催眠他,爱是毁灭和占有,摧毁和控制,樊铎记住了。
樊铎觉得,他爱这个世界。
之后计算机就无法继续演算了,但结果估计也不大好。
小世界拥有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排斥他们这些其他位面的外来者,经过局里的沟通后才开放部分权限,但任务者还是要根据小世界的基本意志做事,所以白阮阮无法随意挑选进入任务的时间。
要想改变小世界的基本规则,就要从气运之子的身上入手。
这个小世界的基础设定是,以气运之子为中心,设定“全员恶人”,也就是说,围绕在气运之子身边人的大多极端变态,他们逼迫气运之子迅速成长,而气运之子越强,小世界也就越强,甚至能得到跃升的机会。
可惜这个小世界被气运之子反噬了。
但如果气运之子能在世界恶意的对待下,依旧能正直善良地面对世界,那么小世界的基础设定也会随之改变。
这就是白阮阮的任务目标。
保护男主。
她觉得有点难,毕竟她是海盗嘛,不是很懂怎么保护别人。
经过仔细思考后,白阮阮决定直接一些。
把那些妨碍气运之子健康成长的杂草,统统解决掉好了!
-
楚优醒来。
他脑子依旧混沌不清,看着坐在他床边的那个人,过了很久才认出,原来那就是自己的死对头樊铎。
他怎么会受伤来着?
不能思考,一思考头就疼。
楚优又闭上眼睛。
樊铎见状,给他喂了一管药。
白阮阮给的,说是对治疗精神力损伤有奇效。
一管药下去,楚优又慢悠悠睁开眼睛。
“你还在这干什么。”
樊铎:“你调整了机甲的参数?”
“没有。”他眼球僵硬地颤了颤,“你救我出来的?”
“不是。”樊铎又问:“你没改监控数据?”
楚优嗤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第一次私下使用训练室。是谁救的我?”
樊铎的问题已经都问完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在考验他,或者说,陷害他。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个小姑娘没闯进来,自己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楚优最后一个问题他没回答,光脑响起来,通讯对象是管家。
管家要他回家。
樊铎下了车,穿过小路,进入别墅,在佣人或试探或好奇的目光下上楼。
书房在二楼尽头。
他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楚连君正在写字,像是没听见樊铎进来的动静,行云流水地写完“戒骄戒躁”四个大字,毛笔放在一边,挥挥手叫樊铎过来。
樊铎走近一些,楚连君突然发难,抓着砚台就往樊铎头上砸,带起呼啸的风声,幸好樊铎躲得快,不然这力道下去,不是死也得半瘫。
“跪下。”楚连君把砚台放回去,一边擦手一边发出命令。
樊铎跪好,这姿势有专人教过,他跪得很标准,脊背挺直,这是他在面对楚连君时,尊严的最后形态。
楚连君没立刻说话,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樊铎,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逐渐填满这个不大的小房间。
“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
楚连君是操纵人心的大师,最知道怎么样攻破别人的心理防线,樊铎和普通人不一样,他需要花更多时间去打碎他。
然后再塑造,用残忍和冷漠浇筑,让他成为合格的家主。
樊铎声音很平静,“学习,吃饭,睡觉,和楚优进行机甲模拟练习。”
“嗯。”楚连君起身,缓缓踱步到樊铎身前,轻轻拍了拍他面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我想听的。”
樊铎被居高临下地审判着,他沉默几秒,回道:“没有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樊铎被打得脸偏过去,他漠然地舔了舔被牙齿硌破的小伤口,头转回原来的角度。
“我为什么打你,知道吗?”
樊铎扬起脸,“这不该问你吗?”
又是一巴掌。
这回樊铎又侧向另一边,可他仍不生气,甚至没产生半分情绪。
楚连君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房间里逐渐收紧的窒息感有所缓解,“不要和爸爸顶嘴。”停顿了下,又道:“为什么选择救他?他求我卡掉你的联赛资格,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孤立你,打你骂你,还抢走你的小猫,你不恨?”
在某一瞬间,樊铎不是没动过冷眼旁观的心思,可在看到楚优眼神的瞬间,他放弃了。
楚优恃强凌弱,自私愚蠢,和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在生死的瞬间,回归本质,楚优是人。
他没有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资格。
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可如果白阮阮不来,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状况,或许结果会有不同。
樊铎不敢保证,在按钮失效的瞬间,他没产生半点愉悦。
樊铎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楚连君观察他的表情,冷笑一声,又扇他一巴掌,“樊铎,回答我的问题。”
“恨。”樊铎平静道。
再一再二不再三,正常人被如此打脸,早就该火冒三丈,纵使被高位者压迫不敢过多地暴露自己情绪,只能隐而不发,但细微的动作表情是无法掩饰的。
不是掩饰,亦非克制,而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只是没戳到他痛点罢了。
这些带有羞辱性的行为,对樊铎来说,和给他一拳,踢他一脚,给他一刀一样,都是疼痛,没什么区别。
而他过往的生命中,这样的疼痛太多了,于是适应了,麻木了,也就无所谓了。
楚连君有些兴奋,他很少碰到这种难搞的刺头,自己对待普通人的手段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樊铎生命中唯一的弱点,似乎就是那只小猫,现在猫没了,他还有什么呢?
楚连君的思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眼樊铎,樊铎对这个来电似乎也挺意外。
楚连君:“接,开免提。”
樊铎照做。
“樊铎,我迷路啦。”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少女清亮温软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有些失真,听上去几乎有些像撒娇了,“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能不能帮帮我呀?”
“……”樊铎挂了电话。
楚连君视线上上下下扫过樊铎,轻声笑了笑,“可爱的女孩子,你喜欢她?”
樊铎立刻回道:“不喜欢。”
“哦。”楚连君笑意扩大,随意坐在办公桌上,比起刚才的喜怒无常的冷肃样子,他现在更像一个很好说话的长辈,“小姑娘初来乍到,你作为朋友,是该多帮帮。”
“不是朋友。”樊铎低声说。
楚连君大笑两声,摆摆手让他走,“知道了,去吧。”
樊铎抿抿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想让楚连君牵连到白阮阮,可话讲出来又显得欲盖弥彰。
樊铎转身离去,关门。
楚连君轻笑。
樊铎又要养猫了。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