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可忤逆天意
主上……
我步子一顿,不解地扭头。
可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路上根本不见江寒的身影。
是幻听吗?
他溜得还挺快。
我拎着包子赶到赵青阳家时,赵青阳和乐颜正坐在树下编花环。
小狐丫乖乖趴在乐颜膝上,赵青阳将一个编好的小野花花环戴在乐颜脑袋上,自顾自地欣赏:“好看的。”
乐颜红着脸摸摸脑袋上的鲜花,“真的好看吗?你明明编得可丑了。”
赵青阳不好意思的咳了声:“我编得丑……但你长得好看啊。我编得丑花环戴在你头上,也会沾光跟着变好看。”
“你、就会花言巧语。”乐颜被赵青阳逗得小脸红扑扑。
小狐丫也拿了朵小花别在脑袋上,天真问赵青阳:“青阳哥哥,那我呢,我好看吗?”
赵青阳无奈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瓜:“你才多大啊!还是个小丫头呢,就这么臭美!”
小狐丫鼓腮嘟囔:“可人家也是女孩子嘛。”
赵青阳抬头望见我,赶紧把小狐丫推过来:“行行行,你漓漓姐来了,去缠她吧,她肯定又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小狐丫也看到了我,眼前一亮乖巧地向我扑来:“姐姐——”
我接住小丫头撞过来的小身板,意外问道:“丫丫,你怎么也跟来了?”
小狐丫抖了抖可爱的狐狸耳尖,“我们一直都在啊。”
指了指赵青阳,“我们先前是回执法堂的神位里待了几天,但九爷和姐姐你们离开青州的时候,我们也回菩提珠内歇着了,那串菩提珠青阳哥哥常年不离手,所以我们也常年跟在青阳哥哥身边。”
“原来是青阳哥把你们带回来的,怪不得呢!”
小狐丫乖巧往我身上蹭蹭:“姐姐,丫丫好几天没见到你,都想你了。”
“是想我身上的零食了吧。”我拿她没办法的宠溺揉了揉她脑袋,“你啊,就是个小吃货。”
小狐丫奶声奶气地嘿嘿一笑,闻着味就扒上了我臂上挎着的竹篮子:“姐姐你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我掀开篮子内蒙着的一层干净布块:“是肉包子,我妈做的,特意让我提半篮子给青阳哥和乐颜,说省得以后你们操心做早饭了。”
“哇,肉包子,要尝尝!”小狐丫忍不住伸手,先不客气地拿出了一个热腾腾还在冒白雾的包子,“呀,还是烫的!我喜欢!”
赵青阳牵着乐颜也围了过来,
“师娘做的包子啊!我早就馋这一口了,小时候在师娘家可没少吃!只是后来去了省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师娘亲手做的饭了……师娘做的饭,特别有家的味道!”
“是吧,我妈说你大小就好这一口,所以让我多拿点给你。”
我捡了两个包子分给赵青阳和乐颜,对乐颜说:“尝尝,我妈的手艺也不错,虽然比不过省城的山珍海味,但胜在吃得爽口胃里舒服。”
乐颜点点头,咬了口尝尝,当即激动地夸赞道:“好吃啊!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味道,只有肉的鲜香,还有面的清香,我好喜欢。”
“喜欢就多吃!”我把篮子放在树下的桌子上:“这里还有半筐呢。对了,只有小狐丫出来了吗?黄大哥和狐三哥他们呢?”
话音刚落,狐三哥就从堂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青阳哥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一副小孩子样:“这玩意好哎,还挺好玩!咦,小漓来啦!”
我赶紧招呼他:“狐三哥,来吃包子。”
黄大哥也提着一只破灯从门槛里蹦了出来,维持着动物原形,甩着那只旧花灯稀奇道:“这才是好东西!我刚才上了电池,还能响呢!”说着,黄大哥推动花灯开关,陈旧的兔儿爷花灯立马叮叮当当又亮灯又响音乐。
“这是十几年前的灯了,好老了,你竟然还能把它修好!”我惊叹。
黄大哥少见的幼稚一回,掐腰道:“好玩啊!”
“等明年元宵节卖灯,我带你们去看更好看的花灯!”我拿包子递给他:“黄大哥,吃包子!”
黄大哥接过包子一口咬掉一半,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
“现在的花灯,不好看了,都是些电子玩意儿,还不如从前精致呢。
我去年和青阳小子逛市场的时候看见过十五花灯,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以前的上元节看灯,看的都是艺术,都是美感,卖的花灯连形状图案都是有寓意的,色彩分明,纯手工制作。
现在的算什么玩意儿,又是小汽车,又是飞机坦克,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要美感没美感,要质感没质感,全是群塑料。
以前赏花灯是情趣,现在就是把小孩子的玩具车拴个绳。”
“那是因为,从前的花灯是面向全龄段,现在的花灯,是面向小孩子,你说对了,以前的花灯是艺术品,现在的就是玩具。”
赵青阳吃着包子无奈说:
“可能怎么办呢,社会在发展,在进步。我们不能永远陷在从前那个车马很慢的年代,别人都在进步,我们不能停滞不前,落后,是要被毁灭的。”
“等哪天我扎个从前的花灯给你玩,不比现在的差。”黄大哥信誓旦旦向我保证。
“好啊。”我欣然笑应。
“哎?九爷没和你一起来?”狐三哥好奇问。
我点点头:“他和鬼差吴大叔出门办事去了,应该是去查探噬梦鬼的事了。”
“听说昨晚,周大叔差点没命了,是老师出手把周大叔救回来的?”赵青阳问。
我嗯了声:“他被那东西缠上了,那东西还吞噬了他的魂魄,是阿九出手把周大叔救回来的。”
“和我猜的一样。”赵青阳面色沉重。
“我来的路上撞见江寒了,他说他大哥后天结婚,让我们去喝喜酒。”
“江寒……”赵青阳敏锐地抬头问我:“漓漓,你有没有觉得,江寒有点怪。”
我淡定道:“他神经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我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一样……我总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解地反问:“有吗?”
赵青阳摇摇头:“不是那种,性情大变的变化,是那种……很隐蔽的变化。我和他说过几句话,他与从前,确实不一样了,他的眼神里,好像藏着很多秘密……让我捉摸不透。”
“人家现在可是在京城工作,研究所的实验专家呢。肯定和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年轻不一样。”
赵青阳还是摇头:“不,他身上,阴气很重。”
我昂头:“啊?”
赵青阳道:“虽然被刻意压制住了,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正常。而且,还有一点……他似乎很怕九爷,不敢与九爷见面。”
“怕阿九?”
如果别的可以用人生经历所迫来解释,那这一条,就足以证明他确实有问题了……
正常人,为什么会怕九苍,不敢与九苍见面?
“昨天九爷在我这,九爷出门后,他才过来的,他和我聊了几句,一开始还蛮正常的,谁知九爷快要回来时,他明显有些躁动不安了。而且,我确定他能看见九爷!”
“能看见阿九,还会怕阿九。”我认真分析:“那就说明,他八成也清楚阿九的身份,阿九是仙,妖魔鬼怪怕也就算了,普通人为什么会怕呢……除非做贼心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青阳赞同道:“所以,你以后和他接触一定要小心,他这个人从小就喜欢烦你,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好,我记住了。”我颔首答应。
乐颜吃完一个包子,打了个哈欠,“好烦,昨晚做噩梦了,一夜都没睡好。”
我好奇问:“做什么噩梦了?”
乐颜不高兴地嘟囔:“梦见我死了,赵青阳抱着我,沉海给我陪葬了。”
“你这整天都做的是什么梦啊,都不盼着我们点好!”赵青阳抬手敲了下乐颜脑门子。
乐颜委屈哼唧:“主要是太逼真了你晓得不……梦里我全身缠满红线,死相可难看了,都快给我吓哭了。”
“那早上醒过来,有没有把枕头翻个面,呸两声?”
“有,我还骂了几句呢!”
赵青阳好笑道:“那不就没事了,小颜,别多想,会好的。”
乐颜乖乖答应:“好。”
我看了眼天色,和他们告别:“东西送到了,我先回家了,免得我家那位爷回来找不到我担心。”
赵青阳没良心地挥手:“去吧去吧。”
小狐丫凑上来拉住我的手:“我也要跟你回家。”
我揉揉小狐丫脑袋:“行啊!”
回家路过周大叔家门口,周大叔的二儿子站在篱笆后远远就冲我招手:“小漓!鸭蛋!”
我牵着小狐丫快步赶过去:“周二哥,怎么了?”
周家老二将脚边一大盆鸭蛋越过篱笆送过来:“我妈让我把家里的鸭蛋送一点给祝叔,家里的鸭子下得太多了,我屋里还有一纸箱呢。这些你带回去,快过年了腌点咸鸭蛋吃!”
“鸭蛋哇!”小狐丫激动的耳朵直抖。
我接住鸭蛋不好意思道:“周二哥,婶子年年都给我家送鸭蛋,今年还送这么多……”
周家老二趴在篱笆上和我说话:
“咱们两家,还客气什么!再说,昨晚亏了祝叔和龙王大,我爸才转危为安,这些鸭蛋不值钱,你拿回去,就当是我们家的一片心意,你不拿小老太太总是心里过意不去。
早上小老太太原本是想把家里的鸭子抓几只送过去的,但我们哥俩了解祝叔的为人,送太多,反而显得咱们两家生疏了。
小漓你回去替我向祝叔和婶子,还有龙王大人道谢,快把鸭蛋拿上,再客套我可就生气了。”
我抱着一大盆沉甸甸的鸭蛋也不再多客气了,点点头感谢道:“谢谢周二哥,那我就真拿上了!”
“拿着拿着,我家还有,过几天把鸡蛋捡出来了,我再送点过去,不然蛋太多,时间久了就放坏了!”
“好。”
周家老二心情很不错地拍拍手,低头看见小狐丫,好奇问道:“呦,这谁家小娃娃,长得这么可爱。还带个狗耳朵。”
小狐丫瞬间不开心了,噘嘴纠正:“不是狗耳朵是狐狸耳朵。”
“狐狸耳朵狗耳朵不都一样嘛,怎么不买兔耳朵戴头上?”周二哥说着,还朝小狐丫的可爱耳朵伸了手,捏一捏,再揉一揉:“咦,手感还挺好。”
小狐丫被扯得气鼓鼓,拍开周家老二的爪子委屈道:“周二哥哥,你别拽我耳朵。”
“你耳朵,哈哈,你耳朵……你耳朵?!”周二哥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我,“不不不、不会是真的吧!”
小狐丫揉揉耳朵:“当然是真的呀,我才两百岁,还小呢,法力不够,所以耳朵会收不起来。”
“怪、怪不得我刚才扯不掉呢!竟然是真的狐狸耳朵!那你岂不就是小狐狸了吗!”
我淡定地点头。
周二哥吓得缩回手,紧张了一阵,心情又快速平复下来,试着再伸手,揉小狐丫脑袋:“那个,我刚才把你扯疼了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发箍呢……”
小狐丫乖乖道:“没关系,不是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小丫头真乖。”周二哥被小狐丫三两句就给哄得放下戒备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喜糖:“来,哥哥给你糖吃。”
“谢谢哥哥。”小狐丫礼貌地接下糖果。
我见那糖是红色双喜包装,猜到是江家送的,“江林要结婚了。”
“是啊,江寒昨天就来家里通知了,这糖就是他给的。”说起这个,周家老二又忙问:“对了,小漓你回去问问祝叔给多少礼钱,我们家和祝叔给一样的。”
我答应:“好。”
我抱着一盆咸鸭蛋,带小狐丫回家后,我爸把鸭蛋接过去拌草木灰给腌了,我妈倒是挺喜欢小狐丫这个奶娃娃的,一见小狐丫就欢喜地将小丫头放在腿上坐着,又是喂包子又是喂红薯的,爱不释手。
傍晚九苍和保安大叔及时赶回来吃晚饭,简单吃过晚饭后,九苍和我爸在堂屋讨论事情,我则躺在自己屋里的小床上刷手机。
沈家被祝家与苏家联手打压,近来总是网上爆料不断。
前一阵是沈鹤鸣倒霉,儒雅阔少人设崩塌。
这几天是他们的老爹被爆在外养地下情人,连和情人一起逛街,给情人儿子买球鞋的照片都被曝光了。
要不是乐颜这两天在我们这边累得够呛没时间整活,我都怀疑乐颜是不是又大义灭亲了。
当然,祝家的八卦也没断过。
祝家私生女给祝家千金下毒,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逮捕的词条就没从热搜榜上下去过。
而此事产生的连锁反应还有祝家私生女在辍学后和村里小混混流氓一起霸凌同村女孩,包括但不限于:找人玷污与自己顶嘴的女学生,害女生怀孕,逼女生跳河自尽,把自己的同学打毁容,和小混混们一起在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等等人神共愤的恶劣行为全被曝光了出来……
祝遗梦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才算脱离危险。
网上吃瓜群众松口气的同时,也在感慨祝家多年行善积德终于回报在祝遗梦身上了。
那农药据说喝一口就会灼坏五脏六腑,送医救回来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而祝遗梦,正好就是那百分之一。
网友都说,祝遗梦命大。
可我……却总觉得,祝遗梦能救回来,大概和祝家老爷子脱不了干系。
祝爷爷是最疼小辈的,祝遗梦是他亲孙女,生死一线,他不可能不管祝遗梦。
至于代价是什么……就无法得知了。
祝无双应该再也出不来了。
而戏剧性的是,自从广大网友知道祝家亲生子女一直在被私生女欺压,当初祝无双的母亲在祝隐和太太婚后勾引祝隐,爬上祝隐的床,祝隐顾念旧情瞒了祝太太十来年,在祝太太死后,不顾老父亲反对坚决要接回私生女,还为了私生女冷落亲生子女后,很多人都自发买花前去已故祝太太的墓前,给祝太太送花,扫墓,向祝太太告状。
事情闹这么大,祝太太娘家那边也瞒不住了。
祝太太的亲哥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扬言已经在给妹妹寻找合适的墓地了,准备将祝太太接回娘家的墓园安寝。
祝遗梦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身体还虚弱着,醒转以后,只肯见自己的爷爷和哥哥,祝隐去了医院无数次,都被挡在了病房门外。
我刷着网上的新闻正看得起劲,好巧,祝星辰恰在此时给我发了条信息,像是告知,也像是诉苦:
‘小漓,我要带遗梦去京城疗养了。’
我惊讶,快速打字回复:‘你要离开青州了?什么时候回来?’
祝星辰:‘可能两年后,也可能,不回来了。’
我:‘不回来了?’
祝星辰:‘嗯,小梦的身体很差很差,我必须要带她去京城最好的医院疗养身体,她虽然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可医生也说了,内脏受损严重,怕是以后,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祝星辰:‘医院这边说,两年之内,如果恢复情况好,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不好……会很麻烦。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外公外婆都在京城,我和小梦去京城,他们会照顾我们的。’
我心底愁绪万千,犹豫很久,才打出一行字:‘保重,一路顺风,以后常联系。’
祝星辰:‘好,你也是,保重。’
看来祝无双的事对他们兄妹俩的打击,确实很大。
祝星辰宁愿不继承家业,也要逃离这个家。
不知道祝隐那个糊涂蛋,现在是否会后悔。
发完信息,我把手机放在枕边,翻个身裹着被子睡觉……
但,夜半,我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依旧离奇得不行……
梦里,遍地的彼岸花盛放,放眼望去,烈焰千里。
我在漫无边际的花海中寻找了很久,才终于见到九苍……以及那名红衣女子的身影。
红衣女人暧昧地依偎在九苍怀里,搂着九苍的腰身,巧笑嫣然:“说,你最爱的女人,是谁?”
梦里的九苍握住红衣女子的纤纤玉手,不假思索:“当然是你,我的心肝。”
“那祝漓呢?”
“我说过,她只是个替身。她,还不配得到我的爱。”
“我,需要祝漓的身体。”红衣女子拿出一把泛着森森寒光的匕首,塞进九苍手里:“你替我,杀了她,把她的身体,给我。”
九苍低头,怜爱地吻了下女子眉心,接过刀刃,“好。”
见九苍答得这么果断,红衣女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九苍揽紧红衣女子的细腰,温柔似水地亲吻红衣女子嘴唇:
“我爱的人是你,让我舍不得的人,也只有你……黄泉,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想同你在一起。”
“我不想她插足在你我之间。”
“那我就替你除了她。”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呵,我原以为,你和她结婚,和她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会对她生出一丝丝怜悯。”
“黄泉,你知道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眼睛里,都是你的影子,如果不是因为她同你生得一模一样……本王,根本不会碰她,本王,嫌脏。”
我望着花海里缠绵相拥的那双人影,拧眉陷入沉思。
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做这种梦……
黄泉……黄泉之主?
我和黄泉之主,相貌相似?
然而,没等我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陡然一股力量就猛地将我扯入了另一个……与之前花海梦境相似,却又感觉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忘川河碧水汤汤,水光静静流淌。
奈何桥畔,彼岸花开得妖艳美丽。
一道清幽的女子声从我背后温柔传来,仿若隔世的召唤:
“祝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