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有恃无恐
“死者名为永作司朗，28岁，是一位很有人气的格斗运动员。”
接到电话的陆仁匆匆赶到案发现场。
现在是晚上的九点五十分。
十分钟前，陆仁接到了北岛打来的电话。
说是在她们今晚去的那个美容院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时至今日，陆仁这个大记者喜欢兼职侦探破案的小爱好，在圈中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北岛自然也知晓这一点，一见到警方围着一具尸体，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给陆仁打电话。
这招也确实极为管用。前后不过十分钟，陆仁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除去北岛和妃英理外，案发现场还有几位老熟人，毛利父女和江户川柯南。
和往常一样，仍是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尸体，并打电话通知了警察。
据毛利交待，他们是开车经过这个路段时，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由于担心可能车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三人赶忙下车查看，然后就发现坡底的垃圾回收站点上，正躺着一个被人割了喉的金发男子。
那会是晚上的八点半。
接到报案的警方立即赶到并封锁了现场。
等陆仁抵达现场时，警方已经初步整理出了一些对案件很有帮助的关键信息。
除去上述提到的死者基本信息外，还有案发当时死者可能待在什么地方。
死者被毛利一家发现时，他本人正安详地躺在垃圾堆中。但这里并不是案发现场。
死者生前应该是待在理发店或者美容院中，证据就是他的脖子和肩膀附近有不少细碎的头发。
观察的更仔细一点的话，就能发现他脖子的伤口处，同样混入了不少碎头发。
由此不难推出，案发当时死者极有可能正在理发，凶手就是当时正在帮他理发的发型师或者美容师。
此人用平时理发的剪刀或者刮胡子用的长柄剃须刀，从背后偷袭，一举割破了死者的颈动脉。
陆仁自己观察了一阵后，发现情况确实和警方说的一样。
“了不起，高木警官，这是你发现的？”
“不。”高木笑呵呵道，“是柯南发现的。”
“……”
既然是柯南发现的，那你高兴个什么劲？
陆仁不是很能理解。
目暮咳嗽了一声，把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轨。
再放任高木继续说下去，他们警方的脸都要被丢进了。
一群警察被一个小学生比了下去。这像什么话。
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这么兴高采烈地讲出来啊！
目暮很是心累，“陆仁老弟，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你们不觉得这个凶手和以往遇见的不太一样。”
“嗯？”
对于陆仁的说法，目暮很是不解。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先前他们曾想过能杀害永作司朗这个格斗高手，必然是另一位格斗高手。
要从这点来说，凶手确实异于常人。
可后面在柯南的指点下，他们发现自己想岔了。
凶手其实就是个理发师，对年龄、身手、性别都没什么要求。
格斗高手不好找，理发师的话，整个东京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有什么不寻常的？
至于杀人手法，也很平平无奇……
见警方疑惑不解，陆仁没再继续卖关子，“抛尸地点的选择啊。一般的凶手杀完人后，往往最头痛的不就是如何抛尸么？”
“他们往往会运用各种手段，生怕招来警察的注意。可这位倒好，直接把尸体扔进垃圾回收站点。”
“毛利老哥他们是晚上八点半发现的尸体。那会可远远不能算作是深夜。再加上附近有不少的住户和商户。就算老哥他们没有发现这具尸体。其他人也会很快报警的。”
“嗯嗯。”目暮连连点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凶手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具尸体一样。这到底是情急之下别无选择，还是说凶手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觉得就算查到自己身上，他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从而让警方无法定他的罪。”说话间，陆仁转过身去，把目光放在了站在妃英理身旁的那位短发女性身上。
“你说是不是，叶坂小姐。我记得你的美容店就在附近不远处。”
叶坂皆代，29岁，叶坂美发沙龙的老板兼美容师。妃英理今晚就是在她家店里预约的做头发。
忙了几乎一整个白天后，陆仁开车把两人送到美容店。那时他也和这位美容师打了个照面，简单聊了几句。
凶手身份是美发师，这人也是美发师。还恰好今晚和主角团成员接触。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我……”
面对陆仁的质疑，叶坂显得很是惊慌。
一旁的妃英理看不下去了，她平时都是在这家店预约做头发，和身为店长的叶坂也算半个朋友。
陆仁这种咄咄逼人的行为，在她看来无疑是有些过火了。
“陆仁先生，叶坂小姐是无辜的。我可以替她作证。凶手的抛尸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而八点之后，叶坂小姐就一直待在店里。所以……”
“谁告诉的你，凶手是在八点半抛尸的？”
陆仁出声打断了妃英理的解释，“谁说的？”
“没错。毛利老哥他们是在八点半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异响，然后他们停车检查，发现了死者。可你们怎么能确定，这个异响一定是凶手抛尸所造成的？”
“……”
好像是哦。
见众人沉默，陆仁接着道：“既然无法确定，那说不定凶手在八点之前就把尸体扔在垃圾堆。”
“你说的这也不太可能。”毛利突然出声反驳道，“发现尸体后，我曾做过一个简单尸检，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分钟之前。”
“当然，具体的死亡时间需要经过解刨才能得知，但误差应该不会太大。所以据我推测，凶手的作案时间应该是八点到八点十五分之间。不可能出现在八点之前就抛尸。”
毛利的反驳，反而坚定了陆仁的想法。
凶手的作案时间是在八点到八点十五分这个时间段，而这一期间，叶坂应该是在帮妃英理做头发。
可以说她有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可疑。
“叶坂小姐，你认识死者么？”陆仁换了一个问题。
叶坂犹豫一阵，最终还是点点头。“认识。他其实是我的前男友。在他订婚之前还常常来我店里理发。”
前男友……
得，这下理由更充足了。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订的婚么？”陆仁继续问道。
叶坂：“大概是三个月前吧。”
“那这三个月，他有没有再来过你家店里？”
“没有。为了避嫌嘛，他毕竟已经订婚了。”
叶坂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识地微微扭头，避开了陆仁的视线。
有问题……
“你可要想清楚。死者可是很有名气的格斗家，很多人都认识他。这三个月来，他到底有没有再去过你家美容院？”
“啊……其实他还来过一次。他还想继续找我帮他理发，我拒绝了他。再之后他就没来过了。”叶坂立即改口。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之前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说他没有来过？”
“因为，因为……”
妃英理再度出声为叶坂解围，“陆仁先生，这种事并不重要吧。重点在于叶坂她并没有作案时间。”
有没有作案时间，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得靠事实和证据来说话。
不过这话的攻击性就有点太强了。妃英理毕竟也算熟人。
所以陆仁只是微微笑了笑，“还是先去店里看一看吧。”
“嗯。”
五分钟后，众人开车抵达目的地。
这家美容沙龙规模不小。
趁警方打量店铺的功夫，陆仁看向妃英理，“妃律师我记得今晚刚到这的时候，你曾和叶坂小姐有过一段对话。”
“嗯。我问她‘今晚就她一个人么？’，她回我‘其他人都有事。’”
“还有一句。”北岛出声补道，“叶坂小姐后面又说，因为店里就她一个人，所以她把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因为店里没人，所以要把音乐调大一些，这算什么，为自己壮胆么？”
妃英理皱眉：“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你这就有点太刻意了。”
陆仁：“好。那就单说前面那一点。平常你来这家店的时候，应该是有其他店员在的，今天却都有事回去了。这种情况常见么？”
妃英理：“这种情况倒是不多。但我平时工作很忙，来这家店的次数本身就不算多，所以这不能说明什么。”
“嗯。”陆仁又看向叶坂，“当妃律师提问时，叶坂小姐你的回答是其他人有事。他们是真的有事，还是说是你让他们提前回去了？”
叶坂镇定道：“他们确实有事。我可以提供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询问他们。”
“嗯。”见叶坂这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陆仁心知她的这个理由应该没问题。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陆仁还是让高木去逐一打电话问询。
在这等待的期间，陆仁继续询问：“案发时间是在八点之后，你在这段时间内都做了些什么？”
“八点到八点十分，她在帮我洗头发。八点十分到八点二十……”
“停。”陆仁打断了妃英理的话，“让她自己说。”
叶坂皆代目前身为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怎么还能证词都找人代劳。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说法。
陆仁现在是看出来了，这一涉及到相熟的人，妃英理完全就是在帮倒忙。
好在妃英理还算听劝，陆仁说了一句后，她就真的保持了沉默。
“好了，现在说吧。晚上八点之后，你都在做些什么。”
“就……就你们八点过来的嘛。然后我就……”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叶坂有些口齿不清。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大概知晓了她今晚的行踪。
八点之后，她先是帮妃英理洗头发，然后再染发。
染好头发定色的过程中，她离开美容店，出门扔垃圾再加上去便利店买东西。
完事后再回来帮妃英理做头发。
陆仁：“具体时间呢？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美容店？离开了多久？回来的时候又是几点？”
叶坂：“我，我没注意。”
哦？
陆仁来了精神。
“这不应该吧？你身为一名美容师，不知道做头发的每一个流程都需要多长时间？”
“别人进店问你，我想做个全套护理，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你回答不知道？或者说我想染个头发，问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定色，你也回答说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妃律师是八点来的，我们大概是晚上九点半做完的全套。至于染发定色加起来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染发十分钟，定色十分钟。”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知道？”
“她可能有些太紧张了。人一紧张脑子就容易一片空白。你稍微让她缓缓。”这次换毛利站了出来。
在他看来，陆仁这个问话方式，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了。
陆仁这次没再反驳，“好吧，那咱们慢一点。像妃律师那样的长发，洗一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左右。”
“好。那就是洗发十分钟，染发十分钟，定色十分钟，总计半小时。你是在给妃律师染完头发，等待定色的时候离开的理发店，等再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开始了下一步。”
“所以你八点二十分左右离开的美容店，八点半左右回来的。”
“嗯。”
“而八点半的时候，毛利老哥他们正好听见了一些异响。你那会有没有听见？想好了再说。”
“我没听见。”叶坂想了一阵，肯定道。
“你确定什么都没有听见？柯南，当时的那个声音应该不小吧？”
柯南点点头：“蛮大的。”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与此同时，高木也把刚收集好的情报告诉给陆仁。叶坂没有撒谎，其他店员确实都是有事提前离开了。
“嗯。我知道了。”
陆仁再度打量着整间美容院。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在八点到八点十五分之间。
而这个时间段内，叶坂可以确定留在美容院。就算离开，也不会跑太远，不然妃英理或者北岛一定会提出这一点。
所以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那这个美容院就是案发地点。
“北岛，八点到八点二十分之间，叶坂小姐真的就一直待在妃律师的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么？”
“那倒不是。”北岛摇摇头，“叶坂小姐在给妃律师洗完头发后，走进了那个房间去拿染色剂。不过时间很短，几十秒不够一分钟。”
哦？还真离开过啊。
众人看向北岛手指的方向。
那应该是一个美容院里常见的小包间什么的，此时正紧闭着房门。
“那个房间我记得是浴室。”妃英理补了一句。
“嗯。那北岛你还记得，叶坂小姐进浴室之前，浴室房门是开是闭？”
“闭着的。”北岛回答了这一问题后，继续补道：“不光之前是闭着的，她进去后也把门闭上了。出来的时候，同样也闭上了。”
这下就连目暮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过是拿瓶染色剂的功夫，进进出出不断开门闭门。
你就不累？
目暮都意识到了不对，更不说妃英理。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叶坂皆代退后几步，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你们该不会是觉得，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就能杀害永作吧？”
“能啊，为什么不能呢？杀人本来就没多难。”
陆仁微笑着替叶坂解惑，不光如此，他还热衷的向叶坂多传递了一些自己的小经验。
“不过叶坂小姐，杀完人之后的善后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凶器、血迹、指纹……”
“就算你后来离开了十分钟，我觉得也还是不太够。比如说，你猜猜看警方能不能在那个浴室找到死者的指纹？能不能在地板的缝隙中，找到死者的血迹？能不能在下水管道中，找到死者的头发？”
“你之前可说过，死者上次来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指纹或许能保留一个月，血液和头发可不太行。”
“这……这。”叶坂求救式地看向妃英理，希望她再像之前那样帮助自己。
只是这次她所得到的，只有一个无比冰冷的眼神，以及一段听不懂的法律法规。
“日本《民法》第239条第1款规定，以所有的意思占有没有所有权人的动产，因占有取得其所有权。”
好在妃英理也知道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法盲，她又专门解释了一句。
“也就是说被丢在垃圾堆的垃圾，只要有人需要，就能成为那人的东西。你之前出门说自己要去扔垃圾。我想警方只要调查一下那堆垃圾，就可以找到所需之物。”
“比如沾满死者血迹的披肩、毛巾、凶器。”
叶坂仍然感到不甘，这和她计划中的剧本不一样。
“你们不能这样！那你们说，我是怎么把尸体扔到坡底的垃圾回收站点的？我出去的那十分钟，我可是去了和垃圾回收点方向相反的便利店。尸体呢？我怎么抛的尸？”
“那谁知道呢。”陆仁摆了摆手，“等你进去之后，慢慢和狱友交待吧。她们一定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