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悲惨世界
妃英理的故事很长，也很扎心。
听的柯南陆仁齐齐沉默。
简单来讲就是——
为那个畜生辩护的律师，就是妃英理的启蒙老师。
那是她大学上的第一节课。
这个故事听的陆仁心里很堵，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又说不出口。
只觉得悲伤愤怒寒心，以及
不相信法律，质疑法律的公信力。
正如今早同椎名花所讲，陆仁坚信，真理一定存在于存在于世界某个地方，公平正义也是。
可是后者光存在不顶事啊。
人们看不见接触不到真理，照样能很好的活下去。
可公平正义呢。
这东西别说迟到，就根本没有一刻真正到达妃英理故事中的那位主人公身上。
它只是短暂地停留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陆仁心情沉重，“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柯南跟着点头，这段往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我曾经也同你一样。非常愤怒，并且内心饱受折磨。因为我从高中开始，就立志当一名律师。说的夸张一点，那会感觉信仰崩塌了。”
妃英理推了推眼镜，有些诧异于陆仁的反应。
这位的文章毒辣犀利，不像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所能写的出来的。
简单来讲就是，陆仁应该和她一样，同理心很低，甚至接近零。
“那您后来是如何走出来，并且继续选择当律师的。”
“同样也是因为愤怒，愤怒于律师的无能。我当时就一直在想，如果是我，如果是我当那位姑娘的律师，我会赢。我会带她走出那个深渊，而不是让其继续留在那里。”
时隔多年，妃英理仍然为此感到愤怒，她的眼中仿佛有两团火在烧。
“所以我现在走到了这一步。除去打刚才那类型的官司外，我还经常去警视厅，帮嫌疑人打官司。
因为警方以及侦探无能，有些嫌疑人是被冤枉的。他们的供词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逼供诱供所写下去的。”
“您还真是厉害。”，陆仁真心实意的夸赞，他意识到自己同妃英理的不同。
妃英理的愤怒强而有力，她把怒气化为行动的动力，促使她一步步走到现在，直到坐上王座。
而陆仁的愤怒是无力的，是毫无结果的。
在听完世间不平不公事后，他愤怒悲哀良久，却始终不付诸具体行动。
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世界上悲剧和苦难一直都在不断重复。
只是换了人物，变了时空。
每一次发生，陆仁都会感到由衷的愤怒和悲哀。
这些愤怒和悲哀，他曾经以为是新的，可其实都是老旧的。
他一直都在被同样的问题和疑惑反复刺激折磨着，情绪也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方向和强度。
以至于每次感叹之时，那些曾经说出口的话，可以再度收回来继续使用。
【这世间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折磨他的，拷问他的，并不是苦难和悲剧本身，而是苦难和悲剧一直在不断重复着。
时间久了，他一次次的愤怒无果后，连同情都开始变得麻木。
以前的事现在看来，都只觉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同理心开始被不断重复的苦难悲剧逐渐驯化。
以至于听到这样的惨剧之时，陆仁也只是不适片刻，就能迅速地平复心情。
他开始感到好奇，“妃律师，您的那位老师究竟是怎么把这场官司打赢的。”
果然，这才是神之笔该有的样子。
妃英理把陆仁前后变化尽收眼底，将其先前的反应归于演戏。
米花町不欢迎单纯善良的好人。
“你的这个问题，同时也是我的老师留给我们的期末作业。只要能交上一份满意答卷，期末考试就直接满分，不需要再进行考试。”
“那您一定是满分。”
妃英理没有肯定，“我在查阅大量资料和法律条文后，发现我的老师只要坚持一点就足够，咬定他们是合法夫妻。”
老师他只要坚持这一点，就能把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化为简单的家庭矛盾冲突。
而家庭矛盾冲突，通常的解决办法就是调解。那个年代人口缺口非常大。鼓励结婚，鼓励生育。
在那样的大背景之下，一位女性的苦难显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那位女性只是被人发现，被摆到明面上。暗面下，这种事情还有很多。
或许这背后还有更为肮脏的博弈和考量，但那就不是一位律师该思考的了。
但就算如此，这份答案仍然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哪怕它是我花费了无数日夜才答出来的。”
妃英理忽然笑道，“我那会正年轻，正是最为冲动的年纪。我把这份答卷狠狠拍在老师面前，拍在了他的桌子上。然后就转身离开。”
“是该这样。”，陆仁顿了顿，“所以您期末考试没有及格。”
“不，我是满分。我是唯一一个满分。后来工作以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以后，我才知道，我那会对我的老师抱有太多偏见。他其实是一位很伟大的教师。”
说到这，妃英理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只可惜我知道太晚，当我意思到这一点时，我老师已经离世。
人其实都是自私的，我老师他大可以把这件事藏在心底，而不是每次新生一入学，他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断的收获辱骂责难控诉，最后导致连工作都丢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的老师想用他自己当例子，从而教会我们一些道理。
法律无情，人有情。身为律师，应当时刻保持愤怒，把愤怒化为前行的动力。还要时刻保持理智，只是愤怒而失去理智，那就会迎来失败。而失败的后果，很重很重。”
陆仁沉默不语。他有点觉得，这是妃英理对那人的美化。
“也许你有不同看法，这很正常。我当年的校友，对老师看法也不尽相同。有些人走上了同我完全的相反的道路。唯利是图，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古美门研介，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胜者即正义么。”，这个世界看来并不是只有柯南一部剧，陆仁似有所悟。
“也不是，这是老师教给我们的另外一个道理。”，妃英理显然没有看过这部剧，“律师是为了坏人的人而辩护，而不是为了他的坏而辩护。
如果没有律师为坏人辩护，那法庭就变成了一言堂，凭借法官喜好，从而一锤定生死。
如果哪天你不小心被误判成坏人，你觉得那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无助。”
“没错。”，妃英理点点头，“铁拳不是只有落在别人头上的时候才是铁拳。落在自己头上也是。律师要斗争的东西很多。”
“谢谢您帮我解惑，占用您这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陆仁低头致谢。
“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妃英理把目光放在柯南身上。
这孩子始终沉默不语，别是被她所说给刺激到了。
想到这，妃英理伸手揉了揉柯南脑袋，温和的笑道，“轻松一点，咱们有了新的武器，那就是舆论。”
柯南这才有了一些反应。
妃英理继续道，“舆论是很大的一股力量，能够左右很多事情。至于是往好的一面发展，还是往坏的一面发展。那就要看舆论引导者如何做了。”
“陆仁先生”，妃英理看向陆仁，“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礼，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你身为新闻媒体的从业人员，身为知名的舆论引导者，应当看下人们究竟需要什么，究竟想要什么。
新闻媒体工作者，应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唯利是图，见风使舵。”，妃英理沉默片刻，“我这些话说的比较重。你要是觉得受到冒犯，可以随意反击。”
“不，您说的很对。我受教了。我会考虑您的建议。”
“谢谢。我先失陪一下，去趟厕所。”，妃英理起身离去。
柯南拍了拍陆仁肩膀，试图安慰他。
妃英理没有错，她正义且强大。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她那样，强大到可以扞卫自己的正义。
大部分人都是要讨生活的。
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这是毛利叔叔交给柯南的道理。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所以陆仁也没有错。
他的文章毒辣，基本次次都是在攻击别人。
这肯定是收钱办事。
但就柯南后来同博士一起的调查发现，陆仁并没有颠倒黑白，顶多只是夸大其词，揪住一个错误不放。
是有很多企业，因为受到了他的攻击，从而被迫倒闭，致使很多人失业。
这是事实。
可与其把这样的事实所造成的悲惨现实，全部归咎于陆仁，指责辱骂他，那为什么不去指责辱骂，犯下这样错误的资本家。
这才是主体。
世界对加害者过度宽容，对受害者过度苛责。
这才是错误和罪过。
“放心好了，我没事。我现在其实挺开心的，正是因为有妃律师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界才值得我留恋。”
陆仁拎起柯南回到先前那一桌，“现在任务就一个了，天诛那个渣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