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7章 说声对不起
不放血，不拔毛，只是在鸡的屁股上用刀划个小洞，将内脏掏出来清洗干净。
陶商被裴钱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躺在殡仪馆内，随时准备进火炉一样。
浑然不曾想到，一直最了解最关切自己的，并不是自己视如亲父的兄长，反倒是这位兄长逼自己与他……干那啥啥的人。
少时，叫花鸡新鲜出炉，陶商用石头将你把砸碎，泥块与荷叶拔下来，连毛都带了下来，一根不剩，香气扑鼻。
“我现在跟曹操说声对不起，还来得及不？”
糜贞的胆子卸下了，陶商也颇欣慰，他随即邀请糜贞与自己、貂蝉和小莺儿一同踏青观景。
听了陶商的话，糜贞的眼圈不由的有些发红了。
面对这么一只肉鸡，众人多少有点犯了难：就地熏烤的话，缺锅又缺火的，着实是有些不好弄的。
小莺儿举手道：“陶老爷，我也跟你一起去。”
每一次死的时候不跟姓陶的沾点关系，曹老头好像就死不消停似的。
而糜贞的家人和亲朋皆在彭城安居，糜贞怎么可能不着急？
一个没来由、极度不妙的感觉瞬时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莫不是又一个被香味吸引过来的？
她脸上的笑容，直到这个时候，才仿佛真正变的浓郁璀璨了起来。
陶商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感觉好像是被人阴了一样。
怎么到头来曹嵩他还是出事了？而且怎么还是死在金陵军的截杀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貂蝉平日里总是见陶商摆弄这些新奇的法门，倒是见怪不怪。
小莺儿的一双白瞳子晃了晃，急忙低下头一声不吭。
“有些事，该解决的便该解决，糜姑娘，陶某婚事在即。择日就要和貂蝉等人一同返回彭城，到时候，你不妨随我通往，待成婚之后，有一些你不方便与令兄说的话，就由陶某全权替你去跟她说，也好让你卸下肩上之担，如何？”陶商拍着胸脯替她保证，仗义的一塌糊涂。
陶商伸手挡住了裴钱的话头。
裴钱将嘴角凑近陶商的耳朵，既显慌张又显地沉的道：“徐州那边传来了消息，曹操的父亲曹嵩，从琅琊国往兖州迁移的途中，被奸贼所害，贼寇所遗留下来的场物证据，皆指证据了我金陵军，曹操派使者往彭城，质问陶使君，要陶使君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然，便要挥师东向，踏平徐州，尽灭徐州军民……”
貂蝉张了张嘴，想要劝她，却听陶商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糜贞一边细细的咀嚼鸡肉，一边偷瞧了一眼和小莺儿撕鸡撕的正来劲的陶商。
貂蝉咯咯一笑，对陶商笑道：“当此危难时节，大家众志成城，太平公子就没有什么想要感慨一下的话说么？”
貂蝉沉吟片刻，低声道：“当年讨董之时，你与曹操也算是交情甚厚，他……不会真的不顾当年的情谊，出兵讨伐徐州吧？”
到底是何方神圣？手段居然如此之贱。
裴钱嚼着鸡肉的嘴瞬时间就不动了。
裴钱亦是坚定的站在陶商身边，道：“府君，末将也愿意随你回彭城，千难万死，末将也都认了。”
糜贞听到这，小泪珠更是控住不住的往下啪嗒。
糜贞和貂蝉等人也似是看出了陶商的不对劲，走了过来。
几人走累了之后，随即找了一个河汊边休息。
曹操迎接老爹回兖州，我不是特意嘱咐过父亲，让他不要插手其中，躲的越远越好吗？
糜贞的神情明显比貂蝉更是忧虑。
几人正吃着，却见裴本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有些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的曹操可不是当年那个和我嘻嘻哈哈的傻大哥了……况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还是不要那么乐观的好。”
不过这件事，却很明显的有些蹊跷。
曹操若是出兵，兵锋必然直指彭城……
貂蝉长叹口气，幽幽道：“罢了，若是真死，大家死也得死在一块，出了这么大的事……回彭城也不能独独的落了我。”
貂蝉急忙劝道：“贞儿妹妹，你一介女子，就是回去又能如何？况且彭城现下，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战场，你还是留在金陵城还安全一些。”
陶商见状一奇。
小莺儿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小坑，道：“陶老爷，你这是什么土方法？把鸡埋在坑里，毛都不拔，黄巾都没像你这么粗食过……”
话还没有说完，陶商的脑袋便好似被响雷轰击到了一样，一瞬间就有点不值所措了。
眼见陶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弄的愁容不展，裴钱更加着急了，跺脚道谏言。
裴钱嚼着鸡肉，满嘴油渍的冲着裴本迎过去，却见裴本焦急在的在他耳朵边一阵嘀咕。
貂蝉和糜贞听完之后，不觉尽是花容失色。
大哥和二哥只是以家族的名义，逼迫自己多多的亲近陶商，与之成鸾凤之好，甚至不惜将她一个深闺少女放到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城来，若不是陶商和貂蝉平易近人与糜贞一直友好相处，糜贞都不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在金陵城该怎么生活下去。
一直跟在他们后方的裴钱，见四人坐下，这才过来呈递上一只适才猎杀的野鸡。
“如此，便多谢陶府君了，府君恩义之德，小女子日后必有重谢。”
糜贞将鸡肉放在口中，只觉得润滑香甜，极为可口。
倒是糜贞和小莺儿惊诧的长大了嘴。
“你，你是这么想出这般庖厨之法？”
“不行，我得赶紧回彭城一趟。”糜贞放心不下，打定主意决定回去。
“糜姑娘说得对，徐州大难在即，焉能在此苟且偷生？看来，我也得回彭城一趟了。”
陶商笑了笑，他让裴钱帮着两女一孩生火，自己亲自刨除料理野鸡。
裴钱看着陶商的目光很是奇怪，似悲伤，似委屈，似哀悼。
陶商颇含深意的来回看着她们，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闭口不言。
糜贞凄然道：“糜氏全家祖业皆在彭城，彭城若破则糜氏不存，糜氏不存在家不存……我还独活有甚意思，不如回彭城，与家人同在。”
但这事眼下还真就不是靠自己一个人能阻拦的住了。
从裴钱那又借来了一些这厮随身携带的盐巴和食料，磨碎了涂抹在鸡的闭腔内，然后找一些黄泥加水，搅成泥浆涂抹在鸡的四身，用荷叶包好后，埋入坑中，填平之后在坑上面用炉篝生火。
想起上一次貂蝉给她送去的水状香料，糜贞曾惊讶的问貂蝉出处，貂蝉告诉她，是陶商研创的时候，糜贞心中还不信，觉得貂蝉多少有些夸大吹嘘情郎。
裴本满头大汗，他冲着裴钱打了打手势，将他招呼了过去。
陶谦莫不是小时候把他饿着了？
这个太平公子，着实是有趣呢。
来自糜竺那一方面的压力卸下来之后，糜贞的样子似是开朗了许多，缠绕在她心中的阴影雾霾，在陶商的保证下，也随之驱散。
可眼下……看来这事确实是真的。
“府君，此事如何是好？曹操现在可是不比当年了，自打长安一战过后，天子被他带回兖州，司隶与豫州之境对其尽皆臣服，地域扩大了不少，连当年的洛阳南北军亦是被他收编，放眼天下，也唯有袁绍之势在其之上，他若是来打徐州，只怕……”
陶商撕下一块鸡肉，递给她，挤了挤一只眼睛，道：“此乃天授之才！”
陶商站起身，走到裴钱的面前。
“发生何事？”
千金不如一默，有些话，即使不用嘴说，用心去细细体味，也能感觉的到。
陶商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笑道：“这是叫花鸡，你稍后便知……小瞎子，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似是很熟悉黄巾啊？”
裴钱面色沉痛的盯着他，语气哀働：“徐州那面出了泼天的大事！这一次，咱们着实是惹了大祸。”
而且还没有热水，这鸡不容易褪毛。
但见一只叫花鸡已经被陶商，貂蝉，糜贞等人吃的尸骨无存，满地鸡毛。
看着裴钱凝重的神情，陶商的心不由咯噔的跳了几跳。
陶商定了定神，随即将事情向她们俩解释来听。
半晌之后，却见裴钱一脸忧郁的转身走回到了陶商等人的身边。
年年打雁，今年让雁啄了眼，千算万算，光是防着自己的人会做蠢事，结果却忽略旁人的恶意谋算。
曹嵩那老王八蛋的八字跟我陶家到底是多犯冲啊！
陶商的嘴角抽了抽，寻思了好一会，方才发自肺腑的感慨道：
曹操若是来攻徐州，后果的严重程度他自然是比裴钱更清楚的。
貂蝉，糜贞，小莺儿，甚至包括裴钱都是极为疑惑的看着陶商的这种埋汰弄法。
陶商目视裴钱，温声道：“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善……没吃开心？要不我下回单独再给你做。”
糜贞疑惑的看着陶商，浑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刺史府的公子应该会做的事。
黄鼠狼吃鸡，亦是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