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5章 袁术，心存猜忌
陶商闻言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这么厉害？”
许靖走后，袁术立刻将麾下的得力臂膀，主薄阎象招了过来。
一句话，直接给袁术说懵逼了。
袁术没想到许靖会拒绝他，心下不快，叹息道：“惜哉，惜哉！”
袁术奇道：“此言何意？”
“贤侄，你年纪轻，孤陋寡闻啦！你可知道那许靖昔日是何官职？乃于尚书台任尚书郎也，专司举贬升降天下官员！”
……
阎象到后，袁术便将许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阎象。
袁术似是有些迷茫，呆愣愣地看了许靖一会，心中波澜逐渐翻滚而起，犹如一座坚固的大坝突然之间裂开了一条裂缝，名为‘信任’的河水则从这条细缝中蜂蛹喷薄而出，怎么堵也堵不上了。
“许先生！”酒至酣畅处，袁术将手中的酒盏往案上一撂，激动地道：“许先生乃是当世名士，令弟子将公亦是品评人才之大家，闻令兄弟一手创建月旦评，对当代人物以及诗文字画多有品鉴，闻名遐迩天下皆知！”
“要说派人拜会袁术，许靖这个人的身份却是非常的合适。”孔伷笑呵呵的夸赞，话语中全是推崇的神色：“袁公路名门之后，四世三公，在士族中的地位极为尊崇！能被他瞧上眼的人没有几个……贤侄你的计策，老夫思来想去，也只有许靖能够担任。”
不过，让许靖去完成自己交办的事情，倒是最为妥帖。
再加上刚才许靖言：孔伷已经送往孙坚营中二十万石粮草及军械、皮甲等诸多物资……
以袁术目前在十八路诸侯中最高的官位，能对落难的许靖说出这番话，也可谓是礼贤下士，备加尊崇了。
……
袁术看着许靖，犹如看一块惹人馋嘴的肥肉，口水就快淌出来了。
许靖闻言苦笑，暗道若不是因为提拔了这些祸害，组成个劳什子十八路诸侯联军！把董卓气的要弄死我，我还用得着从洛阳跑到颍川去避难？
这小子是要自立的节奏么？
这种层层推举的方法，就使得地方具有话语权威的士族或是具有名望的个人拥有了极大的人际资源能力！
许靖多少也看出点端倪，不过却不说破，他来时已经得到了孔伷的安排，心中知晓该如何说辞。
所谓‘选拔选拔’，“选”和“拔”二字各有深意，选是以推荐之名选没有官职的读书人、拔是以高官之位提拔下级的官吏，虽然臻选人才也有选举科目的考试，但拥有考试资格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风评和上官的举荐才行。
袁术的眉毛在不经意之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他端起酒盏，装作非常随意的模样，试探道：“哦？想不到令弟许邵也曾品评过孙坚其人……不知在令弟口中，其人如何？”
陶商好奇地道：“颍川曾是夏朝古都，历时千年，如今又是私学遍地的大汉文化中心……在这里找些能被袁术佩服的名士不难……但我的这个策略，一定是要有察举人才的能力和德望的人说出来，袁术才能够相信！不知道这个许靖在这方面，够资格吗？”
袁术没有太在意许靖的悔恨交加的表情，继续道：“袁某久仰许先生大名，恨无缘同做大事，孔伷何等人？腐儒而已！岂配凌驾于许公之上？袁某若得许公来投，愿以师礼待之！”
话分两头，鲁阳之地，袁术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和许靖攀谈，热情洋溢全都挂在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遮掩，话语间全是亲近之意。
孔伷哈哈大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陶商一眼，表情很是欠抽。
陶商这下子是彻底明白了孔伷为何如此推崇许靖，原来他的从弟竟然是许子将！
这也难怪，就算是袁术一向眼高于顶，但归根结底也是汉朝的人。
“黑白通吃啊。”陶商感慨言道。
孔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然也。”
汉朝人才选拔是察举制，主要以地方长官在辖区内进行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属官府，层层推荐直至尚书台。
当下袁术安排酒宴，与许靖开怀畅饮，二人从洛阳唠到汝南，又从朝廷的提拔唠到民间的推荐，可谓是交谈甚欢，相见恨晚。
袁术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大气通达，实际上是一个小心眼。
这兄弟俩一个在尚书台负责举荐官吏，一个在汝南郡设‘月旦评’品评天下人才……无论是在朝在野，人事舆论都让许家兄弟占了最好的资源！真可谓是……
许靖举起酒盏，笑道：“袁公如此诚挚相邀，在下感激涕零，无以复言，怎奈堂兄许瑒现在孔刺史麾下为陈国相，共谋伐董之事，在下不忍弃之，只怕是会辜负袁公的好意了。”
许靖谦虚一笑，道：“袁公过赞了。”
袁术的脸色渐渐地变的阴沉似水，嘴角隐隐在抽搐，细长的眼睛不时闪出精光，与方才一副开怀的表情截然相反。
袁术听了许靖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很显然对于孔伷的示好与投诚并不是很感冒……这也难怪，在他的菜单中：孔伷属于被他弄死的范畴！不在受降的范围之内。
孔伷一个跄踉差点没跌倒：“贤侄不可胡乱说！什么叫黑白通吃……那是形容流氓的！”
很显然，陶商这种不尊重名士的态度令孔伷很不满意……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帮着自己对付孙坚和袁术，孔老人家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解决他了。
如今的袁术已经控制了南阳郡，人头税赋冠天下！些许粮草并不在话下……但孙坚这种隐瞒不报，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的行为，却深深地伤害了袁术的自尊心……
这时候的许靖似是有点喝高的样子，袁术也没心情再继续招待他了，随即命人安排许靖下去休息。
“等会、等会！”
孔伷得意地道：“更厉害的还有！……荀爽、韩融、陈纪等人能在朝中为公卿，当年都是许靖举荐的！而他的从弟许邵许子将更是以品评天下人物而闻名，若论人士察举品评，无论于朝堂于民间，许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别看袁术现在了不得，当年在洛阳的时候，许靖这等人物也不是他想巴结便随意巴结的。”
许靖哈哈一乐，犹似酒劲上头的半酣之言：“杀伐果决，世之枭雄也！”
袁术突然出言打断了许靖的话头，道：“许先生刚才说什么、什么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还有什么什么……”
许靖摸着须子笑呵呵的，仿佛没有注意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不过说起来，那个孙太守，真可称之为当世之豪杰也！当日我那从弟子将与我品评此人之时我尚不信，阳翟一见，方知我品论天下之人，不如吾弟多矣。”
这几句品评孙坚的话，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从这位尚书郎嘴中说出的！更是借了当今天下最有风评话语权的许子将之口……袁术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哦，这样啊……”
许靖看了袁术一眼，道：“也不尽然，在下虽不在袁公帐下，但在孔刺史帐下亦同于在袁公帐下。”
陶商摇了摇头，颇感无奈……太特么黑暗了。
……
袁术这话不假，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许靖推荐的，其中也包括了孔伷，这也是许靖前一段时间在洛阳遭难，而跑到孔伷那里的原因。
阎象思虑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明公，依在下之见，孔伷慵弱之辈，未必会有如此高深的离间之计！但也不外乎这个可能……主公不妨先派人探听虚实，暗中查证孙坚是不是收了孔伷这么多的军需物资……若是果有此事！则孙坚当有自立之心，若是没有，那便是孔伷挑拨之言。”
“岂是过赞？许公不但在民间有引导士族风向的能力，朝堂之上，更是位列尚书郎之尊！据袁术所知，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便都是由许公向朝廷提拔任用的，这是何等的威望！谁人敢不拜服！”
但孙坚给袁术呈递上来的汇报，只言会给袁术送来五万石粮草。
他假装没有看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孔刺史此番为了表示诚意，特通过孙将军为袁公奉上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长戟三百支、箭支三千……”
许靖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辎重已经尽皆送入孙将军营中，想不日就会运往鲁阳，袁公没得到孙将军的信儿吗？”
陶商点了点头，对于世家名士这一方面，他自然没有孔伷了解的多。
……
袁家能够门生故吏遍天下，正是以其四世三公的强大背景大量的向中枢察举推荐人才！使得慕名投奔袁氏的人越来越多，个中好处利益，袁术自然最为知晓。
许靖这个人，无论是在官方的“拔”和民间的“选”都曾占有重要地位……袁术不刻意结交他才怪。
许靖拱手道：“袁公忘了？在下今日来此，便是以孔刺史使者的身份，特来交好袁公，孔刺史瞻仰袁公威名，欲结好袁公，拜于羽下以为肘臂之衬，日后袁公但有吩咐，鞍前马后，当无有所辞。”
陶商没有注意到孔伷不满的表情，而是感慨叹道：“朝堂之上，他是专门举贬官吏的，乡野之间，他的从弟许子将是专门品评世间人物的……如此说来当今天下，谁是能人谁是废物，有他一句话，基本就可以定型了？是吗？”
久而久之，拥有较高地位与话语权的士族便慢慢拥有了极大的推举权限，东汉后期大族名士主持乡闾评议及控制选举过程的暗箱操作已是显而易见。
颍川阳翟，刺史府议事厅内，陶商正在与孔伷谈论许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