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妙手（下）
晏殊想了想，摇头道：“老夫不知细节，如何能办成？若只是办成个存储钱银的仓库，却又似乎不太起作用。”
“您就是这么看在下的么？”苏锦委屈地道：“我这可是为朝廷着想。”
苏锦赞道：“不愧是晏三司，句句切中要害，跟皇上所提的疑问大致不差；这些事我早已考虑过，让在下试为大人解惑一番。”
“晚间皇上必会问及此事，老夫觉得也可一试，你也不用担心了，待具体州府敲定，便可着手开办此事了。”
“难怪皇上后来笑眯眯的送你出来了，他是期盼你的办法能奏效，这几年打仗外加天灾人祸，皇上定然觉得心力交瘁，若是国库殷实之时，你这法子定不管用。”
苏锦笑道：“正是此事，大人觉得如何？”
苏锦道：“也是有用的，不过便显得不太迫切便是了，我原打算开设银庄只是为了聚拢民间死钱积少成多做大生意，也能方便各地汇兑钱财，但既然朝廷有需要，当然也顺便为朝廷分忧解难。”
晏殊高挑大指道：“高明，这恐怕就是你昨日要请我帮你在皇上面前求肯的事情吧。”
晏殊皱眉道：“那你还得意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行之策。”
晏殊想了想，忽道：“此事你跟碧云说过没有？”
晏殊知道苏锦不愿透露细节，这件事他要保持住神秘感，一旦曝光之后，朝廷开设了银庄，他便毫无优势可言了；不得不说，苏锦的花花肠子实在太多了，对谁都防了一手。
当下，苏锦将自己在文德殿中的经过跟晏殊大致说了一遍，当然自己的那几桩杀头之罪的事情自然滴水不漏；不是信不过晏殊，这种事关乎生死，总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
苏锦呵呵笑道：“这便是此事不得不由我来做的原因，因为只有我才知道如何运作这银庄而不出纰漏；我有一整套的办法来运营此事，若只是办成个存钱的仓库，那便没有意义了。”
晏殊道：“问题是，你凭什么接手此事？你已经将方法告知皇上，皇上大可官办银庄，单设一司来处理此事。”
苏锦呵呵一笑道：“趋利也非过错，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嘛，只要我不贪不抢，正经的赚钱，自然是理所当然。”
苏锦道：“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我还要读书应考呢。”
晏殊哈哈大笑，点着苏锦的鼻子道：“你这小子比鬼还精，居然利用皇上的担心为自己赢得时间，可是明年你打算怎么办呢？若是办砸了自然是万事皆休，若是办好了，皇上要你将银庄开遍大宋全境，你哪来那么多的资金？”
“其三，朝廷的钱税若是经由私人之手汇兑，必会引发群臣反对，钱税乃是干系大宋生死存亡的命脉之事，岂会轻易交予你手？”
苏锦笑道：“皇上说要跟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不过他也说了，以你一直以来的主张而言，必然对这个办法拍手欢迎。”
“其一，首要之事便是要收回采买之权，此举涉及很广，若是骤然实行，怕是要招致群臣反对；那些以后无利可图的墨吏们也会趁机上书闹腾，搞不好会引起一场混乱。你说是也不是？”
“可是还是不够周转，即便你能融资千万贯，跟我大宋采买之款相比，也还是相差甚远，你若是调配不及时，岂非自砸招牌么？”
苏锦道：“先回答大人的第三个疑问，朝廷钱粮财税确实干系一国之生死，一旦出了茬子，将士无饷，官员无俸，食无粮，用无物，必胜大乱；可是这只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相反如果一切无意外的话，每年此法可为大宋节约五百万缗以上的钱税，五年便等同于多节约出一年的全国财税总收来，前景不可谓不光明。”
晏殊抚须道：“洗耳恭听。”
晏殊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你提的使钱银流通之法便是建立银庄，承接汇兑之款么？你如何能做到？”
“其二，据老夫所知，你苏记只是一介小商贾，生意只限于庐州一域，如果照你的办法，你苏记开办银庄的话一来信誉不足，二来资金不足；换而言之便是，你苏记没这个资格；钱银存入你的银庄，是否异地便能汇兑提现，这是个大大的疑问。”
晏殊也不跟他计较，苏锦的这个办法如果真能奏效，那便能部分解决国库空虚寅吃卯粮的窘境，对朝廷而言未尝不是件大好事；对他这个掌管全国钱粮税务的三司使来说，日子也好过多了。
苏锦道：“三司大人日理万机，钱粮税款户籍兵饷，事无巨细都要您操心，自然不能面面俱到；我只是想着有个合理的制度来约束，在制度之下，尽量减少钻空子的机会，但也不能完全杜绝。”
晏殊想想也是，而且自家似乎也要入股进去，若有好处也能跟着得，自然嘴软，也不能过多指谪他什么。
“同时自己也能得利是么？老夫虽不知道你如何得利，但老夫知道，不赚钱的生意你是不会干的；若是其中无厚利，你定然是建议朝廷开办银庄了是么？”
苏锦笑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我只说方法而已，就算现在让三司大人来办银庄，您能办的出来么？”
晏殊鄙夷地看了苏锦一眼道：“少在老夫面前装蒜，官封小了你都闹，现在还居然这般的大义凛然。”
苏锦道：“只要本钱足够，朝廷在此处存入钱款，异地便能取出周转，同样的数目，但取出的却不是原先存入之款，周转调度则是银庄内部解决，省却朝廷的兵马护送，长途跋涉这一环节。采买之官只需凭存票轻身前往采买之地，取得款项便可办事了。”
晏殊翻眼道：“这叫什么话，越是担心反倒越是具有可行性么？简直说不通。”
晏殊点点头道：“老夫确实一直在建议变革采买财税之制，但也确实无处下手；老夫早已察觉各地截留的采买款项之用度有些异常，却没想到这中间居然有这么大的纰漏。”
苏锦道：“三司大人莫急，皇上刚才也说了，大举收回采买之权怕会引起公愤，而且他对我还是信心不足，也怕事实上的效果没有我说的那么好；于是我便建议他先试一试，先将一两处州府的采买之权收回，作为实践检验之用；而我也只需先开通京城与这一两处州府的银庄；一两处州府的采买款项不过区区一两百万贯而已，那您说，我还存在资金周转问题么？”
晏殊大翻白眼，这家伙似乎比一般人都忙些，一边要做生意，一边要读书，一边还挂着官职，搞得比朝廷大员还要忙。
苏锦凝神静听，晏殊的见多识广，他的建议可不是随便一说的，必然有极大的借鉴作用。
苏锦道：“当然不够，远远不够，钱庄可不单单是承接朝廷的生意，民间巨商大贾的异地采买也可从我银庄过手；百姓们亦可在银庄存取款项；别说千万贯，要是做大的话，十个一千万的本钱也不够。”
苏锦点点头道：“请大人说下去，我一并解答。”
苏锦道：“我权当这话是在夸奖在下，事实上除了我，谁也办不好这银庄，起码目前不行；若是官办的话，我怕会走上老路，再次滋生贪墨之事，那岂不白忙活了。”
晏殊心道：看来自己是多虑了，碧云丫头定然已经答应他什么了，否则他也不至于这般自信满满。
苏锦笑道：“当然可行，正是因为皇上和你们的担心才会有可行性。”
晏殊点头道：“但是你虽有主意，却无实力，为之奈何？”
晏殊道：“你满肚子主意，这一点老夫倒是信了。”
晏殊沉思片刻，缓缓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有几点比较难办。”
苏锦一笑道：“三司大人心思转的很快，这等大好事自然是先要跟晏大东家商量一番了。”
苏锦微笑道：“不劳大人费心，在下自有妙计。”
晏殊静静听苏锦说完，这才问道：“你这个办法似乎可行，皇上答应了么？”
苏锦道：“这一点倒是有点欠缺，不过这等好事，我还怕没人把钱与我合作么？另外我也不像您所认为的那么穷，我手头搜罗搜罗资本也不少，再拉几个大商贾入股合作，融民间之资为流通周转之用便可。”
晏殊双目炯炯看着苏锦，缓缓摇头，似乎是在笑话苏锦异想天开。
虽然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若只是开通一两处州府进行试验，也不会出多大的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