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贺喜
晏殊看着她微笑,缓缓的点头。
苏锦嘟囔道:“什么狗屁舍人,不过是打理打理藏书,惮灰晒书之类的杂役活儿罢了,亏皇上也拿得出手。”
赵祯皱眉道:“这件事前几日你不是说了么?朕已经给了你批复,怎的又来请奏?”
晏殊苦笑道:“你对于我大宋部门职能可谓是一窍不通,你不稀罕,有人却稀罕的很;你可知道,我大宋朝将史馆、昭文馆、集贤院并称为三馆,其官员并称馆职,乃为文臣清要之选。能进史馆的不论大小都须得授予翰林学士之位,你一个未经科举之人,能让你进史馆,便是算是破例了。”
苏锦笑道:“晏小姐不妨猜猜看。”
苏锦不懂装懂,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但能和吕夷简并列其中,定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苏锦若无其事的端起新沏的绿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老大人莫要着急,这么大的喜讯怎不先跟晏小姐分享,我也两日未见她了,请晏小姐来了之后,在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您老。”
苏锦一拍手道:“所以嘛,还不是在羞辱我,什么狗屁馆职,馆职中人不下百人任职,大宋立国以来不啻数千之众,为什么您列举的就是那几个名字而已,大部分还不是哪来哪去一辈子做个磨墨誊写晒书惮尘的小吏么?我看得很清楚,你们不用安慰我,况且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只求你们不要叫我什么舍人。”
在晏殊看来,这些人个个大名鼎鼎,提表字一是表示尊敬,二来则是民间多作此称谓,已经是耳熟能详了,当然想不到苏锦一个不识。
苏锦歪头道:“三司大人难道认为皇上授予我这个什么舍人之职乃是对我的重用么?别说笑了。”
晏殊支支吾吾道:“这个……,老臣确实有事启奏皇上,便是关于今春各州府开兴水利之事的计划,想请皇上定夺。”
晏殊没办法,只得差人去请晏碧云,没过一会儿,晏碧云便已经快步来到书房中,给晏殊和苏锦行过礼之后,静静坐在一边。
苏锦记得这跟金项链正是自己在庐州和晏碧云初识的时候送给她的,现在看起来显得有些俗气,但这么俗气的一件饰物挂在晏碧云的脖子上居然也显得那么的得体,倒也真是奇哉怪也。
赵祯心里跟明镜儿一般,定是晏殊得了消息说苏锦有难,准备跑来求情的。
晏碧云笑道:“伯父大人,奴家和苏家几位姐妹原打算上街市去逛逛,但今日是苏公子上朝听封的日子,所以便都呆在后院花园里便玩耍边等消息呢。但不知情形如何啊,看苏公子这气色,想来定是封了个大官吧,奴家这里向苏公子贺喜了。”
晏碧云起身回礼道:“苏公子怎地给奴家道喜了,奴家喜从何来啊?”
晏殊想了想,倒也觉得苏锦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脑子里总是想着这些人是馆职出身,却没考虑到大多数馆职之人都是泯然众人,和其他衙门的小吏一样,终其一生也没有多大发展。
晏殊呵呵大笑,笑意中极尽讥讽;倒是晏碧云正色道:“苏公子你可别小看史馆之职,那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可知道,这史馆乃是清要部门,其直接属于皇上直辖,其史馆监修之职非宰相不得兼任,就算是伯父大人也无权兼职史馆监修之职呢。”
晏殊一怔,心道:皇上明知我和庞籍不合,请庞籍赴宴却请我去作陪,这是何意?
晏殊不再理他,对这晏碧云道:“我儿今日未出门么?怎地一叫便到了。”
晏碧云笑盈盈的听着,不是开口问两句,末了才道:“原来是去了史馆当舍人,很不错的差事呢,那从今以后咱们见了苏公子就要叫苏舍人了。”
晏碧云面色煞白,身子摇晃了几下,看向晏殊。
当下也不说破,微笑道:“晏爱卿,你来得正好,朕正要找你说事;庞爱卿后日便要回西北前线,所以朕想今晚请他入宫赐宴,你来作陪吧。”
苏锦高挑大指赞道:“果然兰质蕙心,不点就通;正是你的大事也。”
苏锦没触动痛处,忙道:“别这么叫我,这是要羞臊死我么?刚才皇上就是这么叫我,我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可不想跟你们翻脸。”
晏殊想了想道:“这个么……倒也不是……”
苏锦听得满头雾水,这些人除了一个吕相他知道外,其余人一个不识;这也难怪苏锦,晏殊说的是表字,赵则平便是开国宰辅赵普,吕圣功乃是两朝宰执吕蒙正,寇平仲是寇准,而张相、王子正乃是本朝故去的两任老宰相一个叫张士逊,一个叫王随。
晏碧云吐吐舌头,讶异道:“你觉的这差事不好么?”
说罢起身要道万福贺喜,苏锦赶紧摆手道:“别别,晏小姐,你这不是哪壶不就爱提哪壶么?别提了。”
晏碧云红着脸道:“没头没脑的,奴家如何猜得出来?”
时近中午,也不回衙门了,直接将苏锦拉回晏府中,进了书房中屏退仆役,急吼吼地问道:“你到底搞什么鬼?彦国来报信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夫给急死,说你跟皇上大吵大闹,皇上喊打喊杀呢。”
晏殊见苏锦目不转睛的看着晏碧云,皱眉大声咳嗽了一声,苏锦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收回眼光,端起茶杯喝茶掩饰,一大口热茶喝入口中,烫的他捂嘴直哼哼。
晏碧云奇道:“怎么了?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难道不予赏赐么?”
晏殊摇头叹道:“不学则无术,你简直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大宋朝有多少名臣是从馆职开始发迹的么?前朝有开国元老赵则平公、吕圣功、寇平仲公等,本朝有张相、吕相、以及王子正公,林林总总为相为宰数十人,无一不是馆职出身,你还不稀罕?”
疑惑间,看见苏锦在皇上身后朝他直挤眼,心里一下子便亮堂了,定是皇上要出面解决晏碧云的婚约之事,顿时心头大喜;看来皇上答应了苏锦的请求,这可实在是不容易;身为皇上理应倡导节义之风,却能被苏锦所动,竟然真的为这件事出面,足见苏锦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和苏锦说服人的能力。
苏锦站起身来,朝晏碧云拱手笑道:“晏小姐,请你来便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晏殊赶紧答应,带着苏锦告辞出宫。
苏锦道:“给你个由头,这件事是关于……”
苏锦偷眼看着晏碧云,这两日天气晴好,气温回升,晏碧云也脱去了笨重厚实的衣服,外边只罩着一件嫣红色的小棉袄,下边也是一条红裙;高高的发髻挽起来,随意插了几根玉钗;修长的脖子裸|露着,一根金项链若隐若现的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打扮的高贵娇俏,像个待嫁的新娘子。
苏锦看向晏殊道:“是这样的么?”
晏殊面红耳赤,慌忙之间想拿话来搪塞,却不料漏了马脚。
苏锦不屑道:“什么清要之职!我看就是个吃闲饭的地方。”
晏殊看着苏锦扭捏的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暴爽,哈哈笑道:“当然有赏赐,而且还不小呢。”当下笑着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复述一遍,浑然不顾苏锦的感受。
晏碧云掩口葫芦,轻声道:“没喝过茶么?这么猴急。”
晏殊面前,苏锦不敢造次接话茬儿,要是在平时无人的时候,早就出言调戏一番了;只得忍住烫将茶水咽下,连连呼气。
苏锦听这话相当的有歧义,就好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奴家,看的这么急色。
苏锦撇了撇嘴道:“那又如何?我可不稀罕。”
晏碧云没等他说完,忽然掩口娇呼道:“难道是……难道是……那件事儿么?”
赵祯看见晏殊傻愣愣的站在殿外,颇为奇怪地问道:“晏爱卿,你怎么站在此处?是有事见朕么?”
晏殊点头道:“确实如此,老夫没那个资格。”
“有人戏称,馆职乃是宰辅的垫脚石,可见馆职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晏殊对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循循善诱。
晏碧云再也忍不住在眼眶中涌动的泪珠,嘤咛一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