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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馔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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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穷措大一个,莫要在此撒野,这里可是书院,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起开一旁,莫耽误他人用餐。”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反驳道:“我等学子,食的是皇上的恩典,莫要欺我等不知,咱们书院的膳食师资用度可都是朝廷礼部拨下来的钱款,可不是书院某个人出的钱。”

    众人扭头回望,但见一名身材高大,面目阴狠的青年书生分开人群走近苏锦,身后跟着四五个趾高气扬的学子,众人识得此人,正是学子维持会的会长张叶,身后的几人也都是维持会的成员。

    “捡起来。”苏锦喝道。

    “你这是奴才相,凭什么我等便吃次等伙食,那甲乙二堂学子是官宦之后,难道便比我等高贵不成?”

    “直娘贼,敢动手!”那会长大骂道:“给我拿住他,揪到曹大人处发落。”

    苏锦可不认识什么维持会的人,他早已忘了上午自己才下定决心要刻苦攻读,摒除杂念;此刻他的满脑子都是‘不公平’三个字,自打进入应天书院这两天来,种种的现象让他感到极为愤怒,外间传言此处便如同神仙洞府一般,可实际上却满目的肮脏。

    那会长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苏锦的鼻子道:“你这泼皮,居然煽动学子闹事,我瞧你是自找不自在,待曹大人来了看你如何应对,先由着你发横。”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谪起书院馔堂之不公,菜肴饭食之肮脏,维持会众人见势不妙,那书生会长一使眼色,一名成员迅速钻出人群去搬救兵。

    “呸,人家是为我等出头,你倒说这般风凉话,滚开一旁,下次莫要跟我说话。”

    夏四林站在苏锦身后,此刻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眼见苏锦便要暴走,忙拉拉他的衣角道:“苏兄莫恼,用我的馔票领饭便是,反正我有很多呢。”

    此人的话语顿时引起一阵共鸣,人群中有一个粗嗓门叫道:“俺也同意,更叫俺难受的是,大堂中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俺不想吃,但又饿的头昏眼花。”苏锦听出来这正是那吴恒心的嗓音,想不到这憨货倒也敢于直言。

    那仆役鄙夷的而看着苏锦道:“我跟你说不着,你要问去问曹大人去,瞧你那样,也来此鸹噪,下一个。”

    “苏锦,怎地这般能生事,吃个饭也能吃出事来。”另一人道。

    “你说什么?失心疯了不成?”那仆役丝毫不惧,叉着腰道。

    苏锦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他妈的吃饭还分三六九等,想来甲乙两堂的学子们都能享受到小灶的待遇,而其他的学子们只能吃这些寒碜的饭菜了。

    “是你在此大放厥词么?”维持会会长用折扇点着苏锦问道。

    “我呸!皇上的恩典是要我们吃活蛆,食苍蝇么?要是吃也该是大家一起吃,为何这便大鱼大肉,那边却是咸菜清汤?我等难道不是同一书院的学子么?”苏锦嗤笑道,顺手扬了扬手中的热汤。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甲乙两学堂就餐之人,隔壁大堂中的学子也纷纷围拢过来,众人相互询问,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分发饭菜的仆役抓过票来拿眼一扫便将馔票递回道:“这位公子,你来错地方了。”

    馔堂内人头济济,每人拿着碗碟凭票排队去领取一份饭菜,秩序倒也井然,但苏锦一眼就看出了猫腻,馔堂侧边竟然还有一处小的偏厅,苏锦来回穿梭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两边的伙食居然天壤之别,同样一张馔票,那边偏厅中可领得鱼、肉、鲜汤、蔬菜各一份,而在大堂中却只能领到一份肉片炒素菜和咸菜一碟,那肉片薄的跟纸一样,拎起来放在眼前居然都能见物,苏锦倒有些佩服这些厨师们的刀法了,汤也是大桶的鸡蛋汤,里边飘着些青菜叶和鸡蛋花,放着几只大木勺,众人舀来舀去,将整个大桶里边的汤水搅动的起伏如三江之水。

    “说的对,当今仁天子都下旨,取士不分贵贱,便是贩夫走卒也在科举上一视同仁,书院这番做法确实不妥。”

    午间用餐时间,苏锦和夏四林相约前往馔堂用餐,馔堂凭馔票供应伙食,苏锦原打算自己带来饭食食用,但一想,何必搞得那般特殊化,这里高官富商之后颇多,想来这馔堂里的伙食也不会太差。

    苏锦正自恼火之际,夏四林拿着空碟碗过来了,愁眉苦脸的道:“苏兄,那分餐之人说我这馔票不能在此领饭,须得去那边偏厅去。”

    人群纷纷闪在一旁,只见曹敏面色铁青,带着几名手下小吏大踏步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只是我等来书院两年,一直如此,此事有那么值得计较么?”

    苏锦拿过夏四林的馔票跟自己的一比较,却见夏四林的馔票一角盖着‘甲一’篆文小章,而自己的馔票上却什么也没有,苏锦又请周围几人拿出馔票来观看,他们的也都跟自己的一样,票面上只有印花和书院的印签,并无所在学堂的小印。

    “你耳朵在打苍蝇么?小爷叫你捡起来,而且要让爷领了这里的饭菜。”苏锦嘴角带着冷笑道。

    先是有个什么曹大人蛮横无礼,再又在分配学堂中分三六九等,还借着束修之礼的契机大肆敛财,连吃饭都要分身份,苏锦毕竟是后世过来之人,种种的现象让他产生强烈的厌恶,此刻二逼脾气上来,别说什么讲究分寸讲究忍让,便是这书院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苏锦冷笑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同样是用餐之所,又是书院统一分发的馔票,为何我便要到隔壁用餐呢?”

    夏四林欣然答应,跟着苏锦穿过圆门来到偏厅,苏锦径自走向领取饭菜的柜上,默不作声的递上馔票。

    几人一起鼓噪,却没人敢先上前来,原来苏锦又舀了一勺热汤作势泼出。

    那仆役哂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跟我装糊涂,你就餐的地方在隔壁大堂之内,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儿。”

    “爱谁谁,大不了老子回庐州当我的小富翁去,咱也入商会,跟人修好关系,孝敬些钱银,一样过得滋润,总比在这受这般鸟气强。”苏锦翻着白眼想。

    苏锦不接馔票,故作惊讶道:“此话怎讲?这里不是馔堂么?难道不是书院学子就餐之处么?”

    “我那青菜汤里还不是有几只死苍蝇,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因为家贫,若不是贪图他这免费的伙食,在下说什么也不愿在呆下去。”

    张叶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都要反了不成?你们吃着书院免费的饭菜还嫌这嫌那,一帮没骨气的,有本事别吃啊,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们倒是当当君子啊?”

    苏锦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喝一声道:“最后问你一句,你捡不捡?”

    苏锦想了想,对夏四林道:“这边的伙食不好,咱们去那边吃好的。”

    围观众人见苏锦居然开始出言诋毁书院,一个个惊讶地张大嘴巴,人群后方传来一个低沉声音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连堂堂应天府书院都不放在眼里。”

    曹大人名字一提,顿时有些穷学子心里发毛,这般闹法,曹大人定然要下狠手了,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方能谋得书院读书之位,万一被曹大人驱逐,前途岂不全废;想到这里,大多数人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咦,这人不是那患有夜游症的苏……苏什么?”一人道。

    苏锦一字一句的道:“我偏要用自己的馔票在此领饭,堂堂应天府书院,连吃饭都要分三六九等,简直令人齿冷,这等地方还枉称书院圣地,简直笑死人了。”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等读圣贤书之人,绝不会无理取闹,便是曹大人到来,我也是这般说法;若是曹大人能就此事讲出天下通行的道理来,我苏锦甘愿受责罚。”苏锦大声道,今日既然事情已经闹大,索性便闹下去,大不了不在这鸟地方读书便罢。

    苏锦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打算让这些人跟着自己闹,很显然,这些人心里早有不快,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罢了,若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有骨气之人,也断不会轮到他苏锦来闹事,说到底,苏锦为的只是自己的这口气而已。

    说罢随手将苏锦的馔票一丢,那馔票忽忽悠悠飘落地下,随着那馔票的落下,苏锦心头的火气随即升腾起来。

    张叶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半天才道:“那书院也没有不让你们吃饭,你等这般闹法,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恩典么?”

    “别提那饭菜了,里边什么都有,刚才同学堂的赵公子在咸菜里居然吃出了几只蠕动的肉芽儿,真教人恶心。”

    苏锦的动作引起维持会一干人等的连声呵斥,有两人随即抢上前来要揪苏锦的衣领,苏锦伸手将汤勺一把抢过,顺手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肉汤扬起来一泼,顿时热汤飞溅,两人连忙后退,却迟了一步,脸上被溅了数滴,顿时红点暴起,斑斑点点宛如生了麻风病一般。

    苏锦一伸手将他的折扇打到一边道:“莫要指指点点,话是我说的,难道我说的有错么?”

    苏锦的嗓门很大,惊动周围用餐之人和馔堂的其他人员,人群纷纷聚拢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便在此时,馔堂外传来一声吆喝:“曹讲授到,都让开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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