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相
吴恒心脸色铁青道：“那苏兄这病症发作之时可都是大嚼鸡爪么？”
吴恒心道：“俺被咯吱咯吱的声音弄醒，就见一人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只孩童的手咬的鲜血直流，这位苏兄在何处倒是没见。”
对面的厉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待众人将灯笼抖抖索索的点燃，但见王安石正咬着鸡爪，笑的浑身一抖一抖的，嘴角边全是红红金瓜酱。
十几盏灯笼被‘扑扑扑’的吹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过了好一会，众人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窗外淡淡新月和熠熠星辉将微光射入室内，原本背朝众人站立的王安石忽然将头转了过来。
曹敏喝道：“装什么鬼，点起灯笼来。”
吴恒心翻着大白眼愁眉苦脸的想了老半天，忽然道：“好像有点像苏兄，又好像不像；光线昏暗，俺又吓得够呛，确实没看清楚，不过隐约看见那怪物头上一闪一闪的发光。”
众人大哗，想不到一切都是苏锦在捣鬼，这小子害人不浅，弄得众人一夜未睡，担惊受怕，这一回恐怕曹讲授饶不了他。
众人仔细考虑一番，均觉分析的在理，纷纷点头道：“定当如此，这位兄台分析的定是实情。”
吴恒心期期艾艾的道：“俺有一疑问，这梦游之症可是时时发作么？”
王安石道：“曹讲授教训的是，在下说苏锦冤枉是因为他虽做了这些事，但是他本人却丝毫不知，诸位莫要忘了，苏兄患有夜游之症，夜游之症发作之时的所作所为，发病之人本身一无所知；在下推测事实是这样的，苏兄半夜夜游症发作，起床胡乱折腾一番，用毛笔将这位吴公子的脸上划了一团糟，又将自己所藏之鸡爪和金瓜酱拿出来大嚼一番，这位吴兄被惊醒之后，认定为厉鬼进屋，于是哗然冲出，而这位苏兄却懵然无知，啃完鸡爪之后又上塌安眠，在后来诸位便到此，后来发生之事便是诸位亲眼目睹了。”
“我可没，别冤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锦嘀咕道：“我鸡爪被人吃了，还没找到偷嘴之人呢。”
“……”
两人悻悻然退后，静听王安石说话，王安石微微一笑道：“吴兄，你半夜醒来看见苏兄了么？”
曹敏也点头道：“嗯，事情当如你所说，只是这事也离奇了些，如此机巧，倒也教人不得不称奇。”
吴恒心嘟囔道：“我可没吃。”
王安石道：“曹大人，学生应该能理出点头绪来，试着为诸位解释一番如何？”
曹敏低头沉思，身后众学子嘀嘀咕咕的道：“这可如何是好，此人半夜夜游，我等睡梦之中难保不被伤害，这书院可是住不得了。”
苏锦认识他，原来是王安石。
苏锦伸手从头上拔下斜斜欲坠的发簪，交予王安石之手，王安石道了声谢，道：“曹大人，还请下令诸位将灯笼灭了。”
曹敏道：“你知道发生何事了么？”
“对对对，明日干脆辞学回家，功名虽重要，但性命更重要哦。”
苏锦道：“那也不是，有时会吃吃喝喝，有时会唱唱说说，有时又蹦蹦跳跳，总之在下自己无法控制，这些都是家人告知在下的，在下其实也很想知道夜游之时自己是个啥样子。”
曹敏不胜其烦喝道：“住口。”
果然曹敏开始发飙了，他斜着眼看着苏锦道：“一切都是你在捣鬼，今日一见你，便看出你心术不正，原来是你这厮在消遣大家。”
曹敏皱眉道：“这位学子，你说话喜欢吞吞吐吐掺杂不清，一会说苏锦是祸首，一会又说本官冤枉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吴恒心抓耳挠腮不敢肯定，王安石拱手向苏锦道：“苏兄，借你发簪一用。”
王安石大笑道：“曹讲授，你冤枉苏锦了。”
苏锦道：“在下也不想啊，可是在下有病啊，这病看不好也没办法，只能如此；在家之时，有几次我半夜起来拿着刀子撵人，家中仆役被我伤了几个，在下还浑然不知，哎，作孽啊，在下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曹敏疑惑地道：“你是说……”
苏锦摊手道：“我有什么办法，难道绑着我么？”
曹敏也不懂这些，于是看向苏锦，苏锦微笑道：“也不是时时发生，隔三岔五的发作罢了。”
“这……你是说苏锦他故意啃着鸡爪扮鬼吓人？”曹敏面色不善了。
王安石指着苏锦头上的斜插着的一枚发簪道：“是这物在闪光么？”
曹敏不能忍了，他打断采取断然措施，阻止这场发生在眼前的关于鸡爪被谁偷吃了的闹剧，曹敏竖起眉毛正要怒斥狗撕羊般纠缠的两人，忽听身后一人道：“二位同窗莫要争吵，让在下为两位分说一番如何？”
众人窃窃私语，一字不漏的传入曹敏耳中，曹敏听得心头焦躁，转头瞪视众人，议论的学子立刻噤声扭头。
“像，像极了。”众人道。
众人充满期待地看着曹敏，希望他能将这个办法决定下来，话说睡前用绳索将苏锦捆绑的跟个粽子一样，不但他伤不了人，睡前有暇还可来此房中欣赏夜游症之人发作的情状；清苦的求学生涯中又多此一乐，也可打发不少无聊时光了。
“像，真像，这糟鸡爪白生生肥嫩嫩，简直太像了。”
“在下手中的鸡爪像小孩的手掌么？”王安石再问。
众人议论纷纷，转头散去，苏锦也点头答应，抱拳恭送，那吴恒心不干了，忙道：“曹大人且慢走，俺有一不情之请。”
吴恒心带着哭音道：“苏兄，你夜游之时可莫要吓我啊。”
“是啊，要是半夜三更糊里糊涂被他暴打一顿，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
在暗淡的光线下，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拿着一只孩童手掌啃咬的恶鬼，那恶鬼的头顶上一闪一闪的发着淡淡的银光，看上去着实令人胆寒；人群顿时炸了锅般的发出惊叫声，有人当即拔腿便往外跑。
曹敏喝道：“灭了灯笼。”
王安石双目炯炯看着苏锦道：“苏兄，在下可没冤枉你，那鸡爪定是你自己偷吃的，可莫要怪到他人头上。”
“闪了，闪了好几次呢。”众人答道。
夏四林听得一阵犯恶心，两人对答又可笑之极，只得强自憋住，捂嘴扭头。
“我头上的发簪可有闪光么？”王安石又问。
曹敏眼睛一亮，捻须道：“这个办法不错……”
王安石道：“在下说的很清楚了，只是诸位不会结合前后事因综合考虑而已。”
王安石缓步上前，将苏锦揪着吴恒心开裆裤的手拿开，朝两位拱手道：“苏兄、吴兄，此事应该是个误会，且听我为两位分说一番。”
曹敏挥挥手道：“既然水落石出了，诸位都散了吧，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你们两位将房内收拾一番，好生安歇，可莫要再生事端。”
曹敏想了想道：“那苏锦，鉴于你有此病症，本官想，总归要找个解决之道，否则你半夜万一伤人，岂非憾事一桩。”
王安石又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王安石一拍手掌道：“好了，问题迎刃而解，这位吴兄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吃小孩手掌的厉鬼，而是啃着鸡爪蘸酱的苏锦苏兄而已，哈哈哈。”
王安石道：“你仔细想想，看见的那人是不是苏兄？别忙着回答，从衣服，身形，以及其他细微之处好好想想。”
苏锦挠着头道：“果然如王兄所言，在下可冤枉吴兄了，吴兄请见谅，我还当你偷吃在下最爱吃的鸡爪呢，早知道你喜欢鸡屁股，在下一并给带几只过来就好了，反倒因为该处气味独特，在下不习惯给扔掉了。”
曹敏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见王安石说话隐含讽刺之意，于是多看了他几眼，将王安石暗暗纳入今后惩戒名单之中，口中淡淡道：“说清楚些，谁耐烦在这多啰嗦，明日正式开课，诸位都要早些歇息，快说便是，卖的甚么关子。”
曹敏皱眉道：“难道便无法控制了么？”
“暴打一顿还算是轻的，没听他说么？曾拿着刀子撵人呢，半夜被抹了脖子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哦……这书院我看是不能上了，我可是家中独苗，还尚未婚配，可不想在这里丢了性命。”
众人大哗，所有的人都寒毛倒竖，这尼玛哪是个人啊，这就等于在身边睡着一头狮子啊，搞不好半夜被这货破门而入，抹了脖子捅了几刀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群齐齐看着曹敏，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苏锦嘴巴张的跟鹅蛋一样，暗骂自己嘴贱，干嘛说这句话，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脑子飞转，赶紧找对策应对。
吴恒心捶胸叹息道：“哎，浪费了美味，当真可惜了，下次记得千万莫要乱丢了美味。”
曹敏转身皱眉道：“你这厮如何这般多事，什么事，快说。”
苏锦愁眉苦脸的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在下一旦发病，须得赶紧叫醒在下便可，此病乃家族传承，我苏家有一套快速叫醒夜游之人的办法，适才我家夏表弟已经叫醒了在下，诸位难道没见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形瘦高的青袍书生踱出人群，面带微笑拱手而语。
“诸位可明白了么？”王安石辛苦地忍住笑道。
堂堂应天书院圣地，众目睽睽之下，一场轰轰烈烈的抓鬼行动，最终变成了一场闹剧，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像被塞进一堆杂草，乱哄哄的毫无头绪。
曹敏点头道：“也好，你便说说看。”
王安石言下之意便是，你们自己蠢，不动脑子，怪得了谁来。
王安石道：“刚才在下的形象像是厉鬼么？”
吴恒心快要崩溃了，跟这样的人同屋，还能安然酣睡么？身边有个半夜起来又吃又喝又唱又跳的幽灵，自己这日子还能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