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另外的传言
铜牌也是不记名的,但有铜牌的,大多不肯轻易借人,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要是借给了你,自己怎么彰显身份了?除非是至亲之人,那才有得商量。
可能对寻常百姓而言,不要说入品官,就是流外官也是极其的难以到手,但对世家豪门来说,却又是容易至极,小官小吏,不过是这些人眼中如同一双可以随便赠送了出去的鞋子一样,值不了几个钱。不要说这唐时,就是后世红朝,多少太子都是可以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主政一方的?
离开那间寝殿,那中黄门一路微躬着身子,一直走到了有几十步开外,这才笑着对王况道:“建安县伯这些年在长安可是名气大得紧呢,某就是内宫不常出去,也是常能听到建安县伯的事迹的,啧啧,听着那一桩桩,可真是过瘾,就如某也亲身经历一般,哎,可惜了。”
而林黄门先是在长孙皇后的寝殿外行走,如今看起来还进了一层,算得上是皇后的贴心近侍了,因此他能听到的传言就更多,尤其是对王况不利的,王况才不信太子这些年来会没少在长孙皇后面前诋毁自己,也幸好这是长孙皇后,若自己晚穿越来个二三十年,换成是武媚娘执掌后宫,王况都不敢想象后果,想到这里,王况后背也是一阵的发麻,这穿越,还是要挑时间啊,还得感谢那让自己穿了过来的那只手,让自己正好来到这个相对来说比较宽松的环境下。
“哦,难道林黄门还听到过其他的传言?”王况和这林姓黄门以前也是比较谈得来的,大抵上那个时候,王况只是个白身,地位也是卑微的,和当时只是个小黄门的林姓黄门差距不大,所以还算没什么隔阂,不像现在,王况的地位已经是在林黄门的眼中高高在上的,所以,说话也保留了许多,要是换了以前,这个林黄门都不卖关子,直接跟王况说了。
此时,武媚娘也换了一身的装扮过来,她瞅瞅长孙皇后,又瞅瞅王况,若有所思。这时候见长孙皇后说完,王况一时无话,就笑道:“姐姐,建安县伯可还是站着的呢。”
王况稍微一寻思就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对武媚娘的能力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才如此的年纪,便已经深的长孙皇后的信任,看来野史中说她善于心计,将王皇后也算计了的事约摸是真了,那个可怜的王皇后。等等,王皇后,不会就是太原王家的人罢?此时的王皇后,应该还是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倒是要留意一下了,看看太原王家的适龄女子里面,有什么女郎是当得一个温婉贤淑而且长得漂亮的,嗯,得提前做点功课,如此看来,太原王家,倒也不能太过生疏了。
但是,哪怕王况再是厉害,王况还没有盲目自信到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万民归心的地步,任何的生意,既然是有人受益,那么肯定是有人的利益一定要受损的,世界上的财富就是那么多,再有能耐,王况也做不到只取那些每年增加的财富而不动到其他人的本上去。或许在建安,王况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但在远离建安的地方呢?不说别的,就一个建林酒楼,多少人的眼睛在红?
民间对王况不利的传言不多,还有一个原因是王况想都想得到的,那就是那些跟着王况的既得利益者的有意识打压所致,既然王况是他们的财神爷,既然王况爱送功劳,自然他们也不大喜欢听到对王况不利的话,要是听多了,会不会旁人也把他们捎带上了呢?
只这一刻,长孙皇后都没察觉到,以前她看王况如同看晚辈的,一把王况和太子拿来在心里做比较都是叹,可惜了,要是王二郎是乾儿该有多好。但现在,却变成了乾儿有他的一半该有多好,这个微妙的变化,便是始于被王况瞧了去后的一点小小的暧昧,当然,只是限于一个小小的暧昧而已,在长孙皇后的心中是不会去想着自己和王况会有什么,因为年龄的差距摆在那的,如果说王况是她抚养长大的,那王二郎倒有可能会迷恋上自己。
东边便是东宫所在,这个意思已经很是明白了,流言肯定是从东宫传出来的。
自然,李世民不可能为此事而对他们怎么样,但可以想见,假如那时候没有王况,长孙皇后若是自此一咳不停,就这么殁了,他们这些宫女寺人就都得陪葬,这是沿袭了多少个朝代的惯例,皇后殁了,那么皇后在地下或者说在天上,还得有人伺候吧?那么谁去呢?自然是皇后用惯了的人。唐时有陪葬制度,即便是后来的宋和明及清这个制度都一直存在,并没废止过的,只是后来陪葬的人数越来越少,如果碰到贤明点的,就会特意交代不得陪葬,转由陶佣木佣或纸人代替。
“皇后赐,不敢辞。况便代晟儿谢过皇后了。”王况双手接过,将本来应是长者赐不敢辞而改了两个字,这是他自己心底里的潜意识作怪,现在的王况,潜意识里就没把长孙皇后当做长者来看。
“二郎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呢。”长孙皇后哪听不出王况的潜台词,先是一楞,然后想起了什么,脸微红了一下,循即恢复了平静,摆了摆手,道:“这便出宫去罢。”似乎一提到让王况出宫,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看来,太子不再装了,或者说已经装累了?联想起之前李世民突然问的王况关于投毒案的事,王况推断出可能李世民也察觉到了太子的异常。
“呵呵,莫怕,陛下不会怪罪的,前面给某引路到西内苑的那位,某也给了些,陛下都瞧见了。”王况将金瓜子又递了过去,想想下,又从袍袖内掏了一块黑乎乎的小铁牌,只比铜钱略大,略厚些的,递过去:“某记得林黄门在宫外还有亲人的,凭此牌,可在建林酒楼谋个位置,虽然一月只得几贯钱,但只要建林酒楼不倒,倒是个稳定的收入,如此,林黄门在宫内当差,也能少些挂虑了。”
是以,给王晟许个出身,对长孙皇后来说,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平常,要是此人可堪造就,那就能有升迁机会,要是不堪造就,也算是自己对王二郎调理好自己身体的一个报答吧。
“老神仙说的也和二郎差不多,不过老神仙也说过,既然吾是二郎帮着调理好的,还是要听二郎的才好。”长孙皇后抿了抿嘴,眼角含笑,显然对王况说的和老神仙说的差不多而感到高兴,因为自己不用再为难究竟该听谁的了,要是两人说的有冲突,你说是听老神仙的好呢,还是听二郎的好?一个是享誉盛名的神医,一个是调理好了神医也束手无策的自己的病症,这个小冤家哦。
林黄门提醒自己,估计不会是想借了自己的刀来向太子动手,他肯定没这个胆,也没这个想法,或许,这就是主角的魅力所在?
现在竟然连长孙皇后身边的黄门都对太子颇有微词,那么说这个太子绝对已经是恶行累累,引起宫中寺人宫女的不满了,至于原因嘛,王况倒是曾经从野史中看到过这样的说法,说是李承乾不光在东宫养娈童,甚至有时在醉酒后会去宠幸那些在一旁伺候的寺人,寺人本身去势后心中就自卑,或许是会有那么几个本身性格也扭曲了,会迎合太子,但大多的寺人,想来也是不堪忍受的。
“原本还想留二郎在宫内用膳的,既然二郎如此说,吾便不留了,再说了,宫中菜肴做得再是好,那也比不过二郎的呢,林家小娘子,倒是有福了。”长孙皇后沉吟了一会,伸手从腰上所挂的环佩中取下一件,递给王况,“汝家侄儿既然如此聪敏,此佩便与他玩耍罢,省得总和镜子较劲。”
当然也有男子会系环的,不过可不敢一环一佩的戴着,比如说尉迟保琳,就喜欢在腰上系几个环,据他自己说是为了方便碰到心仪的女郎后有物可赠之用。这就有点类似香水,女人大多都会用,而男子用香水的也不是没有,不多。
但在宫中就不同,首先,皇宫里的关系是错综复杂,既有既得利益者,也有心存嫉妒的,还有暗恨在心的,比如太子。而这些势力,都比王况强大许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尤其是太子一党,人数上也是不可小觑,这些人要说什么对王况不利的话,大抵上那些大佬们顶多只能消除了大半,还有一些,那是他们也没办法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王况的心理年龄,决定了他对成熟|女性的欣赏,成熟|女性的知性美,不是光靠外表就可以堆出来的(写到这个,突然想起下午在公交车上看到脸上满是祥和光泽的女人,嗯,很柴静,很知性,当时灰雀曾经闪过这么个念头,她的老公,必定很是幸福的),长孙皇后没有对王况将她的内里瞧了去而加以深究及表现出一点的恼怒,让王况同样的有了一种有点荒唐,又有点梦幻的暧昧感觉来。
这回领着王况出去的就不是先前的那个寺人了,而是换了一个王况熟悉的中黄门,这个黄门,以前在王况进宫来给长孙皇后调理的时候,有许多次,都是他领着王况穿越宫门进了内宫的。
“皇后的饮食单子,昨晚小六子便已经递过来了,依况看,倒也没什么可增可减的,唯一可以变动的便是,这些年皇后身子好了许多,倒是可是适当的食用些喜欢吃的食物了,不过还是要注意适可而止,遵循循序渐进的法子,开始少吃,慢慢的加,但绝对不可暴饮暴食,且皇后毕竟病根未去,在量上还是要控制些为好。”毕竟“璃”这个字是新得的,王况再是喜欢,也觉得不习惯,他还是喜欢用名自称。昨晚小六子知道王况要进宫,考虑到王况可能会被问起对皇后病症的看法,就将这些年里长孙皇后常吃的饮食连夜列出了个单子给王况看,据小六子自己说,这个单子,绝对没错的,所有皇后要吃的东西,都是他亲手操办的,没经过他人,所以他记得很牢。
长孙皇后说完这话,就转了个话题,不再谈论和这笑话有关和王晟有关的事,门,已经向那个三岁小孩子敞开了,能不能进来,进来了能不能走好,那就要靠他自己了。
第三种则是木牌,是属于一次性使用的,先是在富来客栈可以换到一壶酒吃,后来随着富来和建林酒楼的发展,也渐渐的变成可以在建林酒楼和富来客栈的所有分号及本号换一次不限量的酒吃,就是说,这一餐,你能喝多少,酒全免费,能多喝的那是你的本事,不限制,而且当次的菜肴可以打个九折,当然只限一人使用,这个牌子发出去多少没人能记得了,反正发出去了又收回来,然后又发出去。但这个牌子是不记名的,所以常能见到有人因窘迫而当这块牌子的,大抵上也能当上个一贯左右,但却是没人肯卖的。
“说来也是可笑呢,某前些时候听到有人说,建安县伯是妖孽转世,一身所学,向无出处,若不是妖孽又是如何来的?幸好,前些时日,建安县伯的师父现身洛阳,又有池州杏花村掌柜的陪着,这个身份是假不了的了,故此传言是不攻自破。”林黄门停下身子,四处瞅了瞅,压低了声音道,“建安县伯小心些的好。”说完暗暗的往东边指了指。
环佩环佩,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玉饰,环比较小而精致,多选用纯色没杂质的上品玉石雕琢而成,大多没雕刻花纹或只刻了简单的花纹的环状,多为女子佩戴,而佩则相对大一些,于纯净度上则没那么高的要求,大多是整块的平玉或是雕了吉祥的鱼虫花鸟,或是云纹等等的,佩不限男女都可带。女子一般都是一环配一佩相邻而系,走起路来,随着身段摇曳环佩相叩而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和着步摇,形成上下协调,使人产生了摇曳生姿的美感;至于男子,因在礼法上要求行无声,所以只会系佩。
“这个小六子,倒也挺是上心的。”自己吃了什么,自己是知道的,见王况说这些明显是做过了功课的,长孙皇后不免对王况又增了一分的好感起来,本来她对王况就是怎么看就怎么顺眼的,今天王况说个小笑话,又和武媚娘“谨守”了她心中的底线而没逾越一步,在时隔多年后,对自己的病症还是如此的上心,这让她对王况就更家的喜爱了起来,眼前这个小郎,虽然年龄和太子年龄是相当的,但其心智,其稳重程度却是和自家大兄有得一拼,可惜了啊,要乾儿有他一半该有多好?
至于说山外山,为避免让人联想起山外山和建林酒楼的联系,所以山外山只有一种贵宾牌子,铁的,是在建林酒楼推出铁牌之后才推出来的,时间间隔了两个多月,山外山就是想发铜牌,那也是没人会认的,毕竟,建林酒楼和富来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顺便提一下,这些牌子,在杏花村也是被承认的,所以世人都说杏花村的掌柜是建安县伯的徒弟。
王况听得心中一动,这个黄门,似乎是意有所指啊,长期以来,王况听到的关于他自己的传言,大多都是正面的,这固然和王况所做的事都是对大唐有利的有关,也和王况喜欢送功劳,不愿意和世家大阀起冲突也有很大关系,基本上,除了少数的几个生意外,其他的大生意,王况都愿意和朝中大佬们分一杯羹。
然而王况却是不知道,自己曾经是间接的救过这个林黄门一命的,当初王况第一句就判断出长孙皇后长咳不止定是早上吃了油腻的食物,李世民可是勃然大怒的,牵扯到的人可不止御厨和宫女那么简单,就连林黄门肯定也要受到牵连。
另一个则是铁牌,铁牌有两种,都比铜牌小,比制钱大,一个是一次性的牌子,凭这个牌子可以在建林酒楼和富来商行的各分号谋个至少是管事的位置,或者说得到管事的待遇,虽然所得不多,但至少是旱涝保收,是那些家中没什么背景的中下之家的最爱,这个管事的待遇,比起其他酒楼的掌柜可不低多少呢;另一个则是打折牌子,折扣多少,都是有在牌上铸出来的,而且牌上还有持有人的姓名,不能转借的;这两种牌子到目前发出去的也不多,前者才十几枚,后者各地分号加起来也不过百枚左右。
“今日陛下言道二郎进京了,吾一是几年没见二郎了,倒想看看二郎如今出落得什么模样,二来么,还要让二郎帮着瞧瞧,日后的饮食等等,眼见得这已经入了秋,虽然是几年没再犯病,吾心中还是有些惴惴的,既然二郎来了,就想请二郎帮着瞧瞧。但因吾尚有事情处理,便托了妹妹帮着照应点,见着二郎就截了下来。”长孙皇后的这一席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是由着武媚娘遣了一个没品没级的寺人来找自己的原因,大概也是在她看来,王况勉强算起来不是外人,又担心因自己有事而如果王况早出来会让王况久等,故而才安排了武媚娘来接待。
林黄门吓了一跳,连忙把金瓜子还回王况手中,连道:“建安县伯莫要害了某性命去。”
长孙皇后也是聪明人,从王况说这个笑话的时候特地的将他侄儿的名字说了出来就猜到了王况的用意,给王况这么个许诺,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有多少勋贵子弟顽劣不堪的,不也是凭借着家族势力而得了封赏。就说自家侄儿长孙冲不也是因为是自己的侄儿而在没有任何功名的情况下,出任了宗正少卿么。
与长孙皇后的暧昧,只能到此为止,如蜻蜓点水一样,一点,一圈波澜,然后很快就散去,水面很快就恢复平静,王况没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玩暧昧,也是在玩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玩火者烧个连渣渣都不剩的,倘若说,面对的是个其后台其背景比王况差或者说哪怕再强也只强一点点的女子,王况倒不介意继续玩暧昧,但面对长孙皇后,王况可没这个胆。
“皇后况且站着,某岂敢有座?且况已进宫多时,还得紧着回去向老太爷禀报呢。”王况慌忙应答,自己以前是可以常进宫中,那是因为自己年龄小,但现在自己的年龄,加上宫中的妃子使女看来在衣着上都是比较出位的,自己再久留就不妥了,这便准备要告辞了回去。看来李老二不常召见臣子,不是没有原因的啊,满宫的春色,岂能让外人随便的瞧了去?再深了想,恐怕那些得了召见后就颠颠的赶来的,多半也不免存了能看一点是一点的心思罢?
既然林黄门算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给自己提醒,王况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笑笑,手从袍袖中伸出来,一摊,几粒金瓜子就滑落到了林黄门的手上,金豆子已经用完了,只剩了金瓜子,这个金瓜子可是真的铸成瓜子的形状,头上还有一眼的,可以直接的串起来当作饰品。
(人和人的关系,便就是如此的奇妙,比如说你在大街上碰到个异性,你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对方,而对方同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你而没有回避,但是两人又都是彼此没有任何的交集的,之后也不可能有交集,这便是暧昧的一种。或许在某一个下个时间,你们又碰上了,还是会如此的带点暧昧,嗯,相信许多人都碰到过这样的情况,灰雀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天在饭堂里排队买饭,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然后回过头,就看见一双晶晶亮的没有回避的眼睛,嗯,只是那一双眼睛,别的就记不得了,或许,这也是暧昧中的一种。)
(以前忘了归纳一下建林酒楼和富来客栈的牌子了,现在这里归纳一下,牌子分三类,一是铜牌,这是最好的,每年凭铜牌可免费要求建林酒楼或富来客栈派一到三名厨师去持牌人家中帮忙一次,而且持铜牌人本身去建林酒楼吃酒,也是按成本价算的。这个铜牌和富来客栈的铜牌作用一样,也是通用的,富来客栈到目前为止,只发出不到二十枚的铜牌,而建林酒楼,只发出不超过五十枚,要是多了,就泛滥了,不值钱了。)
说来,如果说太子没有对王况产生敌意的话,王况还是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正是因为他腿有残疾,不良于行,从而引起性格的扭曲,行为日渐的越来越偏激起来,这个太子,才是真正符合可怜人有可恨之处,也符合可恨人有可怜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