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嗣濂
来到门口挂着“尊武”二字的明音家门口时，明音与他的父亲已经坐到了门外，明音那两眼泛白似乎已经失明的父亲吴天慈在见到了空清之后微微皱下了眉
昨日空清造访时他已入睡，故而未曾见到这位年轻人，今日一见乃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面前这位年轻人的强大
“老夫观小友气定神闲，一呼一吸皆与动作完美协调，想必是强横的武者或剑士”
“过奖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指着客房道:“进去吧，老爷子等着呢”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空清一边问一边走进门
“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马上不都看到了”
渊对师父的评价只有一句“一个普通的老头”，当然，这句话至今没人信过
但空清进入客房后，映入眼帘的真的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头，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尽是岁月的沧桑，露出的双手犹如枯木般干枯，比他想象的要老的多，一眼望上去只觉得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所谓强者，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觉得是个强者，可这位老者真的仅仅只是老，没有任何退隐江湖的高手身上那种脱俗的宗师气质，甚至于空清无法通过感受源灵力的波动确定这老者的实力
“嘿，乖徒儿，有没有想师父”他微笑着朝渊说道，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是揉在一起，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其声音也是粗糙无比
“前段时间跑哪去了，怎么找都联系不上”
“神都的信号可没有覆盖全国啊，去见了几个老朋友罢了”
“您还有多少老朋友在世上吗？”
“有啊，虽然不多了”
公嗣濂望着一脸震惊的空清，微笑道:“老夫公嗣濂，复姓公嗣，渊的师父”
“宁空清，算是他姐姐认识的人”
“昨日在电话里，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跟老夫说吧？渊，你先出去一下，老夫有话要与这位公子说”
“诶？这么久不见你不跟你的大徒弟讲话，怎么对他一个陌生人感兴趣？”
“很快的，听话”
渊不情愿的出去并把门关上后，公嗣濂喝了一口茶水，喃喃道:“宁空清……宁吗？”
空清坐下后，公嗣濂放下茶杯，苍老的眼眸与之正面相对
“十一年前，一个叫月彦的年轻人过来找过我，想拜托我照顾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那孩子还没觉醒源灵之心，老头子我没法指导修习故而婉拒了，把他推荐给了一个认识的老朋友”
他说这些话时，空清纱布下的眼睛已经越瞪越大，最终满脸写满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看似相貌平平的老者
“那个孩子，是你吗？纱布下的眼睛，就是【起源】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月彦公嗣濂这个人……我自听说后就有调查，神灵术士名单上查无此人，你果然是用了假的身份……”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老的掉渣的老古董罢了”公嗣濂轻叹一口气，开始说出了有关渊的事
“我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收过徒弟，也没有再收徒的打算，可见到渊后，我却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跟其他人不一样，给我的感觉……就像他的父亲当年一样，他软磨硬泡的让我收他为徒的时候我最终犹豫了，并答应了”
“可那似乎也不该带着他离开家人的身边”
“他实在不适合呆在那，他和玄胤太像了，像到让我都感到震惊，我担心呆在已经颓败的父亲的身边他最终又会重蹈玄胤的覆辙，才想着带他离开宗政家，并且得到了玄胤的同意，玄胤他应该只是对外界宣称他出逃了罢，而且这一年多来没有见到任何宗政家的势力寻找渊”
“你对他的父亲很了解吗？”空清没有见过，但也听说过宗政玄胤，跟渊的说法一样，是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颓废中年男子，跟渊没有半点相像
“二十年间我已经见到了三位像渊这样的人，曾经我也认为玄胤就是会给神都带来改变之人，我很怕，怕渊最后也会变得跟他的父亲一样”
“这些话您不该对我说吧，我可不是他的家长”
“也是啊，只是对昨天晚上你的疑问的解释而已，而且我觉得，渊往后的成长之路上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有你这位强大的师父在不就好了”
“他的理想，老夫我不能帮他去实现，但我支持他去追寻心中的目标，在他实现理想的途中我不能多加干涉，只有经历了无数挫折与磨难之后，他自己才能找到答案，因此在成长之路上，唯一能帮到他的只有亲人和朋友”
“你作为师父，难道不算是亲人吗？”
公嗣濂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只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能传授他修行之法，关键时刻会救他性命，但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这是老夫的立场问题”
“恕我不能理解”空清淡淡的表达了观点
“诶，好了，接下来有些话是必须跟渊好好谈的了，你去把他喊来吧”
空清走出屋外，将渊喊了进来，自己像木头一样的站在屋外
“你们说什么了？”
“一些无关的事，来，过来”
渊坐到了师父的身边，不等公嗣濂开口，他就率先问道:“昨天晚上，你说是那个老头子允许你带我出来，是什么意思”
公嗣濂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对你的父亲，误会很大”
“我能有什么误会，那个对我们母子两个不管不顾，等娘死了以后才把我接回去，整天酗酒颓废，还直接否定我的理想，我能有什么误会”
“他是为了救你，为了保住你娘和你的性命!”公嗣濂知道他在心中对父亲的固有认知根深蒂固，便用较为强硬的语气开口
那副样子，看上去绝不像开玩笑
“救我”
“宗政家，包括现在整个神灵术士界没人知道你娘是谁，都认为是司空家的一个侍女，都以为你只是他在外面胡搞出来的私生子，玄胤他一直在隐瞒你的身份”
“骗人……”渊没有略加思索的便否认:“如果是您说的那样，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清楚”
“他一开始想过跟你好好沟通，但你不给他好脸色，而且他也发现，他没有脸面去面对你，因为他当初没能救下你的母亲，甘愿就那样被你恨一辈子，只要你能平安的过完一生”
渊埋下了头，连气息都变得杂乱无章，瞳孔颤抖的回忆起至今发生的一切，以及姐姐曾经跟他说过的，父亲以前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如果真的是因为有事情打击到了他，令他变得颓废，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师父的解释，似乎对上了这一切，他心中多少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愿意承认，颤声道:“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否定我的理想”
“因为他不想让你成为他，就这样简单”
【如果坚守这份的理想的话，你最终会变成你现在无法想象的模样，走向幻灭!】当晚父亲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回响，他开始想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父亲他……曾经跟我有过相同的理想吗？”
“不仅拥有，而且前半生一直在不顾一切的追逐着那份理想，最终导致他放弃自己的理想，陷入迷茫最终颓废的，正是你的母亲”
渊将头埋到视野中只剩下身下的地板，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公嗣濂则自顾自的又补充了一些事
“玄胤他当年是公认的神都最天赋异禀之人之一，与现如今的巅峰强者——风神林辉、破苍之锋李乾等人齐名，他原本应该是能在三十岁前稳定迈入六品级别，却因此衰颓，至今未步入六品”
“够了!”突如其来的打击迫使渊对这位恩师大吼出声
“对不起，我还没办法这么快接受这一切，剩下的事情……就让那个老头子自己来告诉我吧”
空清一直站在门外，直到二十分钟后师徒二人才从屋内走出
“好了吗？”
“好了，现在去找我姐”
宗政渊这般回答后，空清又向公嗣濂问道:“那你呢？”
“宗政家遭受诅咒，我自然也是要前去查看一番情况，只是现在的我并非本体亲至”
“不是本体”
“是为了过来说明情况而派来的分身，我的本体现在因为某些琐事暂时抽不开身，等处理完毕后我会直接前往宗政家”
“可是我听说，宗政家如今已经举族搬迁，暂时离开长叶了，你知道地址”
“诶已经不在长叶了吗？”这个消息，渊倒是从未听说过
“总有人知道，老夫会问”
“那随便你吧”
说罢，公嗣濂的这具分身便逐渐开始变得虚无缥缈，最后伸手向渊道别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渊”
“嗯？”
“你知道你的师父究竟是何人吗？”
“怎么可能知道，只知道……他的实力不会比我家那个老头子弱”
见过师父，和明音他们道别过之后，渊就跟随着空清踏上了寻找姐姐的旅程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他最后一次买了一份零食与玩具，分量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多，将他们悄悄的放在了那些被自己帮助过的孩子们门口
并在零食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对不起，哥哥要走了，以后没机会经常来看你们了，要带着微笑活下去哦!哥哥我会时不时回来突击检查的!”
面对此种行为，空清不仅没有夸赞，也没有摆出笑容，只是淡淡的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没什么”
“真是个怪人，做好事怎么还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