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人谋事鬼谋尸
马三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一面眨着眼睛示意李五不要声张，一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银首饰，哈着腰走到秦二爷面前说道：“听说秦二爷过些日子要办四十四岁大寿，我哥俩寻思给秦二爷买些寿礼，这不没钱去寻，才挖了坟……”
这人正是刚才被吓得叫魂儿的马三。
马三用手指了指棺材，鼠眼乱转，笑道：“秦二爷果然明察，一眼便看出来了，您瞧，这棺材不是空的么？”
秦二爷迈着步子在李五身旁走了一圈，冷笑道：“你俩真是好大个胆子，夜里跑到这里来挖坟，不怕我给你俩抓回武堂大衙吗？”
白世宝在身上摸了摸，胳膊扫到腰间的铜钱挂子，一下子想起鬼差许福，许大哥来。悄悄弯下身，对着铜钱的孔上连吹了三口气，心里暗叫道：“许大哥快来助我！”
“现场不要给我破坏了，明日我当堂论证时，这可是物证，但是空有物证可是不行……”
李五趴在棺材里没有做声，显然昏死过去了。
一只黑猫从地上跃起身来，凭着腿劲，蹿上了墙头，深邃的绿眼在夜幕中溢出一股邪气，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那边三个人要设局加害别人，求许大哥帮个忙，想想办法，坏了他们的主意！”
马三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一脸为难地叫道：“秦二爷，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河没井的，我上哪里弄水啊？”
白世宝抖了抖褂子，心想刚才正憋着一口恶气，看来这二人要帮我泄气了，转身迈步就走。
白世宝一愣，顷刻间恍然大悟，从怀中摸出两片桑树叶，塞到嘴巴里嚼碎了抹在眼皮上，再回头时，看见许福和马鬼差不知何时已经蹲在自己身后，脸色白里透红，吐了浓浓的酒气。
“这……”
“哦？”
马三跑过去见李五面色煞白，眼皮上翻，嘴角流着白沫子，惊叫道：“死，死了？”
马三打开壶嘴，拎着酒壶往李五脸上浇了过去。
后来旧清倒台，他又寻人上下打点，买了个县知事的官儿，在这武西镇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做官倒是不忘本，小偷小摸，绑卖人口不做了，手法升级变得高雅许多，“放印子钱”“吃讲茶”借着手上的权势，做起了放高利贷，包揽官司的营生。
一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眼皮上痦子生了毛，头发有些蓬乱，摸着后脑勺撇着眼睛在四下里瞧来瞧去，像是在防范着什么。
“成！兄弟放心！”
没人！
“瞄！”
白世宝猛回头一瞧……
说话间，不知从哪里刮出一阵阴风，吹得后脊背发凉。
秦二爷怒道：“眼睛瞎还是没心眼儿？没见到坟头上都有酒吗？”
秦二爷咳嗽了一声，马三会意，迎上来说道：“我俩可算是人证！”
秦二爷向棺材里的李五喊道：“别再这里装死，起来！”
马三将金银首饰往秦二爷怀中一塞，笑道：“秦二爷洪福齐天，什么东西能折了秦二爷的寿！”
许福表情顿了下，转头瞧了瞧马鬼差，马鬼差眯着眼睛轻点了一下头。许福会意，转面笑道：“好，包在我身上，这事倒也不难，我去投那女尸身上，捉弄他们一番！”
秦二爷甩开褂子锁在腰间，迈腿往棺材里一瞧，神情一愣，急忙用手一挥挡住了眼睛，叫骂道：“他娘的，大半夜让我见这种东西，李五呢？”
白世宝大喜，悄声叫道：“许大哥，马大哥！”
马三一愣，问道：“秦二爷这是要洗手吗？”
噔噔噔！
吨吨吨！
夜幕下，两个人影一直走到镇西的乱坟岗。
“秦二爷，现在不用多带几个人手吗？”
马三紧闭着眼睛，说道：“刚才被压在棺材里面了……”
这时，白世宝从怀中掏出那本旧书，递给马鬼差说道：“还有这本书我已经拿回来了，劳烦马大哥帮我抄译一本！”
“哦！”
白世宝补充道：“最好让他们几个月都下不了炕……”
李五一愣，瞪着马三，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邪魔歪道，挖坟窃尸！”
这位爷便是马三口中的“秦二爷”了。
“还有，这尸身我不想再看见，处理干净些，别拖泥带水！”
眼瞧马三面前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岁数，体格硕健，肩膀横硬，穿着一件花缎袍子，外面穿了件团花小马褂，头上戴着顶瓜皮的圆帽，蹬着一双黑尼布鞋，抬头挺胸，脚步稳重，背着手阔步前走，架子劲儿十足。
收魂法湛，青天紫云开，赤口令，五雷轰；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抬起头见天盖地，颠倒头见地盖天，反逆之安，覆转则顺；风来随风，雨来随雨，三魂丧，七魄绝，天雷霹雳化灭尘，乾坤逆转动天劫，名曰：逆转乾坤，魂雷杀。——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后五卷。
许福说罢，起身飘走，奔着那女尸就去了。
乱坟岗依旧先前的模样，一处新坟旁，棺盖横斜，残烛铁锹散落遍地。
秦二爷说道：“叫他别睡了，把酒浇在他脸上，给他拔拔神，醒醒觉……”
说人得点名道姓，这秦二爷名叫秦德，年轻时入了帮，广交帮中三教九流，学了一身的“神通”；“开条子”绑架女人，“贩石子”贩卖小孩无恶不作，敛了财后向旧清捐了四百多两银子，讨了个“道台”的虚职，还特意穿戴翎顶官服照相留了个影，存个念想。
李五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腆着肚子跑过来接话道：“对对对，那两把铁锹和地上的蜡烛都是证据！”
百姓们暗中口传：“阎王老大，秦德老二”，骂他是阎王身旁的小鬼，秦德知道后也不忌讳，反而尝尝将“二爷”挂在嘴边，后来叫顺了嘴，也都称他为秦二爷。
秦二爷说道：“时间久了，酒精都蒸发光了，哪里还有酒味？别停，继续浇！”
白世宝见状感觉奇怪，急问道：“马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洗他娘的手，叫你去便去……”
啪！
马鬼差接过书，在手上随便翻了两页，顿时一惊，瞪着眼睛呆在那里，双手直抖，浑身哆嗦起来，仿佛从书中传来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意，遍布在全身游走，连口中呼出来的酒气都带着一股凉意，像是凝了霜似的……
秦二爷顿了顿嗓子回道：“我一个人足够了！”
“咦？怎么没有半点酒味儿？”马三浇了一半，闻不到半点酒味，沾着手舔了舔，如同凉水一样，心中吃疑。
白世宝躲在暗处偷偷观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五回神过来，盯着眼睛瞧了瞧，目光扫到马三身旁的秦二爷，顿时一愣，麻皮脸乱颤，急忙拱手叫道：“秦二爷您怎么来了？”
“没用的东西！”秦二爷瞪了一眼马三，向前一跃，跳在棺材上，弯下腰瞧着女尸下方果然被压着一人，撸起袖口向女尸胸前上一抓，甩开膀子向上蓄力一提，额头青筋直暴，硬生生的将女尸从棺材里拽了出来，丢在一旁。
马三将酒壶丢在一旁，喜道：“大哥！你可算醒了！”
秦二爷装作无视，任由马三将金银首饰尽数塞到怀里，顿了顿嗓子问道：“你来时说，那齐连山和廖老太在这乱坟岗摆弄奇门遁术，盗取尸身这事可有？”
马三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叫道秦二爷聪明，迈着步子跑到一处坟前，见有酒壶酒盅散落在地上，冷菜瓜果也没摆出个“品”字，像是被人翻动过，心想谁在这种鬼地方喝酒？也没多想，拎起酒壶摇了摇，听起来满满的，便端着酒壶跑了回来。
白世宝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马三听后不再言语，弯着腰紧迈着步子，跟在后面，向镇西乱坟岗走去。
……
白世宝在暗处偷笑道：“这酒都被我和许大哥，还有那位马鬼差喝光了，你们现在肯定闻不到酒味……”
“……”
“这人，好大的劲儿……”
“秦二爷，就在这儿！”马三向那口新棺上指了指，战战兢兢地说道。
秦二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世宝藏在街角寻思着，听这二人的言语，好像要图谋加害那两个老怪人，心说道：“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最好断了两个老怪人的胳膊……”
许福关切地问道：“兄弟急叫我来何事？”
李五麻皮脸露着凶光说道：“我俩兄弟择个僻静处，点把火焚了，保证干干净净。”
刚走上没两步，突然停下来，捉摸着不对头，拍着头叫道：“糟糕，蓝心儿和那两个老怪人在一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要是那两个老怪人受了难，岂不是连累了蓝心儿？不成！这事我的管，不为别人，倒是为了报答蓝心儿……”白世宝四周望了望，急步向二人追了过去，悄悄躲在身后。
“秦二爷打算告他们个什么罪过？”马三悄声问道。
白世宝在暗处看的惊奇，不由得暗地里佩服这位爷的臂力。
酒水在坟地里放置凉了，如同井拔凉水，冰冷刺骨，这么往脸上浇下去，什么人受得了？李五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用手抹着脸，大骂道：“哪个兔崽子用水浇我？”
秦二爷三步两蹦，从棺材里跳出来，皱着眉毛向李五瞧了瞧，用手在他麻皮脸上抽了两下，然后向马三说道：“去，给二爷弄盆水来……”
秦二爷无奈，跳进棺材里，一手抓着李五的衣领子，一手拎着李五的裤腰，卯足了劲，借着腰力抡着膀子，“咣”地一声，将李五这一身足足二百斤的肥肉，给从棺材里扔了出来。
秦二爷低头看了看金银首饰，冷笑道：“用这个是给我拜寿，还是要折我的寿？”
白世宝在远处听的清清楚楚，心想这三人和齐连山廖老太有什么仇恨？为何在这里设局陷害他们？若是他二人被抓，恐怕会牵连到蓝心儿身上，我得赶紧像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