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鹅头道士本姓黄
王响看了看大当家袁龙招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说道:“半年前,有位军阀慌意招我等入伙,实意却是看中了我们手上的枪支,没有谈拢便在远处双狼山上动起手来……
“他因为何事招惹了黄狼?”白世宝听到这里,不由得好奇追问。
白世宝见这山寨门墙皆由泥土砖垒,坚守牢固,再见寨门上也像是开门迎客的店铺一样,挂着一幅对子,上面写道:“绿水青山逍遥客,一寨一山独自乐”,对子有了,却是没有横批,白世宝不知道麻匪忌讳“横”字,横代表躺下或横死,所以连写对子都不要横。
众麻匪马鞭急舞将烈马抽的嘶鸣,马蹄踏着碎石沙土,往山上疾奔。这群麻匪的马术极好,山麓洼地泥土沼泽都不在话下,腿上也有夹劲儿,自然不怕颠簸,这可苦了白世宝的肚子,吃的劲儿直喘道:“这位兄弟,你到底是哪路高人,交给我个实底儿,也好让我死的明白!”
张瞎子告诉过白世宝,世间通灵动物不下百种,其中顶数白狐、黄鼠狼最富有灵性,参悟人事喜怒哀乐,生的妩媚妖祸,若是招惹了它们,恐怕是要倒了大霉!
走进后寨门分序有秩,正厅旁屋建盖齐全,山寨内火把排列整齐,照的山庄通明。
“这你可怪不得我,要怪也只能怪他!”蓝心儿说罢用手向旁边一人指了指。
缚魂红绳,乃走阴法器,一端辟邪,一端缚灵,一脚踏阴路,一脚踢阳土,皆为红绳相牵,阴阳相引;炼制其法,取棉麻编绳,用陶碗盛鸡冠之血,再注桃木枝水,锅底炉灰,寻银筷子一根,横置碗口;鸡血属水、银筷属金,炉灰属火,桃枝属木,陶碗属土,聚集五行浸泡七日,见鸡血染绳成红,此绳乃成。——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黄狼?”白世宝明白,黄狼是指黄鼠狼。难道请我来是为了捉只黄鼠狼?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杆枪连只黄鼠狼都抓不住?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世宝感觉头上冷汗直冒,摘下帽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用手摸了摸粗大的鞭子盘成的髻,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糟了,我的旧书、卷轴,还有法器都被你们给我丢在山下了……”
白世宝扭头看了看大当家袁龙招,发现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尖尖着嘴,唑着腮帮子,脸上只剩下一层皮,倒是和黄鼠狼差不多,心想他定是被那只黄鼠狼摄了魂,勾了魄。
白世宝心想捉狼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半点经验,若是师父在场恐怕还有办法,只是现如今被抓到山上,强逼着我来捉黄鼠狼,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
原来这位王响是旧清甘肃兰州府人,自幼喜好耍枪弄棒,十七岁一时兴起,赴京考了个“外委把总”,文笔官见他面白清瘦,大笔一挥划到了“刑部司狱”做了个狱卒。王响为人仗义疏财,广交狱中好友,不管是绿林山寇,还是麻匪大盗,只要是义气相投,就拜天结为金兰,后来为救兄弟出狱,杀了狱卒,逃至蛟龙山落草,成了打家劫舍的麻匪头。
“这个道士如此厉害,是什么来头?”白世宝追问道。
这时,二当家王响跨马绕道白世宝跟前,拱了拱手说道:“大师,多有得罪了,再坚持一下便到了山寨。”
“都说好马不打自走,哪里有你这么请人的?”白世宝怒道。
“这么多人手上都有枪,我若是救你逃跑,你这肉身岂不是成了活靶子?”蓝心儿坐在一位麻匪的背后,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待王响推门进屋后,带着白世宝走到一床铺前,床上躺着一人,捂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脸来,白世宝探头一瞧,这人瘦得如干尸,再好的厨子也削不下半片肉来,脸色蜡黄如纸,双眼深凹在眼眶里,恐怕是命不久矣。
我们人马不多,被困在双狼山中,粮尽三天便开始杀马充饥,这时不知道哪里来了位黄袍道士,为我们指了条捷径才逃脱出来,回到山寨后,有听那位黄袍道士说只需紧闭山门三日,对方必退兵!
王响引着白世宝走到一间正房处,白世宝见房屋外面有人把守严密,门窗紧闭,屋内烛火微闪,只道欲见之人是位大角儿!
虽说是麻匪却有帮派戒律,遇贫贱不杀,见行善不抢,如看有难处之人,还散财相送,可谓是盗亦有道。
蓝心儿紧跟在白世宝身后,寻思着想办法快些救他出去,若是在这里待的久了,自己就无法还阳了……
“这人只说姓黄,单名一个翁字,本意想驾鹤修仙,却不想握着鹅头时顿然悟道,既然天仙做不成,便做了地仙,号称:鹅头道士。”
大当家微微睁开眼睛,强扭着头看了看白世宝,嘴巴蠕动着像是有话要说,王响将耳朵凑了过去,听了片刻后,皱了皱眉毛对白世宝说道:“我大哥问你能否降住黄狼?”
王响笑道:“大师多虑了!我有心请大师上山,如何会要了你的命?倒是忘了介绍,鄙人姓王名响,入了绿林多年,在这蛟龙山上做了响马,受兄弟们抬爱,都叫我一声二当家……”
有人在塔架挑着灯火向马群瞭望,见是王响等人便扯着嗓子叫道:“是二当家回来了,快开寨门!”声音落后,便有八九个人奋力将寨门打开,从寨门里面跑出来一群人马,挑灯列队。白世宝见这帮麻匪足足有二十多人,穿着帮内特制的衣服,脚蹬皮靴,腰间挎着大刀,一手抄着长枪,一手拉着马缰,策马分列两侧。
王响没有言语,吆喝着众麻匪快马行程。
躺在床上这位是王响的结拜兄弟,也是这蛟龙山的匪首,名叫袁龙招。
“快将大师搀下马来!”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恐怖……”王响走到窗口的蜡烛前,看着火苗忽闪,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苍白,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这位鹅头道士来山寨后,白日不出门,夜晚不见人,更有人来报,说山寨上下的鸡鸭鹅都无故没了,恐怕是被狼叼了去,大当家不信,说这人看管不严,打了几棍子责罚,这人不服,当夜里趴在暗处观瞧,竟然发现这鹅头道士半夜里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偷鸡,不拔毛,抓在手里就是撕咬生吞,吃相与黄鼠狼无异……”
“那后来呢?”白世宝追问道。
王响指了指白世宝,便有麻匪将白世宝从马背上请下,王响走过来为白世宝解开了绳索,连胜道歉,白世宝心说道:“这番请人的法子,只有评书里的花果山孙猴子和我白世宝尝过,还真不是个滋味……”
白世宝一愣,原来这人便是这帮麻匪的头,这山寨的大当家,若是他不说,还以为是他的老父亲,再听王响说瞧瞧病,顿时急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会看病抓药?”
“鹅头道士……”这名字像是挠着白世宝的心肝,听着直痒痒。
麻匪将白世宝绑在马背上,一路策马飞驰,白世宝被颠得头昏脑涨,干呕着嗓子,险些吐了出来,阴着脸向蓝心儿大喊道:“还不快来救我?”
王响叹了口气,把白世宝拉到一旁,将来由去脉娓娓道来……
王响吩咐众麻匪盘点财物后,收了马匹入寨,拱手为白世宝引路。
白世宝听了王响的身世后,打心眼里佩服他是条汉子,如今被这铁铮铮的汉子绑了,也认了栽,只是不知绑到山寨所为何事。
这袁龙招原是金陵培海人,旧清时在江湖上打把势卖艺,凭着一身武艺混出了名堂,后来不知怎么,痴迷了道法,便云游四海寻找得道的高人。来到此地后,听说有位道士高人,便要寻他拜师,不过这位道士已经仙逝,袁龙招便拎着烧鸡和烈酒到这位道士的坟前,摆上烧鸡烈酒当做供品,连磕了一串响头后,摇身一变成了这位道士的闭门弟子,自己拟了个道号叫做:招龙道人。
白世宝叹道:“好端端的遇到了麻匪绑票,真是走了霉运,倒不如在家里舒坦……”
待军阀率兵来攻时,我们便闭门不出,僵持了三日后,对方果真撤了兵。我大哥见着黄袍道士能掐会算,便拜请将其留在了山门,每日修道说法,相见恨晚!”
“大当家?……我下山‘摸盘’时遇到了一位高人,这人道法高强可以捉鬼降妖,我将他请来为你瞧瞧病……”
事后扎根在这蛟龙山上广收门徒,但凡有落难的兄弟便招入上山,拜了兄弟,慢慢徒弟和兄弟多了,便号称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成了麻匪帮派。
正前方便有一对欢喜大锣,这锣约有二十斤重,不用手提也不用肩扛,用两个大银钩挂在胸口上,旁边人抄起铜锤敲打庆祝,这叫做“肉锣”,待这群人分立两旁后,便有麻匪啰啰跑上前道了声:“二当家辛苦!”,扶着王响下马。
“后来我们禀告大当家,大当家半信半疑,抄着家伙,夜晚里守在鸡窝旁偷瞧,见状后也是大吃一惊,抄起枪来瞄着他腿上放了一枪,那黄袍道士大叫一声,蹿出半米高,变成一只黄鼠狼,跑掉的时候放了话,说帮救过你们山寨人的性命,吃几只鸡就这般报复我,定然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没出五日,大当家便卧床不起了……”
“难怪他说自己是握着鹅头悟道,天仙不成做了地仙,听到这里算是对上号了……”
不多时马群便翻过山头,见一处山坳中盖着一座山寨,寨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