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生十旅（四）
他笑着看向c和e：“我院秉着严谨的态度, 还要对二位进行再观察。两位再等一等。”
一个大肚腩：“我是高血糖。”
姜歇喜笑颜开：高血糖不就是胰岛素分泌的问题嘛——高中生物。他赶紧给大叔拍了个“内分泌科”。
结果，接下来4位要么是高血压，要么是高血脂。姜歇在挂号机上研究了半天——用排除法锁定了心血管内科——还好, 对了。
姜歇看向下一个——这就是那个不断打“阿嚏”的女生嘛。
姜歇在呼吸内科和感染科之间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放在一边。
依然还剩21个……
姜歇冲着剩下的人：“有没有要看眼睛, 要看耳朵的？”
众人：“……”
“医生,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我要看嘴巴。”
姜歇：“太好了。你是什么问题？”
中年男人：“我今天练嗓子，下巴脱臼了。”
姜歇：“……”所以要看口腔科，还是骨科？
姜歇：“哈哈哈，还有要看嘴巴的吗？”
一个青年举起了手：“我女朋友不愿意跟我接吻。”
姜歇：“……你是有口臭？”
青年尴尬地点点头。
姜歇：这个也拿不准啊……
算了，被打再说——这不确定的也太多了。
姜歇给两个人拍了两张“口腔科”，给感冒女生拍了“呼吸内科”——竟然都对了！
姜歇头疼地给脱发男拍了个“内分泌科”。
然而脱发男没有消失。
相反, 脱发男身边由出现几个穿格子衫、文化衫的男子。
“你才内分泌失调呢！”几个男子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姜歇想到他们的职业, 立刻转移话题：“这自助挂号机太菜了，一点也不智能。谁能给它码个新程序呀？”
蓝格子衫：“确实垃圾。”
校园衫：“我码不动了，别带我。”
黄格子衫：“这不很简单吗，搞个数据库就行了”。
脱发男：“简单？你来挂号试试！病因不同，挂的科会不一样的！”
公司衫：“搞个人体扫描的……不好，公司的软件崩了！我又要加班了！”。
蓝格子：“产品经理找我。我先走了。”
说话间, 几个新出现的男子飞一般地走了。
脱发男的几根宝贵的发丝, 被他们带起的风吹了起来。
脱发男：“医生，你快点啊。不然我今晚要通宵码代码了！”
姜歇默默回过身去, 在挂号机上研究了半天。
——头皮也是皮？那来个“皮肤科”？
竟然对了！
那这样, 耳垂也是皮。
姜歇给打耳洞的也挂了个“皮肤科”——竟然又对了。
皮肤科真是神通广大啊！
看着剩下的16个人，姜歇笑笑：“各位先休息一下，我现在去查查各位的病史, 以便给大家精准挂号。”
说着，姜歇把身上的白大褂揉了揉，往隔壁挂号大厅走去，围观起另一个医生的挂号。
这边刚轮到两男两女4名自称尿频尿急的患者。
鼻青脸肿的隔壁医生给他们挂了“泌尿外科”，结果被两个女性及其家属打了。
隔壁医生惨叫道：“这没错啊。你看那两个男的都走了呀！”
被折腾了几次顿后，隔壁医生终于用“肾内科”结束了没完没了的挨揍。
他捂着脸看向姜歇：“来帮忙的？”
姜歇摇摇头：“被打惨了，来喘口气。”
医生把姜歇从头扫到尾“你这叫被打了？！”
姜歇：“他们下是黑手，看不见，但可疼了。只能哑巴吃黄连！”
医生直了直身子，满意起来，开始继续自己的挂号大业。
十几分钟后，姜歇回到自己的大厅。根据隔壁医生的惨痛经历，他很快给剩下的15个病人挂好了号。
最后剩下一个肌肉萎缩的患者——这是挂骨科、神经内科还是内分泌科啊？姜歇陷入了沉思。
十秒后，姜歇决定去询问一下隔壁医生。
医生：“内分泌科吧！”
姜歇：很好，内分泌科排除了。
姜歇回到大厅，看向最后一名患者：“大妈，你之前做过排查吗？”
大妈：“没有，我第一次来。”
姜歇下定决心，给大妈送上“神经内科”的挂号单。
然而，大妈的家属忽然出现了，二话不说，开始拉扯姜歇的衣服。
姜歇：“先查病因有错吗？”
大妈家属：“早就查过了，无良医生又想骗钱！”
姜歇看向大妈：“你不是说之前没做过排查吗？”
大妈：“做过啊。”
姜歇在几个人的拉扯中，顺势脱下来白大褂。
这一下，姜歇忽然想到了大妈的某种特征，立刻喊道：“大妈有老年痴呆！正好，两种病一起看，特别划算！”
大妈：“我没做过。”
大妈家属：“大姨，咱之前不是都做过肌电图检查和肌肉活检了吗？”
大妈瞪了对方一眼：“你懂什么。这两个一起看，划算！”
大妈家属：“妈，你又没老年痴呆！”
大妈：“早点预防嘛。省挂号费！真不懂事，走了走了！”
说话间，几个人消失在原地。
这时，电子音如期响起：【滴，完成第五关，进入第六关。】
姜歇正琢磨着不同关卡之间的关系，忽然周身环境一遍，空中下起了稀疏的小雨。
他正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坐在路边。同样在路边的还有许多与姜歇类似打扮的人。
大家都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顶级厨师”“优质家政”“贴心保姆”之类的字眼——看样子是在等人雇佣。
然而特别的是，每个人头上还挂着一串数据。
他一眼扫过，145，111，178，120……
姜歇抬头看了自己的上空，飘着159。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积分显示为413。
一不小心，她一脚踩进了积水里，把水溅到了鞋子和111的脸上。
“诶呀——”女人叫了一声。
111正要生气，看了眼女人头顶的积分，立刻笑盈盈地拉起袖子，开始给女人擦鞋子。
擦完后，111头上的积分变成了112，女人的积分没有变化。随后，女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歇眨了眨眼睛，往边上挪了两步，看向112：“这附近有厕所吗？”
112全然没了刚才的热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姜歇心里有了计较。他站起身来，往刚才女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百米远，姜歇来到一个公园。
公园中人们的积分在300到500范围内。大家聊着天，时不时抬头看向自己与对方头顶。
积分似乎是阶级的象征——高积分的人总是高人一等，低积分的人总是百般迎合。
姜歇在公园里走了几步，故意撞上了一个428的男人。
男人瞪了姜歇一眼，姜歇的积分减1。
姜歇回瞪了对方一眼，然而他的积分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鄙夷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却撞到了一个积分为613的人。
他立刻连声道歉，表示自己没长眼。然而他的积分依然被减了2分。
姜歇眨眨眼：看了这积分和人际交往有关，且高积分人群的积分影响力更大。
他继续向前走，进入一家商店。
商店的商品除了标价外，还标出了购买门槛，例如某些牛奶积分200分以上可购买，有的则要500分以上才能买。
姜歇挑挑眉：看来，这个积分十分重要，高积分的人可以享受更多的待遇和好处。
既然如此，那么获得一定的积分或许就是通关的条件。
姜歇拿了个面包，一出商店门，手腕上跳出了扣款提醒——消费10元，剩余金额9090。
——自己需要在钱花完之前完成任务，不然会饿死？
姜歇边啃面包边思索：这些象征着人际资本的积分，是基于怎样的数学公式进行计算的呢？
数学公式中的因变量是人们的交往行为、社会关系的建立，抑或还有人们的主观评价？
姜歇转了转眼睛，看向四周的行人。首先，自己需要圈出因变量。
走出不远，姜歇看到一个积分低自己较多，仅有45的小孩。
姜歇在心中默念：我好喜欢他啊！他好可爱啊！
对方积分没有变化。
姜歇把面包递给他，心中默念：这小孩太丑了！不喜欢！我要给他降分！
对方积分涨了1分。
——看来比起粗浅的印象，积分增减与社交行为、关系建立的正面与负面状况关系更大。
姜歇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强行”建立利益关系，而不一定要讨别人的欢心、建立情感关系了。
可以靠才华！
姜歇首先尝试了一次街头唱歌卖艺。
然而，在现实生活广受好评的歌声，并没有使街上的任何人驻足。
半小时后，姜歇的积分也没有任何变动。
姜歇撇了撇鼻子——按着这个世界的逻辑，人们确实会对人际交往中的利益进行衡量，把精力进行最高效的分配，以获得最高的积分回报。
人与人的关系自然会变得客套而淡漠。
不听歌，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是货币经济使得这么多人的日常生活都充满了权衡、算计、清点，以及把质的价值化约为量的价值——齐美尔《大都市与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