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亲爱的
孙琴接电话,小关心:“早就给你说了,陶子家保证是最难的,不过万里长征你也走完四分之三了,再努努力啊……”
陶雅玲被拖开以后,却奇怪的没有再扑上来试图帮忙,只是默默的靠在墙边,看着父母一起扭打自己的丈夫,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一旦坦白的说出来,好像那层窗户纸就被捅破,最近几天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份沉重就不见了,现在笑过以后,更是觉得轻松,想一想忍不住就拿过桌上的信笺开始提笔:“亲爱的十佳少年:……”
陶雅玲看父母的呼吸慢慢平缓才用同样平缓的语调说:“爸,妈,我对不起你们。”然后就不说话了。
卢青习惯掌握主动:“你不用想用拖的方式来改变我们的立场,这是根本的原则性问题,不可能改变的。”
陶雅玲下床站好,把书折了角放在桌子上,居然是一本《古文语气助词解析》。
陶进文毫不领情,顺手又是一推:“滚!……滚出去……!”低吼的咆哮声,一点不亚于大花的狂暴。
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好像很不适应,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嗒嗒嗒声音。
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望远镜,打着车,到市区杂货铺附近的商业区转了一圈,随便给自己买了两个面包一瓶水回到之前停车的地方,胡乱应付一下,翻到后面,坐在车地板上,趴在后排座位上,打开一个刚买的小电筒,展开崭新的白色复印纸,从一个角落开始密密麻麻的写情书:“亲爱的陶子……”
全国十佳这个时候没有吃饭,从手套箱里面翻腾出一个那个小望远镜,认真的靠在椅背上打望,望着那个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窗口,刚才好像是丈母娘过来拉上了帘子,现在只有一丝丝桔黄色的余光,从窗帘缝隙透出来,偶尔有的影子让他揣摩老婆的行动,想得津津有味。
卢青顺手关上门,到窗边拉上帘子,斟酌了一下语言:“你现在的心态不正常,得好好的调养一下,需不需要我到学校去帮你请假?”
总之,卢青只能伸出手指:“你……你……你……”说了好几次都无法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陶雅玲居然抬头给母亲一个灿烂的笑容:“才不会,我还有好几十年的幸福生活呢。”
卢青有点被她的表情吓到:“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陶进文终于一下子蹦起来,伸手就去推开伍文定,陶雅玲挽住伍文定手臂的这个部位简直像烙铁一样烫穿了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的心,他不愿女儿再有什么地方被这个人渣碰到!绝对不愿意!
伍文定和陶雅玲坐着没动,陶雅玲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爸……妈……我们……”
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个衣柜,桌子上整齐的排放着一列书,一叠信笺,黄色竹子笔筒还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和父母去某个旅游景点的收获,墙上没有什么明星照片,也没有什么很少女甜蜜的装饰,却有不少奖状,其中一张全市十佳优秀学生干部让她突然想起那个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全国十佳,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陶进文在书法的海洋里尽情的遨游了一番,才回到客厅,没有焦点的看了一会电视,抽了两支烟,靠在沙发上养神。
卢青和陶进文坐下好一阵,才感觉好像能正常的呼吸,抬眼看自己的女儿,这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女儿,从来没有让他们操心过的女儿,这个不出事则已,一出就是大事的女儿……
卢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鲜花里的国家干部,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时代,还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关键是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了。
陶进文深深的靠在沙发里面不说话,只有双手还在不停的抖动,无法抑制的抖动,这是脱力的后遗症,常见于这样的知识分子难得的用力以后。
卢青不阻拦,淡淡的看着女儿动作的身影,陶进文心情不好,放下筷子就到书房,化愤怒为书法,好像还很写了几笔不错的草书。
伍文定感受幸福,笑一下却拉动脸上的伤:“你们吃了自己找事,别让米玛喝太多啊……”
陶雅玲进了房间就没有什么声息,外面呆坐的夫妇俩突然惊醒过来,赶紧又去敲门,还好,门都没锁,陶雅玲正靠在床头看书呢,给吓一跳。
陶雅玲正要站起来劝解丈夫和父亲,卢青如同那辆可以零到一百提速五点八秒的美洲豹一样窜起来,一下窜到伍文定和陶亚玲之间,毫不留情的拉开陶雅玲就伸手在伍文定脸上乱抓。
陶进文可能从小到老都没有什么打架经验,连单方面击打都不会,只会死死抓住伍文定的领口毫无意义的乱摇,一会试图推出门外,一会又想摁倒在地使劲踹,所以显得极其摇摆,全靠伍文定下盘落力帮他站稳。
伍文定手扶着老丈人,自然就只能把小白脸留给丈母娘攻击,他也心甘情愿,说不定这几年来就是想被这么好好的打一顿,所以也就不遮不挡,略微把眼睛闭上,如果被狂怒之下的美洲豹抓瞎了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摸一下能不能恢复。
卢青艰难的挥手:“绝对不可能!你不用说了,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特别是移动电话。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学校了,先在家关一个月再说,不允许你和他有任何的往来联系,只要我发现了,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一连串的话说完以后还要喘气!
应该说激动之下,平时又不擅长动作片练习的陶进文用力过猛,差点跌倒,伍文定赶紧伸手扶住。
陶雅玲收拾好东西,就回自己房间找了睡衣去洗澡。洗完以后给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慢慢的擦头发,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陶雅玲不表态:“先吃饭吧,我保证不和他联系,也不会出门。”
米玛声音大:“那就赶快吃,吃完打牌!趁陶子没在家,多喝两杯!”
卢青的视线也没有集中在电视上,侧耳听听女儿房间的声音,偶尔看看丈夫,最终叹口气,随手抓了份报纸来看,也没注意是哪一天的。
伍文定抽完一支烟,烟灰都抖在手心里,烟头直接拿手摁掉,回头看看大门,摇摇头,才有点摇晃的走下楼,走出宿舍区上了车,没有开车,呆呆的坐在驾驶座上,远远的看着三楼那个房间的亮起,陶雅玲的身影出现了一下,好像就躺下去了。
其实一家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刨几口就收场,陶雅玲倒是尽力把碗里的饭吃完,然后开始熟练的收拾碗筷。
陶雅玲点点头:“我明白……”
卢青皱眉:“别想太多,吃饭去,然后洗澡好好休息。”
陶雅玲丝毫不抵抗,从衣服兜里掏出所有东西放在身边的五斗柜上,才深深的给父母鞠了一躬,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那样肮脏龌龊的关系和事件,甚至身边也有遮遮掩掩的看见和八卦过,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当面锣对面鼓还真是完全超出了她的思维范畴。
陶进文一张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嘴唇剧烈的颤抖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滚!……滚出去……”两次试图起身,可是真的脚发软,他最骄傲的女儿啊,怎么可以遇见这样的人渣?
伍文定很想提醒一下老丈人如果用击打可能更容易泄愤,而不是这样拉来拉去的拖拽。可陶进文喉间发出的毫无意识吼吼声表明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于是伍文定只好乖乖的闭嘴,直到他终于被两口子狠狠的推出门外,衣衫破烂,一脸抓痕,“嘭”的一声大门在他鼻子前几厘米的地方狠狠的砸上闭住。
陶雅玲摇头:“不用,最近不是很忙,各种事情都上了轨道的。”
卢青到书桌前坐下:“你也坐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和他断了关系,就这么简单,以后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陶雅玲点头。
絮叨一阵才挂电话。
伍文定慢悠悠的看了一阵,才打电话回家:“事情不是很顺利,我晚点回来,你们先吃饭,然后早点休息?记得把狗狗都放开。”
陶雅玲还是靠在客厅墙边看着父母相互搀扶着回来,没有伸手过去讨骂,只是静静的看着。
伍文定靠在驾驶座上持续发呆,还好是在街道边,也不打眼。
旁边就传来徐妃青的声音:“伍哥他们不回来吃饭?”
诧异于女儿的冷静,卢青转头对丈夫说:“你还是去把饭弄出来,都还没吃饭呢。”陶进文愣一下找围裙去了。
伍文定还得把老丈人的手接住,陶进文的下盘也太不稳了,稍不注意又要摔跤。
一层楼两户,对面好像有拖鞋的声音到门前来看猫眼,伍文定就低下头整理一下衣服,坐下一级台阶背对大门,摸出烟,用好久都没颤抖的手,哆嗦着给自己点上。
陶雅玲坐在书桌前擦头发,慢慢环顾四周观察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