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节 手中沙
突然间，王及善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秦王了。
“得令！”老狼退着出去了。
“好吧，这表章不知道那里与国法有背，那里与圣人言不合，那里得罪了士族们。难道士族们不交税，还要让庶民免税，那大唐国库税收从何而来？”
李元兴真想指着这老匹夫骂呀，话都说到这份上，竟然……
王及善慢慢的品了一口茶，开始读李元兴的表章。
“在！”老狼总是神出鬼没的，在李元兴需要的时候，永远都会在最快的出现。
可庶民都去开荒了，谁给世家种田，难道还要世家自己去种田吗？
不知道何时就在外面的武曌进来了，看到李元兴一只在按额头，用手中的小竹板在秋香的腿上打了一下：“没眼色，还不快去给秦王按按头。”
王及善还是有些不理解。
丝毫不提税的事情，只说天下荒地居多，大唐子民不可让田地荒芜。任何有主荒芜之地，头一年处罚同等田地二成产出，第二年处五成，第三年田地收归国有。
李元兴又坐下了，继续泡上茶：“不急，慢慢看。写得不好，有说的不清的本王慢慢解释给王老您听！本王的表章之中，没有提及士族半句！”
说完后，武曌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兴：“记住，你欠我的。”
“沙？”王及善有些不理解了。
一个表章被李元兴重重的摔在桌上。
“啊！”李元兴一副极惊讶的样子：“王老高明！”
“停，你不用说了！”王及善用力一摆手，连秦王的称呼都没有说。
但，字字针对士族，釜底抽薪之策，一个字毒呀。
王及善突然感觉到心口有些痛，一口气捂在胸口上。
“别急，还有两件事情！”
李元兴发现，自己说话是越来越慢了。
“明天记得让人来划地，还有把精粮拉来。约定好的事情，自然不能违约！”
示意秋香扶自己坐直，然后李元兴从衣领处解下一个小黑盒子，就是一个微型的数码录音机。然后让秋香交给武曌。
特别是现在秦王这个身份，当真是不敢乱说话。
带着疑惑，王及善看着李元兴问道：“难道，秦王接下来，还要谈煤的事情？”
李元兴的表章不能懂，文字没有半点古雅之意，虽然作为大儒，王及善倒是认为自己礼部的属下每一次这样写报告，文字多了，读起来也轻松一些。
然后从桌下又拿出一个表章来：“大唐子民，怎么能随便为奴呢，所以上天有德！”
李元兴表章上写的意是，庶民自然是要交税的。天下荒地极多，新皇登基自然要赐福天下臣民。所以，庶民可开荒，免税一年，半税一年。为了鼓励开荒，任何庶民只要种田就要交田税，不可豁免。
“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多！”李元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背着手，头微微的抬起。
哈哈哈，王及善大笑着。
武曌有些吃力的爬上椅子，手支在桌面上：“我替你跑一次长安如何？”
王及善也没有客气，打开小盒吃了一粒，然后坐下了让心中平静。很快，胸口那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果真是好药。
李元兴表情平静的反问着。
长安城有一句名言，出自秦王殿下之口。杀人不一定用刀，羊亦可吃人。
看似这是收庶民的税，与世家无关。
“你能确定分寸？”李元兴问道。
李元兴伸出手来，捧起了一把：“捧了，沙最多。”然后用一握，松松的抓着：“轻松的抓着，虽然少了些，但也不算少。”说完，李元兴手紧紧的握紧，沙从指缝之中流出，最终当李元兴再张开手的时候，就只有手心一点了。
王及善心中反倒是乐了，很好，你秦王李元兴总算也有生气的时候，你不温不火还让人猜不透，发火好，发火至少老夫知道你生气了。
这不是税，这是罚。
“用本王的马车，派一个百人队送武曌去长安。一直要送到我皇兄，或者是皇嫂面前。然后安全的给我接回来。要挑可靠的人！”
这时，在李元兴的命令下，秋香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而盘中放着的是洗干净的河沙。
“好，好你个王老头！”李元兴想骂人了，气呼呼的在那里喘着粗气，可毕竟是身为秦王呀，这骂人也不能骂呀！
“要付钱呀，不用。一事归一事，粮税之事谈不好就再谈，煤是煤的事，粮种是粮种的。一事归一事，不要扯到一起去。所以，休息一会气顺了，咱们接着吵！”李元兴一副认真的样子，还给王及善倒了一杯白水。“吃了药，不要喝茶了！”
然后就是，秦王庄几万农户，愿意交税。
“不能说一定不要说，能说与不能说的也不要说。就算是能说的，也要思考再三后，有选择性的说。”武曌很严肃的说着。
好一个一事归一事，这话可能有人说过，但真正作到的有几人。
秋香急忙告罪，然后去按李元兴按摩头部。
王及善离开了，李元兴坐在椅子上感觉到阵阵头痛。
秋香脸羞的通红，她深知武曌在秦王府的地位。李元兴却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倒是武曌心里明白，这一天总会来，秋香是不可能送出去嫁人的，算了，自己就大方一次吧，先适应一下，反正后面还有七个，甚至更多呢。
李元兴站了起来：“王老试一试抓这些河沙，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抓的更多！”
“语烟要嫁过来了，咱们吵架的日子在后面。所以，一事归一事。”李元兴这算是一句承诺吧。同时也是在告诉王及善，有些事情可以让王语烟参与，但有些事情，一个小丫头还扛不起重活着。
这太古怪了，秦王难道就没有把粮税当回事，只当是提一提，成不成无所谓吗？
突然，武曌笑了，笑的很诡异。
紧接着，最最狠毒的第三条，更是大杀招。
好，好狠。这禁止买卖土地了，世家想得到土地靠什么，难道是靠皇家的赏赐吗？
最可恨是，竟然还是说话大喘气，先前的话李元兴就以为王及善已经同意了，可是大喘气之后，竟然结果却是决计不会交税！
李元兴还要说什么，王及善却一拱手：“今日先到此，这表章可否给某！”
“本王也会上表章，不要小看本王的智慧。”李元兴的语气平静了许多，带着笑容看着王及善。王及善一伸手拿过表章，一边说道：“整个长安都没有人敢小看秦王殿下的智慧，突厥一战，秦王殿下名震九州。”
接过录音机，武曌突然抬头看着秋香说道：“今晚上，你留下陪秦王吧，秦王累了！”
“此丹何价！”
王及善没有说话，盯着那盘沙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接过了托盘：“某告辞！”说罢，大步向门外走去。
王及善老脸抽了抽，用力在桌上一拍：“秦王好狠！”
果真，一字没提士族。
李元兴这才对武曌说道：“没有本王的马车，你进不了皇宫！”
不是那种为难的头痛，而是用脑过度头发涨。
李元兴继续倒着茶，王及善却猛的一转身：“告辞！”
“可以，不过还有一样礼物，王老看过再走不迟！”李元兴暗自松了一口气，和王及善说话太累了，每一句话都要思考半天，生怕说错了。
李元兴说话的语气，就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好，好，好！”王及善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是自然，不仅仅是煤，更重要的是路。长安到太原需要一条直道，否则太原的煤只能在太原周边卖了。这条直路，自然是谁受益，谁多也一份钱了。总不能，你们挣钱，让国库出钱修路吧！”
副作用是什么？是药三分毒，应该是这个意思了，此药毒性已经化解。
李元兴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大唐，说话还真的需要这样。
再第二条，不止是狠了，而是黑！
王及善愣住了，刚刚不是吵架了吗？刚才不是吵翻了吗？这会是什么意思？
那表章第一条，就是禁止私自买卖田地。理由是，战乱已久，大唐初兴，田地荒芜。禁止买卖土地可保证土地有产出，不会移作他用。
王及善也不顾及什么秦王了，什么身份的差异了，挽起袖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连环三计，一计套一计，不用三年，世家就只有买奴种田一条路了，可买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来你肯定会再上一个表章，给买奴加上很大的限制！”
啪……。
“秦王明示！”王及善一拱手。
李元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极小的木盒，推到了王及善面前：“丹参丹，心脏不好，疼的时候吃一粒，管用。这药方我给了孙老道，估计他个把月时间也能炼制出来，所以安心用，这个没有副作用！”
鬼知道有什么坏点子，李元兴也懒得去想了，亲自在门口喊了一声：“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