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后二妃
流苏与龙炎彬走回去一看，果然是贵主驾临——裕王的生母熙贵妃尹锦熙，循王的生母怡妃尹静怡，还有几位很得皇帝宠爱的皇妃与贵嫔都已经到齐了。
熙贵妃位同侧后，身份尊贵无比。只见她一身华丽夺目的紫色翟衣，头戴三龙两凤凤冠，上面各类宝石少说也有一百多颗，更不要说还镶嵌了五千多颗珍珠，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再加上熙贵妃姿容端丽、绝嫣于众，简直如同仙子下凡，美得夺人心魄！
相较之下，怡妃就要内敛得多，身着浅黄色翟衣，一头青丝松松地搀了个堕马髻，星星松松插了一些装饰，远看只觉得妆配饰饰配人，一切都恰到好处，走近一瞧，才知道怡妃身上每一件首饰都并非凡品。配上她剪水般的秋瞳、优雅娴静的性格，怎一个娇柔美人了得！纵是在光芒万丈的熙贵妃身边，也让人无法忽略了她去。
龙炎彬忙领着流苏向两位贵主行了礼。熙贵妃却只叫了龙炎彬一个人起身，似把跪着的流苏忘了一般，只顾着把他拉过去说话，“彬儿，刚刚还与你母亲说到你呢！你这是又去哪里疯了……”
原先恨流苏好命被循王带走的千金小姐们，可找着出气的机会了。她宁流苏以为自己什么东西，不过是宁相府里丢在外头长大的丫头，真的以为她那样平平的姿色就可以勾引循王吧？那不过是一时新鲜，很快就会腻味的！看看两位贵主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哪会容这样的儿媳进门，到底还是要在她们当中挑选的！
龙炎彬逐一回答，要开口求熙贵妃放流苏起来，却每每被姨母打断。反而介绍其他的贵族千金与他认识，那户部尚书的千金杨芷一早就在两位贵主的考虑之列。杨小姐得到在循王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要表现一番，狠狠地给流苏一个教训。
她说着说着就提高了声调，“那‘流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踩在脚上的罢了！”
她朝流苏望去，希望看到对方被侮辱后想还击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惜流苏竟然朝她笑了笑，然后朝怡妃娘娘的发髻看去。只见怡妃的头上正插着一支纯金步摇，正挂着用精细的金珠制着的流苏。
杨小姐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女失……失言，请怡妃娘娘原谅！”
流苏暗自摇头：早警告过你不要口无遮挡冲撞了贵主，偏偏不听，这下子撞到了枪口上了吧？你不是暗指怡妃把别人踩在脚上的东西，戴到了头上吗？你竟敢藐视皇妃，循王的生母，你的循王妃美梦就此梦断喽！蠢货！
怡妃素来娴静和善，只轻轻一笑，“不打紧的，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你年纪还小，规矩慢慢学便是。”
听着似乎全然不在意，外人还少不得要夸一句怡妃娘娘果真大度能容，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一笑有多么冷硬！这说明她很生气，这位杨小姐没有好日子过了！
熙贵妃的狠在明处，韦皇后更狠得令人颤栗，只有这位怡妃，她的狠在暗处。用流苏的话说，熙贵妃狠如虎豹，韦皇后赛过女阎罗，而怡妃则是一头暗夜里的狼，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你，一找到机会就会扑上来把你撕个粉碎！
杨小姐谢过恩典，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老太君洪氏露出一抹旁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怡妃恍然回忆起了什么，问道：“彬儿，你说刚刚是跟宁相府的二小姐宁流苏出去逛园子了？”
龙炎彬就知道自己母亲最心慈，急忙接口道：“母妃，流苏还跪着呢！”
怡妃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一般，打趣道：“这孩子，怎么能直呼别人小姐的闺名？”然后望向流苏笑道：“本宫来瞧瞧！”
流苏一直恭敬地跪在下面，微微颔首敛眉，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与怨恨。怡妃便向熙贵妃道：“姐姐您瞧，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熙贵妃没有接话，只高高在上的命了一句，“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看看！”
“臣女不敢。”流苏的声音如清泉般清脆悦耳，“臣女姿容浅陋，恐冲撞了两位娘娘，有污娘娘凤目。”
熙贵妃道：“恕你无罪。”心想这位宁二小姐还算懂规矩，并没有端靖县君说得那般不堪入目。
“多谢贵妃娘娘！”流苏缓缓抬首，既不过分急切，也不过于迟缓，动作优雅。
不过两位皇妃看到她的相貌时，显然有些失望，实在是其貌不扬。就连裕王都在心里笑他弟弟的眼光如此之差，这种姿色的女子在他府上连给他洗脚都不配！
然而惇王龙弘烨却认真地打量起流苏来，他对每个兄弟的个性早就把握得十分透彻，能入循王法眼的绝不是普通人！这也是他胜过裕王众多地方的一处——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信息！
两位皇妃要不是看着她是宁府二小姐的份上，而她的外祖又曾是才倾天下的阁老重臣，是断然不允许龙炎彬跟这种女子来往的！可是怡妃瞧她儿子笑得那样开心，就知道他是动了真心的，到底是唯一的儿子，不忍太拂他的面子，到时候给这女子一个侧妃的位分，也算是抬举她了。好歹还算是个懂事的，到时也可以成为儿子的助力。
“是个端正的丫头，起来吧。”怡妃虽然端着笑意，可声音却是淡淡的，“本宫就喜欢懂事的孩子，有空就常入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到时宫里也热闹一些，姐姐您说是不是？”
不过是句应酬的话，却听得龙炎彬好一阵开心。宁丞相与老太君洪氏更是难掩喜色：怡妃对流苏还算满意。
“是啊。”熙贵妃连瞧都懒得再瞧流苏一眼，那模样实在太素淡，简直寡然无味。
“谢两位娘娘！”流苏的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始终荣辱不惊，在众千金的羡慕与忌恨中优雅起身，缓缓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一声尖细地高唱，众人都慌忙起身行礼。流苏才刚起来，现在又得跪下去了。众人都知道这位皇后娘娘的厉害，所以都显得极为恭敬，尤其是那些没有功名在身的贵族千金们把头低得不再低——
“恭迎皇后娘娘凤驾！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只听得见环佩叮当的微响，以及行走时衣料之间微微摩挲的声音。流苏微微抬着眼角，看到一片明黄的裙摆以及一双巧夺天工的绣鞋，那鞋上的双凤都是用掺了真正的黄金线绣成，在太阳下泛着闪闪的金光，鞋上的穗子更是用十分稀有的“鲛人泪”珍珠串成，莹莹剔透，与金光相映成彰。
韦皇后站到了上首最高的位置上，华丽而优雅的一个转身，懒懒地开口道：“就别闹规矩了！都平身吧！”
众人才敢起身，缓缓朝上首望去，只见皇后今日一身明黄色的翟衣，只这一身尊贵无比的明黄之色就已经将在场的所有妃嫔都比了下去。更何况皇后似乎成心要将熙贵妃给比下去，戴的是九龙三凤的凤冠，那上的宝石与珍珠自然也是熙贵妃三龙两凤凤冠的数倍！
韦皇后果然极爱大红之色，不仅凤冠镶嵌了几百颗珍贵的红宝石，便是腰带上的红宝石也颗颗都是极品。红黄相应，仿佛天上的太阳一般放出金光红晕！令人不敢直视，生怕折煞了眼睛！
韦后的嘴角翘起满意的笑容，在众人的仰慕与敬畏中，扶着贴身嬷嬷周娟的手缓缓地坐了下去。她落座后，熙贵妃与众妃嫔才敢坐下去。皇帝的妻妾都坐下来，接下来才轮得到臣子们。
韦明珠！周娟！
流苏袖子里的手越捏越紧！她怎么会忘记？忘记前世她们赐于她的一切！
是韦氏让龙弘烨把她送进宫来给老皇帝侍疾，令她尝尽老皇帝各种的侮辱，差一点死于老皇帝的身下！
是韦氏让龙弘烨把毒药交给她，骗她说这是救老皇帝的良药，只是太医们太过保守不敢一试，陷害她亲手毒杀了老皇帝！
是韦氏在老皇帝死后的第一时间，冲进来一把抓住她，口口声声诬蔑她是弑君的凶手，并以此为由，灭杀了宁家满门以及她唯一最亲的外公！
是韦氏在听她说怀了惇王子嗣之后，坚决不肯放过她的孩子，还一巴掌打落她两颗牙齿，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她永远忘不了韦皇后是怎样的狠辣绝情，“谁是你的母后！你是谁的儿媳？谁知道你肚子是哪个男人的孽种？”
而韦氏的嬷嬷周娟，这肥妇是这世上罪恶凶狠的爪牙！
是周娟扯着她的头发，把身怀有孕的她拖进了那暗无天日的死囚牢！
是周娟吩咐天牢的狱卒变着法子地折磨她，令她的孩子没足月就不幸早产！
是周娟在她生产时不许任何人来帮忙，还在她生下孩子的第一时间就夺走了孩子，连看都不给她看一眼！
是周娟帮着韦芙蓉那只疯狂的母畜牲把她新生的孩子扔到大雪里三天三夜直至冻死，然后押她过去，逼她亲自看着自己孩子冻尸被摔成碎块！
一瞬间，流苏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倒下去！可是很快，她又恢复了知觉，那是痛——心底排山倒海的痛楚！
她眼前的黑暗被一丝一丝地抽走，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只见掌心已经被自己握出道道血痕，已经沁出殷红的鲜血来！可是比起心底的痛，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首高台上或坐或站的韦皇后、周嬷嬷，龙弘烨，以及坐在下首前面的韦光荃，还有没有前来的韦芙蓉……
等着，你们都好好等着，上一世的血债便要用你们的鲜血来偿，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