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过往
方福鹏吓得要死，还以为自己刚刚冒犯了青妃娘娘的生母，让九千岁恼了呢，再不敢有一丝不敬地说道，“那位……娘子，便是青妃娘娘的生母。于大理朝开元二年，被花家老母亲从人牙子手里买下，给花峰做了正妻，没多久，便怀了孩子，十月之后，产下一女，便是青妃娘娘。花峰高中解元那年，青妃娘娘也该有，嗯，算起来，该有五岁了。”
五岁的花慕青，该是多么粉雕玉琢玲珑可爱。
慕容尘想起昨夜的花慕青，心里便泛起一点涟漪。
脑子里，不由便浮现方才她半身侧立，问自己，是否……欢喜她。
眼底一抹笑意掠过。
而那边，方福鹏还在继续说道，“当时花峰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少人都有意逢迎交往，小的……也是有意结交过。”
说着，还一边小心地看了眼慕容尘，“只是，那花峰却是个眼高于顶的，瞧不上我们这些商户，只日日与那些官府权贵交往。还常常去那秦淮河的画舫青楼中，日日是歌舞笙箫的，那时候好些个烟花之所的女子，都与他……”
方福鹏没好意思说下去。
不过慕容尘倒是对花峰的德行一清二楚，是个色中饿鬼。能做出这些事，倒也不意外了。
“当时咱们扬州城里便有人议论，那花峰看着是个金玉，没想到私下品行竟如此不堪。他虽然碍着颜面，没有与其他有权有势的人家结下婚约，可收纳的女人，却数不胜数，将家里的妻女，置于何地啊！”
方福鹏说着，还摇了摇头，“后来，有一京城的贵人在扬州游玩过后准备回京，就问花峰可愿一起入京，到京城念学。花峰二话不说，就随着一起进了京。从那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想了想，又道，“好像是在他进京第三年的时候，他高中的消息就传回了扬州城。当时大家伙儿还以为他家里的妻女也算是熬到了头，终于能进京享福了。不想，又过了一年，却有人来将花家老母接走，却给发妻长女留下了一份休书。”
方福鹏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难得地露出几分无奈与怜悯，“唉，可怜那对母女，没了依仗，很快就被花家老宅子里的人给赶了出去，只能到偏远的一个庄子里落脚。没到岁末，那下堂的妇人，便得了重病，开春人便没了。留下那孩子一个人，唉，简直可怜。”
慕容尘的脸上浮起一层极淡的戾气。
可房间里的气氛，却陡然冷僵下来。
后头方仁书抖得更厉害了，方福鹏也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让九千岁居然瞬间如此阴怒，后背一阵寒意直蹿。
却听鬼三说道，“青妃娘娘的事，你倒是知道的详细。”
方福鹏哪里敢瞒，赶紧说道，“从前在城里的事，那是人人知道的。至于后来……乃是因为，青妃娘娘当年随母亲借住的庄子，正是……小的名下的一处庄子。”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还真的恰好问对了人。不过这样的事，若不是偶然有方福鹏前来赔罪，就算鬼四再细查，怕是也查不出多少线索。
方福鹏看慕容尘依旧阴沉着一张脸，连忙又道，“小的当年也是听京城里的熟人说，这花峰在京城另娶了一个高门贵女，心下不忍，便让她母女二人在庄子里住了一段日子。不想，青妃娘娘竟是年幼失亲，幸好，花峰还不是那般没了良心，没过几年，倒是派人来，又把青妃娘娘接去京了。想来，娘娘也是苦尽甘来了吧。”
什么苦尽甘来，是更加受苦才是。
鬼三看了眼慕容尘，见他依旧没有什么指示。
想了想，又道，“那当年将老夫人卖给花府的人牙子，你可能寻到么？”
方福鹏反应了下，才明白鬼三所谓的老夫人，正是说的青妃娘娘的亡母。
心下暗惊，这九千岁，看来对青妃娘娘十分重视啊！
也不敢随意承诺，只说道，“那牙行倒是还在，殿下若是不急，容小的这就回去打听。”
不想，慕容尘却站起来，说道，“本督也去瞧瞧吧。”
方福鹏惊讶地张大嘴，被前头跪着的钱德才瞪了眼，反应过来，忙点头，“好好，小，小的这就给千岁殿下带路。”
赶紧爬起来，却腿一麻，差点摔了出去，踉踉跄跄站好，也不敢再有失态，便匆匆点头哈腰地领路。
这一趟出去，一行人直到夜色初降才回来。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方福鹏还真是有几分能耐，鬼四查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消息，竟然让方福鹏寻到了。
原来，当年卖人的人牙子确实已经不在了，不过，那人当年在扬州城的烟花柳巷，却有个相好的。
方福鹏没费多少力气，就将那妇人寻来，仔细问过。
不想，这妇人竟然还真的记得当年卖出去的那漂亮的小姐儿的事！
原来，那人牙子当年私下里也会接一些通过私下勾当买卖人的事。
当年，他外出周转卖了一圈奴才丫鬟回到扬州，不想路上，竟然遇到一对十分标志的主仆俩。
尤其是那主子小姐，生得可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人牙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儿。
又见那对主仆似乎十分落魄，衣衫褴褛的，明显是遭了难的模样。
便动了心思。
悄悄地寻了那看着就有几分心机的小丫鬟，劝她不如自寻活路，可以把小姐卖给他，他给丫鬟一笔银子，让她自己另外找地方安生过日子去。
那小丫鬟都没犹豫到半盏茶的时间，竟真的答应了。
偷偷收了银子，将小姐的身份文书交给人牙子，便跟着一个北上进京的商队跑了。
而那小姐，在人牙子找到她，说她已经被丫鬟卖了，身上所有的身份之类的文书，现在都落在了人牙子手里。
当时痛哭昏倒。
人牙子难得见到如此美人，心里便生了怜惜。
很想将人收到自己家中，日日对着这样仙女一样的人，也是人间一大乐事嘛！
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竟又叫从山上进香回家途中的花家母子瞧见。
花峰一眼就看中了那小姐儿，便央求着母亲花钱，将人买了下来。
人牙子虽心有不甘，奈何当时花峰已是秀才身份，少不得要顾忌。
且又因为他得到的小姐儿路子不正，不敢分辨，便出了个高价，将人再次卖了。
只是心里多少没底，也没敢将那小姐的身份文书给交出去，只说丢在牙行，回去再递去花府。
只是后来，花府没让人来寻，他就顺手将那文书藏在相好的那里。
后来，方福鹏还命人从那妇人的屋子里头，真的搜出来一份几乎都要化作齑粉的身份文书来！
那上头，是一行行旁人不认识的文字。
可慕容尘见过花慕青后背上的纹身，一眼便看出——那是兰月古文字！
已经能确定，花慕青的母亲，就是当年从兰月古国逃出去的公主兰星子了。
而花慕青，正是兰月古国的后人！
她身上那个纹身，定是某个只有兰月皇族才能知晓的秘密！
回蓬莱阁一路，慕容尘的脸上都是阴诡幽暗的神情。
旁人不敢说话。
鬼四倒是在一旁轻声道，“如今小姐身份已明。殿下，该早些将小姐身上的纹身拓印下来，才能继续行事。”
后头鬼六瞅了鬼四一眼，心说，就你会说话，敢吩咐主公做事，找死呢！
果然，慕容尘不耐地皱了皱眉，呵道，“聒噪！”
鬼四一僵，退到后头。
正好来到鬼六和鬼十身边。
鬼十素来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担心慕容尘此时的情绪，只是好奇地对鬼六说道，“六哥，你说那个兰月古国是女皇之族，这么说，老夫人不在了，那么……咱们小姐岂不是兰月古国的女皇了么？”
鬼六震惊地看向鬼十——卧槽！你居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瞥了眼前头的慕容尘，想了想，还是说道，“兰月古国也不一定只有兰星子一个公主……”
鬼十撇嘴，表示不同意，“可当年不是只有兰星子一人冒死逃了出来么？能受当年兰皇所托，应该不是一般的公主吧？”
鬼六一下没话说了。
鬼四在旁边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说道，“方才找到的那个文书，恐怕不是身份文书。”
鬼六与鬼十又看他，“那是什么？”
鬼四道，“可能是传位诏书。”
“哈？！”
这下，连慕容尘都站住了脚。
鬼四冷静道，“方才我看那文书的底下有个模糊的盖印，瞧着，跟龙国的玉玺有几分相似。”
他突然提起龙国，几个鬼卫都是脸色一变，悄悄地看慕容尘。
慕容尘果然皱眉，眼神也阴冷了下来。
鬼四倒也不惧，继续道，“若那东西真是兰月过的玉玺，只怕真的是传位诏书。兰星子已死，那么，小姐，便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兰月女皇。”他看向慕容尘，“殿下，您该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