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局中局
一双写满沧桑的手从我身后伸过来,它抓住我正在将衣服打包的手。
“绘绘。是妈妈做错了,她说得没错,我只会添麻烦,我的病还没有好,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忍着愤,转身紧握母亲的手,安慰道:“妈,我不觉得你给我添麻烦,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我已经安排人帮我们找房子了,没有他们江家,我照样可以养你照顾你。”
“不可以。”母亲挺直腰杆,苦口婆心地说,“你是江家的媳妇,你怎么能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再说了,今天这件事本身就是妈妈/的错,我们就应该认错,你这跟婆婆赌气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说那些难听的话,我……”
“再难听的话,我也听到过,我本来就有病,又是乡下人,你婆婆是有身份的人,让她跟我住在一起,确实有些难为她了,她心里不舒服,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母亲皱着眉头,“你以前那么乖巧懂事,为什么现在却想不通这些呢?”
“妈,小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人就是抓住我们的善心,所以可以任意妄为地欺负我们,我应该学会反抗。”
“但是反抗之前,你要清楚地知道,你对立面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婆婆,是你丈夫的母亲,你与她相对立,只会让丈夫为难,让这个家不能安宁。”
我站起来,踱步到一旁,叹息道:“我忍了两年,现在,我不想忍下去了。”
“绘绘……”妈有点头痛,她喊我给她拿药,可能也没听到我最后说的话,在她的坚持下,我没办法立刻带她搬出江家,之后江烨回来,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也马上跑到房间安抚我妈,鉴于他的态度还算端正,我暂时也就允了我妈/的坚持。
其实事情不大,就是妈把婆婆放在沙发上的衣服多添了几根线,在刺绣的地方加了一下工,再说了,婆婆这还是半成品,她拿回来试穿而已,到时候拿过去让人家刘师傅改一下不就好了嘛,她至于这么大发雷霆吗?说到底,还是跟我怄气,故意跟我妈闹别扭。
晚上,江烨主动跟我道了歉,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我和他母亲争吵而主动认错,也许这就是他说的转变,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我妈说的不错,我还是不要动不动就跟婆婆对抗,她有她的立场,虽然她的立场我不能苟同,但也不能因此而不尊重长辈。
“明天我会找机会跟你妈谈谈,你放心,我也会道歉。”我挂衣服的时候,尴尬地说。
江烨关好门,径直走向我,从背后轻轻地抱着我,“老婆真体贴。”
我挣扎地扭动两下,逃离了他怀中,瞪着他啐道:“说归说,不能动手动脚。”
“难道我自己的妻子,我都不能碰了吗?”
“江烨,你要搞清楚,要不是我妈,我不会搬上来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害怕把病毒传染给我吗?”
“我会注意的,你自己不也说了会注意吗?只是抱一下,不会传染的。”江烨说着,还想扑上来,我拿着衣架抵着他的胸口,蹙眉喝道,“别过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到书房去睡。”
“好好。”江烨无奈地摊开手,笑着说道,“跟你闹着玩儿的,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强迫你了,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我,明白吗?”
我心里一沉,放下衣架,继而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突然有一天,梁先生回到你身边,我想,那个时候,你应该不会期望我留在你身边了吧?”
“子柏?”江烨隐去脸上的笑意,沉甸甸的心思一目了然,“都是过去的事情,只要你肯忘了,我也能翻篇。”
“哼,但愿吧。”我冷冷一笑,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两天后,我把瘦猴约出来,去梁子柏告诉我的公寓,没有他,似乎有点棘手。我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加上警告威胁,不让瘦猴透露了我们的计划,既然江旬一要彻底地跟我划清界限,那好,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什么?你被人跟踪?”瘦猴吓得咬舌,我嘘了一声让他冷静点。
“我不知道我是否被跟踪,但还是小心一点。”我身子向前一倾,凑近他,紧张地说,“计划跟你说清楚了,今天晚上行动。”本来是打算白天行动的,但是为了摆脱跟踪我的人,最好是晚上容易混淆一点。
一切都很正常,进行得也很顺利,我跟江烨说,今晚有事想跟妈聊天,所以下楼去睡,然后再跟我妈交代不要随便出门,只是一个晚上,如果没有意外,来回只用两个小时便能拿到资料,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家里人也不会惊动。
我跟瘦猴的约定,是晚上十一点在街心公园的女厕碰头。夜里,公园四下无人,公厕外面的路灯昏昏黄黄地摇曳着,我步行的时候刻意留意身后的动静,在这寂静的环境下,脚步声显得格外惊心动魄,我想,的确有人开始跟踪我了,究竟是谁?
进入女厕之前,我回头张望,没看到人影,之后我便匆忙地跑进女厕所。
“瘦猴?”我小声地呼喊,也害怕厕所有其他人。
“大嫂?”瘦猴在厕所的最后一格发出声音,我赶紧奔过去,他打开门栓,忐忑不安地呢喃,“我,我第一次藏身在女厕所,真担心被发现了当作变态。”
我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为大嫂,变态了一次,辛苦你了。”
瘦猴抹了把脸,憨憨一笑,我将藏在衣服内侧的背包递给他,催促道:“时间不多了,换装。”
我以前来过这个街心公园,知道这里有公厕,了解这里的女厕所居然有两个门,因此我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便想到利用这间女厕所,打算跟瘦猴来个金蝉脱壳,希望能摆脱掉外面跟踪我的人。
为了瘦猴的安全,我必须给他上妆,这两天我拜托白晓琳替我买了跟我发型类似的假发,她玩过cosplay,对假发什么的也比较熟悉,接下来我只需要带一件跟我今晚所穿一样的衣服就可以了,虽然瘦猴比我高一点,可是他等下是从女厕所冲出去的,外面的人应该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的真假。
“小心点。”我谨慎地叮嘱,“两个小时后我们要互通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大嫂也小心。”瘦猴担心有人进来,“我走了。”
最后戴上鸭舌帽,我们在女厕分道扬镳,几乎同时跑了出去。我从后门离开,一路往前跑,跑到另一条街,拦下的士立马前往荔秀区。
“荔秀区岳富路,麻烦司机快点,谢谢。”上了后座,我紧张不安地回头观望,似乎没有人跟上来,希望能成功吧,希望瘦猴不要被发现。
荔秀区是老城区,这里夜宵档比较多,所以虽然接近凌晨,这一路上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下了车,我按照门牌往前寻找,渐渐地远离身后的热闹区域。
穿过一条小街道,我看到十二号的门牌,估计拐个弯就是十三号胡同公寓了,心里暗自松了半口气,刚踏着拐弯的步子往前,岂料胡同的巷子里突然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凌非,一看到他,我吓得止步,不敢动弹,本能地差点叫出声,好在我及时捂住自己的嘴。
我想转身,但是害怕一动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我与他们相隔的距离不远,目测二十米左右,只要凌非朝着我的方向扫来一个眼神,恐怕就会看到拐角处的我。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办?千万不要看到我,低着头默默祈祷,我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根树。
手心背后陡然间全都是冷汗,毕竟这个时候,整条小街只有我一个闲人。路灯昏暗,迎风晃动,我眨了眨眼,额上的汗水沿着两侧滑到我的眼角,我咽下喉咙的颤抖,过去的这几分钟,简直要逼停我的心跳,然而一直没有任何情况,我想抬头看看他们是否……
如果抬头,凌非就在我跟前,我怎么办?
我双腿发麻,安抚自己,没关系,就说来这里和朋友吃宵夜,对,和朋友吃宵夜而已,我心力交瘁地找各种解释,最后一咬牙,豁出去地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汗滴,看清楚那群人一同上了对面靠边停好的面包车。
面包车从我身边驶过,我侧了侧身子,躲避车上的人。
太好了,他们走了。我松懈下来反而气喘呼呼,走了两步,忽地双腿一软,扶着墙才能勉强走进巷子里。
找到201房间时,我拿出梁子柏给我的钥匙,由于太过紧张,好几次都没成功地将钥匙插进去。没办法,我只好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平定下来,我要冷静,要冷静下来,凌非走了,也摆脱跟踪我的人了,对,我是安全的,安全的。
我睁开眼,沉着地打开房门。
进去后,我没急着开灯,以防万一吧,如果凌非突然折回来看到屋子里有亮灯,那岂不是让自己自投罗网了,所以我摸着走进卧房,按照梁子柏告诉我的指引,慢慢地摸到衣柜,还好这衣柜是空的,然而我还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将其推开。
“201房有我备份的资料,我藏在衣柜后面的暗格……”
想起梁子柏的交代,我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墙砖,这一带都是即将拆迁的老房子,墙砖有些松动,我敲了几下,找到异常的墙砖,再小心翼翼地取下其中的暗格,伸手进去一摸,心里咯噔一沉,简直不能欣喜若狂了。
好像真的有东西。
“别动。”暗夜里,脖子后面似乎一阵寒意,紧接着,冷厉的男声将我打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