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回忆往事
一日下午,她从酒楼出来,心情非常好,于是就闲逛起来,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一僻静处,却见墙角下躺着一个人,前面放着一个破碗,分明是个乞丐。
她一向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不会看见乞丐就会上前施舍,所以只是不经意 地看了一眼,原本是要继续走她的路的。
只是就是那么一眼,却令她顿住了脚步。
不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她看见了那人的眼神。
嫉恨,不甘,绝望,一双眼里流露着各种情绪,却偏偏用着一种冰冷的淡漠在掩饰,淡漠地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样的眼神,令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当年,她被那变态女人抓住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吧?还有之前被困在冰窖里,应该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觉得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于是筑起一道一道厚厚的墙,把自己与世界隔断了,可内心深处却依然渴望着会有一丝半丝的阳光能照进来,挣扎着不想黑暗中沉沦。
前世,她有爸爸救她,今生,她也有一群人帮助她,不知为何,那时那刻,她很想拉这人一把。
于是,她再度打量了一下那人,应该是个男子,看不清年龄,长得倒是很高,只是很瘦,皮不包骨的瘦,衣不蔽体,露出的皮肤上已经溃烂,化脓,一群苍蝇在上面吃得非常的欢乐,一股腐臭味老远都能闻得到。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指着那破碗,非常开心地说:“咦?哇!这可是好东西啊!古董啊!兄台,能把这古董碗卖给我吗?”
身后响起倒地声,红绡被她的举动惊得跌倒在地,凤一和凤二也好不到哪去,完全就是被雷劈了的样子。虽然是早已习惯了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办事作风,可也没……这么诡异的吧?三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彷佛她是中邪了一般。
她无视那三人,只是扬起笑脸看着那乞丐,可人家却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她也不恼,继续说:“要不开个价吧?一百两?哦,不行,这个碗看起来应该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一百两太少了,五百两吧?怎么样?还是不行吗?那就一千两?还不行吗?”
她自说自话,还向身后三人一招手说:“你们身上有多少银两?”
三人从惊呆中反应过来,红绡一步冲上来,伸手就想把她拉走:“娘子,您哪里不舒服啊?这里臭气熏天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她一手按住红绡,眼睛依然看着那人:“胡说什么呢?我很好,这里也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人若是他的心是干净的,就算掉在粪坑里他都是干净的。赶紧把银两拿出来吧,不然就会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时,一直躺在不远处的另外几个乞丐走过来。凤一凤二见了,立刻挡在凤歌身前,却被她拉开,使个眼色让他退下。
那几人一脸痞气,当先一人捡起那个破碗,对着凤歌露出一口黄牙,一股浊臭的气味随之而出:“小娘子,你可真有眼光,这真是一个古董啊,不过,这个碗啊是我放在这里的,所以你要买的话就要跟我买了,看你这么有诚意,那就一千两卖给你吧。”
凤歌退开一步,避开那股臭气,脸色清冷淡漠,似笑非笑地说:“唉,可惜啊,可惜!在他面前是古董,可一到你的手里就变成破烂都不如了。”
那乞丐一愣,明白过来就恼羞成怒了,把碗往地上一摔,恶狠狠地说:“臭丫头,敢玩你大爷!兄弟们,瞧她一脸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很甜,今日我们可以开开荤了,上!”
说着一手就向凤歌抓来,其他几人也一下子冲上来。
凤歌负手在后,冷冷笑着。
只听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却没有惨叫声,因为早在他们开口前就被点了哑穴,几个乞丐瞬间全都瘫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只有干瞪着一双或嫉恨或惊惧的眼睛看着凤歌。
凤歌轻笑:“职业无分贵贱,行行出状元,做乞丐也算是一种讨生活的方式,并不可耻,可像你们这样恬不知耻的,就是猪狗不如,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成全你们,凤一,就让他们与猪狗为伴吧。”
凤一打个呼哨,立刻出现几个青衣人把乞丐拖走。这些人都是凤一和凤二在堡内挑选出来的年轻人,经过训练暗中保护凤歌的。
凤歌呼了口气,终于空气清新了,把红绡身上的银两都要了来,弯腰塞到依然躺在地上的那人怀里,也不管他是否听到,轻声说:“既然还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说完,她站起来就想走,只是还没走一步,就发现裙摆被人抓住了。那人伸出一直污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裙摆,彷佛拉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抬起眼睛看着她,那眼里的光彩让她都愣住了。
他在傲云堡住了差不多半年,凤歌是毫不吝惜地把所有好药都用在他身上了,才把他治好。
这个自称叫叶正的小伙子不但长得非常俊,而且一身武功好得不得了。只是那浑身冰冷的气息没多少人敢靠近,似乎谁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只有对着凤歌时,他才会收敛。
半年后,他就离开了傲云堡,之后就没了消息,气得红绡每每说起都要骂一句狼心狗肺。
想到此,凤歌唇角轻轻勾了一抹笑,他当然不是狼心狗肺,而是她凤歌捡到宝了。
三人刚进落霞庵,小路口人影一晃,叶正去而复返,痴痴地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庵门,然后落寞地抬头望天。
明月当空,隐约可见他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却闪着一丝绿光,彷如黑夜里野狼的目光,有点瘆人。
“果然如此!”一声喟叹,就在耳边响起,跟前已站了一人。
叶正大惊,却在看清那人是谁时站着不动。
来者是顾恒,只是此时他的一双眼睛也闪着绿光,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挣扎着,最终却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
话落,人已消失,而叶正,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而去。
两人瞬间不见了踪影,彷佛刚才的只是一场幻影,风吹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凤歌还是在晨钟刚响就醒来了,又偷偷潜入佛堂,静静地听了一回梵音,出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得对着初升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若是日子天天都这样也挺不错的。
不过,如果前面没有人阴沉沉的看着你的话,就会更是不错了。
扬起一抹标准的淑女笑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三年前见过的王太妃,静心师太。此时再见,她已是美人迟暮,红颜渐老,只是一身的凌厉倒是越来越逼人了。
此刻她正一脸阴冷的盯着凤歌,看到凤歌的笑容后,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三年前,本宫竟然会看走眼了,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迟早会有你好受的。”她猖狂的冷笑着说。
凤歌挑眉,淡笑着,不以为然地说:“哦,我知道了。”
话毕,依然淡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再也不看她一眼,她可不会为了无关人等影响心情。
王太妃抓狂,面容扭曲,再也没有一丝优雅端庄的样子,握着拳嘶喊着:“凤歌,你总会落在我手中的,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歌只当她唱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王太妃之所以这么恨她,是因为静王的封地平城跟榕城相邻,但那里却是贫瘠之地,多年来就是靠着傲云堡在供养着。而她执掌傲云堡后,不但让静王没了财力支持,还有意无意地打压平城的某些交易。
静王是王太妃的儿子,是她重返天都,重回大正宫的唯一希望,她又怎么会不恨针对她儿子的凤歌呢?
凤歌懒懒的靠在软垫上,与凤宥一起回天都。
凤宥看她那模样,摇了摇头,说:“丫头,坐好,怎么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啊?”
凤歌扁嘴,干脆把头搁在他腿上,撒娇道:“爹,现在只有女儿和您,用得着那么讲究吗?老是那么规规矩矩的会很累的,不准再说了啊,我要睡个回笼觉。”
说着,闭上眼睛就真的睡了,凤宥再次摇头,却是拿她没办法。
傍晚,终于回到太傅府。
门前的两个大灯笼已经亮着,曹氏领着一众女人站在府门等候。深冬的天气是那么的冷,她们也不知已经候了多久,昏暗的夜色下,竟让人觉得又几分凄凉。
曹氏明显已经老了,却依然挺直着腰,维持着当家主母的气派。身后几个姨娘也已见皱纹,再多的脂粉也难掩容颜不再。
马车在门前停住,凤宥率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凤歌下来。
国师的法旨传得沧澜人人尽知,但曹氏等人却并不知道凤宥会和凤歌一起回来的,所以,在看见她时,一时竟是没认出她是谁,还以为是凤宥新娶的姨娘,于是众人都愣住了,脸上的神色真是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