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成夫人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奋力把他翻过来,托着他的头,涕泪交加,一连声地叫着:“阿勇……阿勇,你怎么样了呢?呜呜……你醒醒,你醒醒啊!”
穆忠勇是毫无反应,想来应该是死了。
成志刚咬着牙把依然插在左臂的刀拔出来,扔在地上,他活了这么久,今日算是他最狼狈,最愤怒的一天了。
他一步一步向成夫人走过来,一手扯着她的头发,逼着她仰起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贱人,你到底是谁?你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还有,儿子是怎么回事?说,说啊!”
他每说一句,就用力扯一下成夫人的头发,扯得她的头不停地上下摇晃,可她虽然满脸泪水,却咬着牙没喊一声痛。
等他问完了,她蓦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尖锐刺耳,仿若地狱中挣扎哭喊的孤苦魂灵。
成志刚被她笑得莫名的心慌,更加用力地扯着她的头发,怒吼道:“贱人,你笑什么?”
成夫人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哈……我是谁?问得好!十七年八个月了,每一日睡醒,我都要问一下自己,我是谁?到了晚上睡觉前,我又要问一下,我是谁?哈哈哈……我是谁?我要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是成志刚的夫人!哈哈哈……我是谁?我都忘了我自己究竟是谁了!真是可笑!哈哈哈……”
成志刚皱眉,又扯一下她的头发:“是谁让你来老夫身边的?儿子呢?你说的儿子究竟在哪?说!”
一说到儿子,成夫人立刻止了笑,涣散的眼神慢慢集中起来,嘴角慢慢绽放出一抹笑容,声音却带着无限的悲伤:“儿子,儿子,娘的儿子,娘看不到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然娘更加没脸去见你爹了!”
成志刚气得要吐血,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不停地扇她耳光,“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贱人!贱人!竟然骗了老夫这么多年,说,那野种在哪?说!说啊!”
成夫人她一张脸霎时肿得像猪头,她却又大笑起来,尖声说:“哈哈哈……成志刚,你个蠢人,你早就被人下药了,你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哈哈哈……”
成志刚一下如被雷劈了,举起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睛死死瞪着她,慢慢地说:“你说……啊!”
后面的话被一声“啊”代替,因为他背后突然被人插了一刀,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匕首,动手的人,自然是凤歌了。
他全服心神都放在成夫人身上,一点都没注意到凤歌早就站在他身后,而凤歌是一直很平静地站在那,放缓着呼吸,举起匕首时,也是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杀气,所以正处于暴怒状态下的他是一点都没察觉,死神,就站在他身后!
凤歌是对准他心脏的位置动手的,一插到底,立即抽出匕首,这匕首锋利就是好,整个动作没有一丝停滞。瞬即向着冰窖门口急退,退得十万火急,前车之鉴,她可不希望落得像穆忠勇那样的下场。
虽然是对着心脏动手,但因为在背后,况且匕首始终长度有限,并不能达到一下毙命,但时间一长也能让他流血而死。
成志刚痛得惨叫一声,旋即愤怒异常,一而再的被人偷袭成功,而且最后还是一个小屁孩对他使阴招,这对他来说绝对是耻辱。
立刻放开成夫人,想要转身去追凤歌,却蓦然觉得心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已经插着一根乌黑的铁刺。那铁刺他自是认得的,正是被人打烂的铁栅栏上面的带着剧毒的铁刺。
他立刻觉得又痛又麻,眼前发黑,那是剧毒在迅速蔓延了。铁刺的另一头,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握着。
他有点不能置信地抬眼,看见的是穆忠勇一张满是血的笑脸。他的头依然躺在成夫人怀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嗡动着嘴巴说:“夫人……不……要……怕……奴才……保……护……你!”
终于两眼一翻,彻底断气了,可手依然紧握着铁刺,真是死都不放手。
成夫人抱着他的头放声痛哭。
成志刚晃了几晃,凤歌握着匕首站在门口处紧张地盯着他,不敢轻易上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武功高强的人的临死一击应该会更可怕,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只见他用力晃了晃头,突然对着成夫人用力挥出一掌,成夫人立刻没声没息的倒在穆忠勇身上。
凤歌心里一紧,她跟成夫人一点都不熟,应该说完全是陌生人,但她今日一连几次地维护与她,虽然知道她是出于私心,但这份情她还是念在心里的,此刻见她就这样死了,难免会难过。
只是,此刻由不得她过多难过,因为她只怕也要丧命于此了,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死死盯着成志刚。
成志刚转头向她看了一眼,倏然一笑:“贱人,你们……都要给老夫……陪葬!”
凤歌高度戒备着,谁知他却慢慢倒退着走到墙边,他们刚才就是经过那堵墙上的一道门进来的。
凤歌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想干嘛?离开吗?
成志刚对着她又是一笑,凤歌心里一沉,她看到他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狰狞的得逞之色。虽然不明所以,但她下意识里知道要阻止他,身子比脑袋反应更快,人已经向着他飞奔过去。
成志刚笑得更得意了,他胸口还插着一根铁刺,血一直在流,却不管不顾,右脚慢慢,慢慢的用力,用力踩下去。
凤歌的心莫名的颤抖了一下,一股恐惧袭上心头,彷佛他踩的是她的心。
眼看就要奔到他身前了,他却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地上还有许多断折的铁栅栏,上面的铁刺还是向上的,他就那样重重的倒在上面,被刺了个正着,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着他倒下去,蓦然,一声闷响,冰窖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晃得凤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地震了么?
她趴在地上不敢动,人祸不可怕,天灾才真正令人胆颤心寒!因为在天灾面前,人,渺小得连蝼蚁都不如!
过了一会儿,却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她慢慢抬起头来,却一下子看见成志刚瞪大着眼睛躺在那,她也瞪着眼睛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见他好像连呼吸都没了,才握着匕首慢慢走过去。很谨慎地走到他头部,一脚踢过去,没反应,再踢一脚,还是没反应,应该……死了吧?
可是,她依然不敢放松,电视或者小说都有教过,好多高手都会存着一口气,就等着有人凑近来才发出最后一招的,所以她才不会自动把机会送上去。所以她才会选择走到他头部,而不是脚部,他若是很能跳起来,肯定会使向前扑,而不会是向后。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是在害怕了,再大胆,此时此刻,独自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又不是死人堆里长大的,说不害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冰窖里真的很静,静得只有她略显粗重的呼吸,静得她能听到自己跳的很快的心跳声,怦!怦怦!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得他这么久都没喘过一口气,想来应该是死了,于是就想把他搬开,她刚才看得真切,机关就在成志刚身下。
刚弯下腰,突然,一声很轻微的呻,吟声响起,在这死寂的冰窖里,即使是很轻微的声音都能得到无限的放大,本来就高度紧张的凤歌吓得头皮发麻,手一抖,匕首差点落地。
咬了咬牙,定了定心神,悄悄地抬起头来,借着成志刚那肥胖的身体作掩护,慢慢地看出去。
赫然见成夫人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已经肿得辨不清容貌的脸上血迹斑斑。
凤歌立刻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部恐怖片的女鬼。
诈尸?还是也有人穿越过来了?又或者她本来就没死?
紧接着就听得她喘着气,轻轻地叫着:“风……风……”
她被成志刚最后那一掌打得昏死过去,现在还能醒过来不过是心中有着执念,让她强撑着一口气而已,加上脸肿,嘴里像含着东西,说话更是口齿不清了。
凤歌想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淡声说:“我是凤歌,你是叫我吗?”
成夫人费力想要睁开眼睛,只是她的脸是在是肿得厉害,左眼连睁开一条缝都难,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十倍,对着凤歌的方向说:“你……没事……就好!”
右手缓缓举起来,摸索着扯开衣领,露出戴在脖子上的一块半月形的玉坠,“这是……阿郎送我的……定情……之物,请你……交给我儿子……天赐,把我……把我烧了,骨灰……带回去……我要回去。”
凤歌静静地听她说完,淡淡地开口:“好!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儿子在哪?你是哪里人?你要我带你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