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待到众人坐好了以后,施嬷嬷便指挥着伺候这些鸟兽的仆人一个个的将它们引领了出来。
这些鸟兽都是经过了驯化的,所以,都有些逗趣的地方。
白锦绣却并没有注意太多,只是偶尔的时候,把目光停在虞亭里的金荣还有崔龙的身上。
孙恪知道白锦绣的心思,只给了慕容珉清个眼色,慕容珉清就很知事的把金荣引了过来,说是让他给王爷倒酒。
金荣是个粗人,拿着玲珑剔透的一只碧玉壶,甚是有一番喜感。
孙恪问了金荣两句家里的事情,状似无意,白锦绣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金荣才走,慕容珉清就举杯,笑着道。
“王妃,微臣可是要讨了这个媒人的差事,也算是微臣积些福泽,不知王妃可能给微臣这个薄面。”
白锦绣知道慕容珉清是观瞧出来了什么,便也大大方方的举杯,笑道。
“将军不说,我也有事要求将军呢。”
说话间,白锦绣递了递手里的杯子,抿唇便先略沾了沾。
这便是极大的颜面了,慕容珉清这时已然站了起来,两只手擎着手里的酒杯,脸上极恭谨端正的模样。
“不敢,王妃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微臣。”
白锦绣笑了笑。
“崔壮士是我的同乡,又曾经照拂过白家,现下崔壮士在将军的手下当差,一来将军要多加提拨,二来,我想将身边的侍女瑞雪许给崔壮士,将军可能为我透个话过去,问问那边的意思。”
慕容珉清有些不解,若说是得了王妃的赐婚,而且还是近身伺候的大丫环,便是朝廷里的四五品命官,也俱都是诚惶诚恐的早就感恩戴德了,可是,听着王妃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崔龙心甘情愿。
“不知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让瑞雪姑娘做嫡妻?”
“当然,而且瑞雪嫁了以后,还不许他于纳妾,添房。”
白锦绣的声音不大,可是,话里的意思却着实让在坐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惊。
曲钧山唯恐孙恪会有所不悦,下意识的就看一直端然稳坐着的孙恪。
孙恪却在这时候只轻描淡写的看了白锦绣一眼,然后在眼见着曲钧山看向自己的时候,稍扯了扯嘴唇,似是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意的模样。
曲钧山几乎不能置信,这时他便又想到了外间传言,说是白锦绣悍,妒成性。
以前,曲钧山只觉得是孙恪自己没有动了纳妾的心思,现下反倒觉得像是当真是有些说中了似的。
只是,孙恪堂堂摄政王,又是三军统帅,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被白锦绣这样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子给拿捏住了?
悍?妒?
只怕王爷的动一动一只手指头就能将白锦绣如何了,难道这其中别有什么?
曲钧山想不通透,可是,慕容珉清却是常年在孙恪的身边,也算是孙恪的半个军师,做人之圆滑,自然是曲钧山所远远不及的。
此时,慕容珉清仍旧一副极其端正恭敬的模样,甚至是煞有介事的郑重的回了白锦绣一声。
“是,微臣定不负王妃所托。”
白锦绣喜欢身边这个大丫头,孙恪是看在眼里的,甚至也知道白锦绣拿瑞雪当妹妹在疼着,只是,却没想到白锦绣会把瑞雪许了一个五品的小吏。
待到众人都散了以后,孙恪像是不经意的才问了白锦绣一句。
“怎么想着把瑞雪许给崔龙了?”
“崔壮士不好吗?”
白锦绣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看了孙恪一眼,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儿,才缓步的走到了孙恪的近前,挨着孙恪与他一处坐着。
“王爷是不是觉得能够封妻萌子的才算是良配?”
也不必孙恪回答,白锦绣低沉着声音,眼睛里亮过极亮的颜色,像是有些萤火一般的璀璨,只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样的男子要的权位,眼里是仕途如意,只怕发妻子死后,只怕就连伤心也不过是须臾的光景罢了,又怎么会是女子的良配呢?”
白锦绣此时浅浅的笑着,她不知道孙恪是不是能明白她心中的意思,只是,想要把这话说给孙恪。
“我主为总要寻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不因女子的家世,不因女子的样貌,不因女子的才情,只因为她是那个浩浩人海里,只独独喜欢他的那个人。”
这些话,连白锦绣都想不通透,又何尝真的想过让孙恪明白。
没有再往下说下去,耸了耸肩,白锦绣微然一笑,才要说话的时候,孙恪面色平常的看着白锦绣那双分外明亮,浓烈的眼,语气低沉。
“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锦绣一愣,一时间僵直的坐在孙恪的身边,像是被凝固住了。
孙恪又接着说了一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见白锦绣噩然的眼视,孙恪面上带了些略笑的样子,只是浅浅浅的罩在脸上,像是都不及眼底。
“并不是每个男子都能有位宜室宜家的发妻。”
白锦绣仍旧僵坐着,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是一味的盯着孙恪呆呆的发愣。
刚刚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众的仆人就俱都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
孙恪面色仍旧不心,只是,稍有些神色微动,淡淡的道。
“很多年以前,父皇后宫已然是佳丽三千,美人无数。可是,就在征战征战突厥中,不过是途经了一个只有蛋丸之地的小镇。你该听说过本朝与羌北的恩怨,那是一个极其彪悍的民族,仅凭着万余人,就曾经她驱直入,屠戮长安皇城十数万人,先祖后来将其部镇压了以后,女子俱皆为奴,男子无论长幼,都葬在了长安城外五十里的乱葬岗。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灭了种了的民族,在那个极偏远和艰苦的小地方顽强的活了下来。父皇怜其族人,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只是将阖族男子俱皆充为奴役。那族人当时说是感念父皇隆恩,送与了父亲十名美人,其中有个女子叫瑛儿。父皇在众多的美人里最是宠爱这个瑛儿,甚至是仅是三四个月,便弃了所有的美人,对这个瑛儿便说是涂椒之幸也不为过,甚至是立其为后,封号韶华。
只是仅仅二年之后,父皇却发现自己再不能生养皇嗣,而且还接连着夭折了四个儿子,几番细查之下,才查到了这位已然是母仪天下的女人的韶华皇后的身上,父皇当时却只削了她的名位,这才立了我的母后为后。那个女人见败露了行藏,仅仅就在一个月以后,竟趁着父皇洗浴之时,以身作毒,与我父皇……。
皇后驾崩那年,我才不过三岁,若不是当时母后生我的时候,我和皇兄都身处江南,远离长安,只怕,现如今……。”
白锦绣曾经听闻些市井之言,说孙恪的父皇才不过三十岁就英年早逝。虽说没有项羽的拨山之力,却也实在是位骁勇之辈,却没有想到竟是死在一个柔弱女子的手里。
“而我,”
孙恪转过了眼神,不再看着白锦绣,而且,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了一场过去的回忆里。
“第一次领兵,便是……”
白锦绣抬手,轻轻的覆在了孙恪的嘴边。
此时,仅仅是因为她相信,没有谁会无原无故的做一件事,而且看着孙恪的目光,那一族之人的下场,已然不必再云揣测了。
摇了摇头,白锦绣淡淡的试着勉强自己轻松的面对孙恪。
“王爷,你,我现下都不能评判发生过了的事情的对和错。我想若是后世再过几百年以后,待等到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尽,恩怨散退了以后,王爷还会在乎他们怎么说,如何说吗?王爷不是与我说过,王爷要为皇兄守住江山吗?”
凝视着孙恪侧对着自己的那张脸,白锦绣伸出并不怎么温暖的甚至有些寒凉的手,罩在了孙恪的掌背。
如此这般,在这个不存在于历史的轨迹的朝代里,在这个无风无雨的夜里,白锦绣安然的面对着一个在她的眼里从来都是英雄盖世的男人,面色沉静的讲述着那些已然成了历史的尘迹。
才不过两天的功夫,慕容珉清即妥贴周到的把事情办好,连金荣的生辰八字都被封成了一个烫金的礼札,由金家里极有头面的一位贵妇,亲自送到了王府之内。
看着信札,白锦绣面上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总不算是委屈了你们家的姑娘。”
此时阮玉环坐在白锦绣的身边。
由于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太大,阮玉环已然不能像以前那边贴着白锦绣,此时,面上带着笑,竟也与早些年在会郡的时候拘束了很多,就连说话,也慢了几分,像是想过了前前后后,才回话了般。
“王妃这么费心,哪里还有什么不周全的。”
阮玉环原本以为白锦绣会把阮家的姑娘许给曲钧山,甚至是早有了些盘算,可是,却没有料到,白锦绣那日的试探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