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这次是真的醉了
“有事吗?”
看着的几个人都没有动,阮非墨眼里的神色暗了暗,在等了片刻后,见白锦绣仍不起来,这才出了正殿,走到白锦绣的近前。
略弯下了身,阮非墨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白锦绣,不露声色的道。
“你在做什么?”
白锦绣先是傻笑了几声,颤颤的震了震身子,然后才睁开酒意弥漫的眼,极轻笑的笑着,对阮非墨道。
“以前咱们不是读过一首诗,叫什么来着,说的便是卧在一尺深的花海里,意境陶然,你看我,现在卧在雪里,像是不像是在仿效古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阮非墨此时幽深的眸里,已经有了一丝的怒意。
“若是真舍不下,便不要舍。”
“舍什么?我即没有得到过,哪里来得舍这个字。”
白锦绣像是极明白,可是说完了这句话,便就是她眼前,又闪现出了那个男人在酣畅淋漓的走完了一套招式后,伸手接过白锦绣递到他面前的茶盏,浅呷了一口道。
“今年的茶便味道苦了。”
还记得那时候,白锦绣仍旧手里托着茶盘,轻转精心养护得白皙如玉的皓腕,婉声间曲意的对那人道。
“去年的雨水少了些,今年的味道便不如去年了。”
这些,原本是她不经意的,原来在白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大致白锦绣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分出哪种是绿茶,哪种是红茶,哪个是洞顶乌龙便罢了。于茶艺上用心,有九成的心思便是因为那人是此道中人。
想到此处,白锦绣仰面躺在雪中,看着漫天铺下来的雪絮,嚅嚅的说道。
“明年长出来的绿茶,味道兴许是好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情。
那次白锦绣记得自己足足是被关了十日,在出了静室以后,走到孙恪的面前,白锦绣第一次感觉自己对这个男人是冷透了心肺。
自从被抬进了景王府以后,白锦绣从来都是秉持着自保的原则,并不招惹事非,也从不轻易踏出算是属于她的那间小院子。
站在孙恪的面前,白锦绣第一次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看着孙恪,她记得自己当时软软的声音,是少有的冷冽的原声。
“王爷,我回来了。”
是我,而非贱妾,白锦绣从不认为自己生来比谁卑贱,即便她对面的人是权倾朝野的景王,那便又能如何,再难看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血溅五尺罢了。
“回房去吧。”
孙恪似是没有看到白锦绣的清瘦,白锦绣冷冷的看着孙恪,眼里有淡淡的寥落的滋味,自嘲的略略扯了扯嘴角,记得当时她像是转过身,坦然的就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白锦绣再非夕日的那个人。
争宠,也不过是成了她保命的手段;就是脸上这个本来只算得上清秀的皮相,在白锦绣细心的呵护和保养下,日渐的出了别样的颜色。
当寒风冷冽的时候,不管他的脸色如何,白锦绣都会借着机会钻进他那宽大的袍里,看着孙恪的时候,也再不清冷和倔强。
像是一朵会解雨的花,如是无骨的菟丝的草,从不正视他,也从不再忤逆与他。
全然的依赖和所有的计算都付诸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寒夜里,渐渐的那风便也不再冷了,若是无趣时,甚至她敢生出些事非出来,惹得孙恪恼了,可是,越是这时候,似乎白锦绣便越是显得格外的快活。
被回忆卷着记忆,白锦绣感觉自己的头被风吹得有些胀痛,莫名的苦涩这时候也直直的插到了心底里,想着这些或许这次是真的醉了。
记得,有一年,也不知他又去征战了哪里,站在王府的朱漆高门前,在宫人提前着的那些琉璃宫灯的照耀下,白锦绣随着王妃和他的两位侧妃站在门外。
也只有她们四个人,这府里他纵使有许多的女人,可是有资格有脸面迎接他回府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站在最后的位置,白锦绣穿着一袭白色的绸质锦裙,手里撑着把江南的竹扇,听着那雨点点点滴滴的打落在伞面之上,扑扑的作响,又因为带着些雨的气味和味道,显得格外的清新。
穿这样的一袭白衣,白锦绣不为了争庞,只是因为,这样的日子她喜欢这样的一袭衣裙。
而且,依着王府旧日里的规矩,他回府的第一日,必是要宿在王妃处的,这便是脸面,在白锦绣看来实实的是一种讽刺的脸面。
指尖略略的翘起,到了闪外,触到了一点雨滴,执着伞的手也便是感觉到了江南烟雨的清冽和寒气,雨水那日像是全然的浸透了她的指间,还有她的手,正在这时候,远方的高头俊马已经驶到了王府的门前。
抬眼的时候,意外的撞上他那双寒星一样的眼,对上那双眸,白锦绣稍稍的愣了愣,仿似眼下的雨一般的纤细的视线隐隐的透着些清冷。
“臣妾迎王爷回府。”
说话的自然不会是她,而是前面朱红正色服饰的王妃,白锦绣所要做的不过是俯下身,若是此前无数次做过的那般一样,伫足了身形,然后,随着前面的两位侧妃一起福下了身。
垂下眸毛,收起眼底里的半分的痕迹,便是目光里他看不见也似是带了抹深闺中的幽怨。
他走了四十多天,这一次,比每一次都要短,可是,这一回白锦绣在府里,受了很多的闲气,尤其是这位姓王的王妃,常常是使着各种法子,手段之拙劣几近让白锦绣心神崩溃,从泄药,再到克扣月例,没了身份的使了个遍。
所为了的是什么,警告她吗?
白锦绣眉心一动,若是这个王妃不这么下做,也许她还会留着半分的颜面给那个王妃,一旦真的撕破了自己的尊贵,那么就不要怪她再把这个王妃往前面推一步了。
待等孙恪和王妃进到了府门之后,白锦绣嗤笑着的看了前面,道貌岸然的两个人一眼,然后,唇边的笑淡若最是易散的朝露,似是清冽透明,又像是完全不可触及般。
进了府门,各自有丫环和嬷嬷上来服侍,白锦绣走到自己的行止园的门前,一进门,便只有一路的碎石铺在地面上,用得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子,只是河床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鹅卵石罢了,石径的两边栽着的俱都是一色的翠竹,此时长得最是正好。
顺着略有曲折的小路走过去,便是她的正房,此时门自然是开着的,正堂上一幅瘦金体的,赫然挂着的是前朝皇帝李后主的手笔亲书。
走过正堂,白锦绣坐在案桌上,描着刚刚才勾到了一半的那只窗下只会一句学舌的鹦鹉,手里细至了极处的狼毫,沾着上等的墨汁,笔尖落处隐隐的便能看到些雏形的样子。
正在这时,门内的红蝉翼的纱账被人轻轻的挑起,身边的几个嬷嬷和丫环都跪了下去。
白锦绣只差最后一笔,那只鹦鹉的翅膀便算是完了,所以,她也没急着动,而是仍旧低着头,淡淡的对脚步声越发的近了的人说道。
“且等等,我就来。”
说话音,那人已经到了她的近前,换过了海青色的直裰便装,听不见铁马嘶鸣,眼下的人竟像是平日间在书中所见的那种鲜衣走马的公子。
抬起头,白锦绣婉婉的笑着,对才回到了府里,像是仅仅换了件衣服便到了她近前的孙恪,嫣然道。
“王爷怎么不陪着王妃,到我这里来了?”
对于王府里的事情,白锦绣自然是知道孙恪是肯定知道动静的,若是平常的男人也许不会注意,但是,他的后宅里住着二国的郡主,又有当朝最是在风头上满门盛宠的王妃,他便是想要放下,也没有人会由得他得了这些个轻松。
而白锦绣自然是知道,自己要做的便是装做糊涂,哪怕是让孙恪看得明白,也要装做糊涂,这便是聪明。
因为,任何一个聪明或者不聪明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过于犀利和对他算尽了机关的女人。
收了笔,放进紫檀的笔筒里,这时,白锦绣才绕过了桌案,双臂略弯,把孙恪的手臂圈到了手间。
孙恪的手臂还沾着外面的冷气,可是,白锦绣却像是没感觉到,仍旧轻巧的笑着,抬头,对一直在进了她的房以后,沉默着的孙恪说道。
“王爷,怎么不理臣妾?”
“你这些日子过得还算是快活?”
孙恪的话问得乐不明不白,白锦绣也不抱怨,牵着孙恪的手,两个人便走到了榻前。
并坐在一起,白锦绣慵懒的依在孙恪的怀里,像是把他当成了软枕般,抬起头,风清云淡的说道。
“除了出不去以外,其它还都好。”
孙恪也不知道是藏了什么心思,从不允她出府,便是每月王妃初一十五去庙里进香,孙恪也从不让她跟着,竟像是要把她关在王府里一般。
“噢,是吗?”
孙恪拈了拈白锦绣的手指,左右翻看了一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