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只是一场恶梦
李柯君对京城已经很了陌生了。祖母和大伯都老了,只有大伯母看起来没怎么变。
那个小团子似的妹妹,已经成了他的堂妹,长成了一个会走路会叫人的小姑娘。
他回京城前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准备给她。堂哥也是可以给礼物堂妹的,对吧?
他惆怅的想,这本该是他的妹妹,他要带着她去逛灯市,吃元宵,看马戏。
他要教她认:王记麻花铺,华裳居,济世堂这些店铺的牌匾,教她认院子里盛开的迎春花,栀子花,绣球花。
现在,他想要带她出去,先得请示母亲,再请示大伯母,才能带她出去了。
这么可爱的妹妹,比荷姐儿可爱多了,却成了堂妹。
他觉得好像失去了很多,但是他说不上来。
叹了口气 ,睡吧,大伯母把他们的院子收拾得很周到,连灯油都备得足足的,书架上有合适他这年纪看的各类书籍,甚至有不少游记诗集闲书,他熄了灯,睡了。
他进入了一个观看者角度的梦。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妹妹出生那天,父亲受伤,他记得这件事,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父亲脸上明显有着绝望,那是人前从不曾露出过的表情。
他还看到父亲与许姨娘相互抱头低泣。但是很奇怪,妹妹没有送到京城给大伯母当女儿,许姨娘在养着妹妹,妹妹是一个胆小的内敛的姑娘,而母亲除了荷姐儿并没有其它女儿。
十四岁不到,他中了秀才,这时,父亲外出遇了匪贼,在冰凉的泥地里躺了一夜,才等到了救援,从此落了病根。
父亲仿佛从这件事里意识到了后裔的重要性,他想有生之年看到孙子,而且最好不止一个。
父亲给了他一个通房。一个屁股大胸脯大的良家女子,比他大三岁。
他才十五岁半。懵懂无知的他,与这通房笨拙的相对。通房却是个心里有想法的,她想要个儿子傍身。
她竟然给他下药。他一夜几次的狂傲,以为别的男子也如他一般,以为这是正常的生活。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通房没怀上,才半年,他刚十六岁,父亲明显的不行了。告病在家的他,母亲更是愁眉不展。
他们给他娶了个大一岁的媳妇,冲喜。是某个京官家里的庶子的姻亲,是个庶女。
新婚夜,没有了药的作用,他就溃不成军。
妻子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她身旁的妈妈是个惯知后院手段的,查出了通房的下药,通房上吊谢罪死了。
一个给他下药的通房,死了就死了,可是他被下药的事却瞒不住了。他更在妻子面前软成了个怂货。
父亲怒火攻心之下,病更重了,而他意料中的落榜了,别说考完那三天,第二天早上他就晕过去被扛出了试场。
父亲缠绵病榻半个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祖母因受打击,不出半年也走了。
庶女出身的妻子,见状只想多捞点家产傍身,便唆使母亲跟人合伙做生意,进了一屋子的布匹和茶叶,不料下人的疏忽,一场大火,货物全部烧为灰烬,那是家里所有的积蓄母亲的嫁妆。
母亲气得神志不清了,狂怒发作时,抓破了他的脸,留了疤,他的仕途就此终止。
荷姐儿和笑笑,凭着大伯母的热心和贴了嫁妆,总算是嫁了个平稳人家。
他守着冷言冷语的妻,守着祖父给留下的庄子,混吃等死。但是几乎不再出门。
他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树,在树下喝酒,醉了就睡在石凳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有一天听说荷姐儿孕中被夫君一脚踹去落了胎,他气极想打上门去要个说法,却发现,出了门,他如困兽般瞪着街上的行人车马,心跳得象是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他无法呼吸,双脚哆嗦着,脑子空白,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