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凤栖山（六）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黑色碎屑，先帝元神碎片在哪？”
花溪的声音冷冷响起。
王燃扭过头，带着一缕迟疑，问：“你没找到？”
花溪没动，也没吭声，只死死的瞪着王燃，仿佛王燃若不交出什么，便会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王燃看了看山母那过分巨大的身躯，说：“看来都被它吞下了。”
“不！还有！”齐玛惊叫起来；“还有一些在贾翔手中，他刚才说的，山母保护他，他便会给‘小黑糖’！”
“交-出-来。”花溪一字一句道。
王燃淡淡的冷笑一下，虽然发出了冷笑的声音，但脸上的肌肉却没丝毫扯动，随后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我已告诉你此地含有大量先帝元神碎片，你来晚一步，要从我手中硬抢吗？”
花溪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黑色的炁，与其说炁，不如说是烟，紧接着身上各处露出的雪白皮肤也有了淡红色的裂口。
“哦？”王燃饶有兴致道：“要现真身了？”
只见花溪的雪白的皮肤忽然如岩浆般沸腾起来，几个巨大的气泡在皮下各处蔓延全身，最终有一个泡泡破裂了，喷出一小股黑色的炁，裂开的泡泡露出一块黑红色的皮肤，随后身上不断的气泡不断破裂，一时间花溪被黑色的炁包裹住，待那炁散去，只见一个身高将近六尺的类人女性站在那里。她浑身皮肤都是黑红色的，一头火红的长发盖到脚尖，身上筋肉凸起，额头有两个很小的卷曲着的黑色犄角，如绵羊一般，肘部关节处有一束极硬的红色鬃毛，手脚关节粗大凸起，遍布细小的黑色鳞片，显得坚硬异常。
肖忘书好奇的望向林雨歇，齐玛诧异的望向林雨歇，两人都想从林雨歇身上知道答案，可惜林雨歇也不知道，瞪着眼睛愣愣看着花溪，这种生物他从未见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骁勇善战的亚啊。”王燃微微一笑。
“呵……”花溪冷笑，嘴中喷出一缕淡淡的黑烟，随即抄起自己的黑血巨镰斩向王燃脖子，速度之快非人类所能及，那巨镰仿佛闪现一般的就到了王燃鼻子底下。
好在王燃暗自服下不少先帝元神碎片，神力大涨，否则这一击早就毙命了，他面上沉着，实则心中一惊的往后一跳，脚下甚至险些打滑。
“交出来……！”花溪冷冷道。
但王燃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花溪突然如弹丸般弹向王燃，飞驰间几发飞羽镖已然逼近王燃周身，王燃赶紧低头狼狈躲避，余光又见黑血巨镰已到耳后，瞬的从腰间掏出一柄软剑，将炁集中一处，勉强挡住了镰刀的攻击。
还没来得及喘息，只见花溪以极快的速度跳到王燃另一侧，大巨镰的刀尖瞬间转向王燃眉心，王燃想往后退却被花溪以膝盖顶住了后背动弹不得，最终刀尖悬在鼻尖上停住了。
“我还当你有什么呢，敢对我如此叫嚣。”花溪黑红的嘴皮一翻一吐，一股黑烟喷到王燃后脑勺。
“不愧是天府地府都不敢惹的花溪大佬……”这句话王燃说的没有半点谄媚，自他入职地府以来，便时常听到花溪大名，未曾想今日终于领教了她的拳脚，竟让自己毫无招架的可能。
“呵，交出来。”花溪什么样的恭维没听过，此时只觉眼前之人也是油腔滑调之徒，眼见得王燃摸出小兜就要递到眼前，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鸣笛，刺穿耳膜般，让花溪两眼一黑，脑子一晕，瞬间瘫软在地。
王燃见此情况腾的跳了起来，就要逃走时，却被齐玛举着手枪死死拦住。
王燃刚才看到了齐玛的战斗，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已是今非昔比，不敢妄动，只冷冷道：“你不怕我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齐玛轻轻笑了一下，说：“是了，是我杀死了我师傅赵苟，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也已成过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正在发生的犯罪，以暴制暴只会扩大问题，你应当将一切交给审判！”
齐玛一边说着，一边身体颤抖，双眼微红，似是下了极大决心，带着鼻腔努力平稳气息全部说完后，似是终于放下了心头重担一般豁然。
“审判？”王燃冷笑，“所谓的审判无非是马后炮，难道审判之后，那些无辜死去的受害者便能不受痛苦了吗？”
齐玛一愣，自知王燃有理，但依然坚定道：“纵然你说的没错，但既然天府地府已经定了行事准则，万事以不要影响时间线为先，你如此行事，若是毁掉了时间线，只会让更多人痛苦不是吗？”
“不是！”王燃冷冷回绝，“你死的干净利落，自然不知道那些备受折磨的人是怀着怎样的痛苦死去的。你知道皮肤被一点一点慢慢灼烧致死的痛苦吗？你知道手脚肋骨尽断血流干而亡的痛苦吗？你知道沙土塞进口鼻，活生生窒息而死的痛苦吗？”
齐玛哑然，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王燃。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替受害者选择了审判？”
王燃逼近齐玛，居高临下，五官虽没变化，却气势凛然乌云密布，齐玛被气势所震，后退一步。
“你说我以暴制暴，那你知不知道被我惩罚的人都是谁做了什么呢？”
王燃逼近一步。
“这一千人的人口贩卖集团，造成了多少家庭破灭，多少女性、孩子终身收到囚禁、性侵和暴力呢？”
王燃又逼近一步。
“你任务所见的女性不过冰山一角，你知道他们一辆大型箱货可以以极小的笼子关着多少女性送到世界各地吗？”
“你知道在笼子里腿脚伸不开一个月的痛苦吗？”
“你知道那种虽然活着却不如死了的感觉吗？”
“你想当然的以凡间世俗的法律道德来要求我，那么请问，有谁在用法律和道德约束那些创造了罪恶的神呢？”
王燃步步紧逼，声音不大，却震的齐玛连连后退，最终一脚绊到钟乳石，跌坐在地。
“我最烦你这样所谓的正义使者，天府地府满是你这样的废物，白做一个神，高高在上的，忘了如何爱凡尘。”
齐玛被倒豆般的问题压的喘不过气，呆愣的看着地面，仿佛灵魂已空，在她不远处，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肖忘书，听到这些问题也呆愣住了。
难不成，击败世间罪恶的唯一方式，就是击败那创造恶的神？
这个想法仅在脑中回响了一遍，便被肖忘书强力压下。
“交出来。”此刻花溪已缓了过来，恢复了女孩模样。
王燃冷冷的从小兜中将贾翔倒出，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摔在地上的贾翔猛地惊醒，环顾四周后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的口子，吓得哭丧起来，花溪不耐烦的手一挥，贾翔身体急速愈合，随后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来到肖忘书身边，拔掉插在腿上的钟乳石，也施法让伤口急速愈合起来。
“你那小黑糖，拿出来我瞧瞧。”花溪冷冷看着贾翔道。
贾翔吞了口口水，说：“我将它们藏到一个地方，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
“嗯，”花溪毫无波动的继续问：“是在你原来的世界里吧？你就说在哪，说完我自然让你活命。”
“在我宿舍的地板下面，只是……”
“嗯？”花溪眉毛一挑。
“只是若你也感兴趣，恐怕要早去，不然会被其他人拿走的。”说完贾翔还得意的笑了两声。
“还笑？若你骗我不怕我杀了你？”花溪眼睛一眯。
“都到这一步了我骗你干嘛？若你不信，大可以先去找，再来放我，但先说好，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可没办法。”
“你断定我不会杀你？”纵是心思简单的花溪，也觉得贾翔太过放松了。
贾翔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要杀我刚才就杀了，根本不需要救我。”
花溪觉得他说的也对。
“所以会是谁拿走？”齐玛在角落里冷冷开口。
贾翔道：“我也没见过脸，但穿的跟你们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齐玛追问。
贾翔使劲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说：“有点记不清了。”
齐玛见他说的不像谎话，毕竟成为灵体后对时间的概念会日益模糊，于是建议道：“我们将他送到监察院吧？”
“我不信监察院都是王燃那种人，只要送到监察院被他们保护起来，反倒不用我们额外费神。至于花溪大佬，不如先赶紧去一趟他说的地方，若是他说谎，一个电话过来我们马上杀了他。”
众人赞同。
贾翔冷笑起来，说：“我确实犯不上骗你们，不过你们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