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得风借力
初春乍寒，万物复苏。
平静的海平面上，七艘细长的渔船就着鼓点，正快速驶向远海。
每只船的船头都捆着一只大红公鸡，公鸡们双脚悬空着，被脚下的海和拍面而来的风吓得乱叫，只有最边上那艘船的大公鸡，处事不惊威风凛凛的望着前方，它的双脚没有悬空，正被一个网兜兜住，网兜的另一头攥在唉声叹气的粗布小年轻手里。
“大红，真是对不住，闹了灾，鸡都病死了，就剩你了，”小年轻叹了口气，说：“也不能不开海了，村里人都盯着我。”
如此这般的话，小年轻已经说了一路，他知道大红定然什么都不懂，说这些没用，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他太喜欢大红了，他觉得大红聪明，旺人，带着大红去赌钱，比往日胜率都高不少。一想到大红一会就会被割开脖子放血，最后喂了鱼群，心里就痛的仿佛开了个洞一样。
这时，打头的船停了下来，击鼓的村长挥挥手跟后面的船示意，后面的船以村长的船为中心，一字排开。
村长走到船头，将捆在船头的大公鸡拎了起来，对着海大声道：“祛秽迎福咯！新年唯求哦！风调雨顺咯！满载而归哦！”
话音落下，用一把极小的小刀瞬间割开了大公鸡喉咙，大公鸡疯狂的挣扎起来，却依然被村长捏在手里，血液缓缓流干后，村长大喊一声：“唔啊！”将大公鸡的尸体远远的扔了个抛物线，很快在大公鸡尸体周围出现许多泡泡，那是一群刚刚结束冬眠的鱼。
渔民们深信，大红公鸡可以为他们驱除不祥，只要完成村长组织的开海仪式，新的一年一定丰收。
村长船周围的渔民们，都效仿村长，将船头的大公鸡割喉放血，扔进海里，最后只剩小年轻还迟迟没能下手。
“小王！你干嘛呢！”村长大老远嚷嚷道，“赶紧的，凑单不凑双，别误了吉时！”
小王看着网兜里的大红，此刻它依然如此相信自己，头也不回，似是完全将后背交给了他，而他却想要大红小命。
“村长，实在下不去手啊！”小王哭丧道。
“废物！老李！你去帮他！”
“来咯！”老李在小王隔壁船，脚下一蹬就跳到了小王身边，伸手就去拿那网兜，却见网兜一轻，大红猛地拍了拍翅膀，悠然的出现在了船尾。
“嘿！”老李感觉被戏耍了，气不打一处来，手执网兜看准时机向大红拍下，不成想大红灵活的往旁边一跳，躲过了！
老李心中更气，向右虚晃一下，又一个箭步向前，眼见得手指尖要抓住大红翅膀时，大红两脚一蹬，跳到了隔壁船上，老李扑了个空，但是刚才力道极大，小船被踩的摇晃起来，脚下一个没站稳，掉入海中。
“噗通！”
“李叔！”小王大叫了一声，下一秒李叔已经灵活的挽着袖子爬上了船，生在海边的渔民，哪有不熟悉水性的。
周围几个渔民也来支援，一个站船头一个站船尾，前后左右都围了人，大家互相给眼神，只等着一拥而上让大红再无生路，这时不知谁打了个喷嚏，其他人以为时机到了，纷纷往前一蹬，只见大红拍了拍翅膀，跳到一人头上，又借力跳到了村长船上，站在鼓上威风凛凛的看着众人。
“嘿！”这下，村长也加入了围捕活动中。
众人你来我往，在七艘船上跳来跳去，一共这么大点地方，公鸡还是极怕水的，却谁也没能碰到大红半根毛。
“这要是个人，也是个搅动风云呼风唤雨的吧。”花溪在一边看的饶有兴致。
“你猜它最后是怎么死的？”林雨歇抱臂问道，因为有的目标死亡前摇时间太长，两人已经习惯忽略掉命书上的死亡方式，在现场猜死因下注了。
“我猜是海怪。”花溪似乎嗅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喊起来：“等等等等，老郑怎么不见了？”
众人光顾着抓鸡，没想到七个人此刻只剩六人。
村长一愣，问：“掉海里了？”
众人赶紧扒着船看了一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老郑的水戏是极好的，要是掉进海里不可能连个响都没有。
众人沉默了，平静的海面，连一丝风都没有。
“哎？怎么又少一个！”小王数了数人头，刚才还有六人的，此刻加上自己只剩五个了！
眼见得众人慌了起来，村长指着大红道：“定然是误了吉时，海神生了它的气，赶紧将它献祭，否则村子整年不得安宁！”
剩下的几人赶紧又去追那鸡，没想到追了一会，加上小王、村长，便只剩三人了。
村长暗道不妙，这海平的连涟漪都几乎没有，实在有些奇异，但此时叫着回去，似乎有失面子。
这时，一张遮天蔽日的大嘴从船下出现，一人高的细长獠牙足有里外三层，崎岖的上颚黑色血管凸起，腥臭粘稠的口气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呼吸。
只一瞬，又一个人消失了。
海水高高的涌起，又快速落下，几艘船就这样被海水带到了五米高的地方，然后自由落体狠狠下坠。
“抓紧啊！”村长冲着唯一的幸存者小王大喊道：“往回走！！海怪来了！”
花溪露出一个“看吧，我赢了”的表情。
小王和村长各自划着船飞速靠向岸边，大红借着海浪也重新回到了小王船上。
“呼！”
海怪干脆浮到了水面，那黑色光滑皮质的鱼背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背刺，没有被它咬死，被它顶上一下也生死难料。此刻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着落在后面的小王的船，狠狠喷了出去。
小王的船被气吹得在海里打转，海怪鱼鳍一拍，一张大嘴闪现到了船边，眼见得小王也该没了，忽然间一抹红色借着旋转的离心力，腾的飞到了海怪身上，冲着眼睛狠狠一抓。
“呜！”
海怪吃疼，仰天长啸，身体一阵狂甩，将小王的船甩的远远的，大红也借着这股甩动的力气，再次稳稳飞回到了小王船上，小王见状赶紧加快速度驶向岸边。
此时，岸边已聚集了一群村民，他们看到天色忽暗，海水变黑，便知道大事不好，远远的给正在奋力赶回来的村长和小王加油，刚才失踪的渔民家属则在一旁哭天喊地，晕了又晕，岸上乱成一片。
沉入水底缓了缓的海怪怒不可遏，这次它刻意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跟刚才一样没有搞出巨大的风浪来，快速逼近小王那艘船，只等着快到海面时张开大口，将那人、鸡和船统统吞下！
如此想着，腾空瞬隙，忽然被一道雷光射中了腮，吃痛再次沉入海底。
此时，一个灰袍道士站在岸边，右手拿一柄桃木剑，左手托一个金刚钵，臂上挂着沙葫铃，背上背着万妖血丝旗，腰间垂着罗天青铜鼎，正目光灼灼的看向海怪。
“好！”人群中看到了道士施法，不由叫好起来，认为救星到了。
“这人怎么好生眼熟？”林雨歇有些纳闷。
“肖忘书，杀女鬼那波道士剩的最后一个。”花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