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往事重提

    何止蓝槿觉得冤家路窄，连兰素和也这么觉得。

    本来想要绕道而行的，可惜赫连祁已经看到了她，若她还装作没看见，怕是会落个目中无人的骂名。

    这深宫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和深埋在地底的晦涩龌龊，常人无法想象，更忍受不及。

    所以兰素和此番向蓝槿走来，脸上挂着的轻蔑不屑其实是在为自己壮胆，让自己不至于在这陌生的宫墙里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梁王殿下、长姐，”兰素和乖乖福身，起来的时候却未见半分敬意，看着蓝槿戴着面纱，以及白色面纱下泛红的脸，问道：“长姐，您这脸是……”

    “无事，吃错了东西，起红疹子罢了。”蓝槿已经疲于解释了，但一想到接下来解释的次数可能更多，就觉得脑仁疼。

    “吃错了东西？”兰素和掩嘴轻笑，当初的那个莽撞又张狂的少女已然长成了端庄克制的贤妇，但言语里依旧满满都是对眼前这位长姐的轻蔑，“是吃错了东西便好，可别是……说错话了。”

    “殷夫人此言差矣。”赫连祁见蓝槿被兰素和这样嘲笑，尽管知道蓝槿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但还是出言护她。

    赫连祁揽过蓝槿的肩朝自己怀里靠，看着兰素和的眼神阴森恐怖，像是地狱深处的呼号：“大妃即便说错了话，有本王在也无人敢动她，倒是殷夫人，入了宫也不与殷大人一道，小心惹了祸事，落得和自己生母一样的下场。”

    “你……”兰素和气急败坏，心里顿时噎住了一口气。

    “本王倒是忘了……殷大人想必不会同兰翁一样见死不救始乱终弃，但殷大人这位朝廷之秀，心中抱负，自是比家室更重要，”赫连祁不动声色地戳着兰素和心中的至痛点，见她气急败坏，便知这人在殷府的日子不好过。

    兰素和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蓝槿——她连赫连祁的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是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死无全尸的恐惧。

    “本王就不一样了，”赫连祁说的随意，笑着看向蓝槿的脸，恰好此事蓝槿扭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他便笑的更灿烂了，“本王对阿槿之心，如昭昭明月天地可鉴，绝不会放任阿槿出事坐视不管。”

    我会护你一世周全，这是我的承诺。

    突然被表白，蓝槿有些害羞地扭过头去，而赫连祁也不管兰素和还要再说什么，揽着蓝槿的肩便走了，身后的妙云儿和琬文也紧跟其后，把占着道的兰素和挤开，得意地离去。

    此事的兰素和，看着赫连祁和蓝槿潇洒离去的背影，手中拳头紧紧地捏住，咬牙切齿地盯着蓝槿，大有只要抓住机会就要让她死无全尸的意思。

    “姑娘……”

    “我知道，我不会动她的，”兰素和甩开觅柳想来扶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全身发颤，“官人不许我碰她，我不碰便是。”

    本来不想和兰素和吵起来的蓝槿，对赫连祁方才的行为很是疑惑。

    “王爷不是说萨阿木若是想要害我，必定会找兰素和吗？”蓝槿皱眉，不满地问着身旁之人，“你惹怒了她，万一她们真合起伙来害我该如何是好？”

    她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记性不好，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吗？

    赫连祁倒是不紧不慢，一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解释道：“萨阿木不除，留着终究是个隐患，倒不如趁着这次夜宴，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她若真心想找兰素和，像兰素和那样事事要先为殷执考虑的人，若不是被气急了，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所以倒不如用一招激将法，兰素和气不过一定会答应萨阿木，而到时候，他们也就自然能知道她想做什么，不必等到来日没有防备的时候被反将一军。

    蓝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果然姜还是老……不，是夫君的辣！”

    上次她也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是一句俗语，他便一直揪着那个“老”字不放，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自己不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蓝槿怕了，便赶紧改口。

    “既然都入宫了，眼下时辰尚早，我们去看看母妃吧。”蓝槿避开赫连祁威胁的眼神，转移话题，提议道。

    那个词、那座宫殿，曾是赫连祁以为自己永远不愿提起的伤痛，可如今随口一提，也不觉得那些回忆有多么令人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便答应了她。

    “丑媳妇终须见公婆，说到底，母妃还没见过你。”赫连祁点头，拉过她的手朝华仪殿的反方向走去。

    蓝槿一路上都很介意赫连祁的那句“丑媳妇”，她们华夏民族那么多优秀文化词汇他不学，偏生学这些损人的！便一路不顾形象地同他打闹，一会儿踹他一脚，一会儿跳到他背上揪他的耳朵，一旁的妙云儿和琬文看了简直心惊胆战。

    椒兰殿无人看守，平日里也无人踏足，赫连祁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宫门，冬日阳光洒落于此，蒙蒙的灰尘像是特意为此染上一片寂静的灰白色调，一切看起来都和她曾经的主人一样，萧瑟、孤寂，但又带着曾经辉煌留下的痕迹。

    妙云儿和琬文得了吩咐守在殿外，赫连祁拉着蓝槿的手，一步一步走进那他儿时生活的地方。

    有他第一次想为母妃准备生辰贺礼，以为自己播下一颗桃子核就能在两个月长出桃子来时，在花圃里挖的坑，昭盈夫人为了纪念儿子第一次挖土，特意让人把那个坑留了下来。

    还有他第一次学走路时被撞到的一个墙角，恰好当日皇帝在场，看到宝贝儿子摔了，当场就让宫人把那个墙角给挖走了。

    可昭盈夫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磕磕碰碰多正常，又让人把那个墙角给补上，所以那个地方至今都有一个补过的痕迹。

    还有殿内，推开沉重的木门，灰尘在照进屋里的阳光下蹁跹，仿佛是岁月尘封的印记。

    昭盈夫人走的匆忙，殿内的摆设还如同十六年前的那一日一样，蓝槿陪着赫连祁，走进这他曾亲眼目睹自己母妃结束生命失去呼吸的地方。

    那根悬在梁上的绸缎早已撤去，但在赫连祁心里，它还在那儿。

    赫连祁一直盯着悬在头顶的那根梁柱看，蓝槿也跟着他一起看。

    “王爷……”蓝槿真不想破坏气氛，但是，“那上面……好像有东西。”

    蓝槿指着方体的梁柱，指给赫连祁看。

    赫连祁的身手虽然早已大不如前，可依旧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上面隐约露出一角的东西。

    是一封信，看起来已经封存很久了。

    赫连祁打开一看，还没看过两行便紧皱起了眉头，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