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九妍呈上来的，竟是一个身上扎了针的小人偶。
边缘有被烧过的痕迹，但人偶上贴着的字条，还很明显的能看到是兰景和的生辰八字！
大婚前的三书六礼他虽未参与进去，但后来注意到蓝槿后，还是好奇去问了问她的生辰八字，他把这时间记得很清楚。
这不就是他将整个梁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出来的那个巫蛊之物吗？
赫连祁将那些银针拔下，扔到了地上，想想还是觉着不妥，又让身后跟着的妙云儿把银针捡起来，送到萨满娘娘那儿去，说明情况后做场法事消灾解难，而后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人偶，让九妍跟着他进了府。
但凡是与蓝槿有关的事，他总是无比上心，更何况此事兹事体大，在府门前谈议未免惹人耳目，所以还是带着她去了霁云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而九妍，一进霁云筑的主厢，闻到扑面而来的焚烧过东西的味道，便知赫连祁已经料想到是有人用巫蛊作祟了，先问候了蓝槿一句：“景姑娘可还好？”
“原先头疼，”赫连祁望向蓝槿的时候，眼眸含水，声音也跟着温柔起来，“这会儿萨满娘娘刚走，好些了。”
“程姨娘一听说梁王府因着景姐儿出了事在搜府，很是担心景姐儿，除了让奴婢把这东西给梁王殿下送来过目，也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带景姐儿的消息回去她才安心。”
赫连祁“嗯”了一声，不过心中自上次去兰府时就有了疑惑：“照你这么说，程氏与大妃关系密切？”
“景夫人忙，顾不上景姐儿，景姐儿以往便常来找姨娘谈心。”
“那大妃去找程氏，希望能让兰世和帮忙做事，你家姨娘又为何不肯？”
“……姨娘最看重世哥儿，姨娘只有世哥儿了，怎么会让世哥儿去冒险？” 九妍答得认真，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赫连祁。
“你既说这脏东西是程氏从安氏的院儿里发现的，你家姨娘如何如此关切安氏院儿里的动静？本王为何要信你的片面之词？”赫连祁对于一向逃离世俗常伴古佛的程氏的突然示好依旧保持警惕的态度。
“姨娘很疼景姐儿，绝不可能害景姐儿，”九妍也知道想让赫连祁相信程氏的苦心没有那么容易，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实不相瞒，姨娘自被那安氏害的没了孩子，而主君却对此事一笔带过，没罚没责后，姨娘便对主君失了心，从此对那安氏恨之入骨，这些年暗中一直盯着安氏的动静，就是为了有一日抓住她一大错，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主君指望不上，姨娘便只能用这个从安氏院外发现的东西，将希望都寄托在梁王殿下身上，殿下对景姐儿有心，定能将那安氏惩戒，”
程氏是兰绅意纳的第一个妾室，祖上出过秀才，可惜家道中落，父亲沦为乡野间的小小教书先生。
当初兰绅意对程氏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喜欢，三次上门后，程氏的父亲才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兰家做妾。
其实哪里是同意呢？但凡是有些办法能把日子过下去的，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别人的妾呢？
兰绅意起初对程氏确实好，少女时代的程氏对兰绅意多多少少是有些爱慕之心的，可自打兰绅意和兰老夫人身边的安氏搞在一起后，兰绅意的疏离和安氏的嚣张跋扈令她实在过于寒心。
特别是，在兰世和五岁那年，她再度有了身孕，安氏担心她和儿子的地位被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程氏威胁，连续一个月在她的膳食的汤里下红花，最终导致她小产。
起初谁都觉得这是意外，可当时还在她身边伺候的姑娘却意外听见安氏院里的姑娘提起安氏购置了一大包红花，这才联想到那一个月的汤水里都有股子药材的味道，又悄悄买了些红花来加到汤水里一闻，这才顿悟，那本以为是大补之物，谁知竟是害得她痛失孩子的红花！
程氏向兰绅意说了这件事，可兰绅意却觉得她是在胡闹，是小产之后过于忧思所以产生了幻听和妄想，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甚至一度对她冷漠疏离起来。
至此，程氏少女时代对丈夫的爱慕和崇拜，自那一刻起，烟消云灭。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每日每夜跪拜在菩萨尊佛跟前，乞求上苍，有朝一日让她得到一个能替她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的机会，让恶人得到严惩，哪怕最后两败俱伤，她也无所畏惧。
这也是她冒着被赫连祁不信任甚至怀疑动机的风险，也要让九妍来，将这东西交到赫连祁手上。
安氏对兰景和一向都是看不起的甚至随便欺压的，可近月以来换了蓝槿这个有事说事决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人来，安氏的气焰再也嚣张不起来，怎会不心存恨意想要除之而后快呢？。
虽不知安氏为何选在这时候对蓝槿下手，但其心肠歹毒，可见一斑。
“这脏东西是奴婢去替世哥儿拿药的时候，在安氏院子外闻到一股子焦糊味，便跟着味道寻去，这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它，奴婢跟着姨娘和景姐儿许多年，知道景姐儿的生辰八字，觉着事情不对劲，便交给了姨娘，这会儿得了姨娘的吩咐，拿来给梁王殿下过目。”
九妍越说，赫连祁的脸色越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雪压城无时休。
霁云阁里供着的炭炉足以让整个屋子暖如春日，可赫连祁周身的气压却是比三九天更凉的寒。
是要把周遭都冰封，十里之内再无生机的寒。
他的手越收越紧，几乎就要将那人偶给捏的粉碎，当年叱咤风云威震八荒的明越战神，如今即便在病中，威风也不减当年甚至更甚。
岁月沉淀的，何止是年轮？
赫连祁将手中的人偶交到达玛手上，叫来玉岫和玉崎让她们仔细照顾好蓝槿，又命索达努和孟珣在屋外好好守着，这才起身，向外走去，“本王对兰大人一向还存有岳丈的尊重，如今若是由他纵着府中妾室为所欲为，那岂不负了本王的爱妻。”
“爷这是要去哪儿？”刚端了熬好的汤水和药的乌敏聿见赫连祁那像是要走上战场的样子，震撼的同时也一头雾水。
“兰府，”赫连祁披上狐皮氅衣，在掀开的棉门帘投进屋里的日光下，侧面已暗藏杀机，“兰府里，有人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