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溜冰出的祸端
利妈妈被希格赶出洛河城的事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梁王府。
娜瑟尔倒没站出来说什么，如今皇后被禁足，两人母族的人还在全力上觐保住皇后的位置，若是她再跳出来反对，与希格把事情闹开，对她没有好处，这点蓝槿想必娜瑟尔也该清楚。
利妈妈一走，蓝槿立即安排了游妈妈的老乡王妈妈上位，和游妈妈一起管整个衣司。
游妈妈做事踏实，王妈妈善于周旋，有这两人在，蓝槿相信娜瑟尔绝不会再有机会插足衣司的事。
一年之中最冷的两个月，天寒地冻，草木枯瘦，冰锥子在房檐上高高挂起，小径两旁满是积雪，连泥土的颜色都全然看不见。
梁王府后花园的池塘结了冰，厚厚的一层，两三个人站上去都不成问题。
有两个贪玩的小姑娘做完了手头的事跑去上头溜冰，被路过于此的老妈妈看见，训了一声不是，又忆起利妈妈目无尊长私自处理下人被打继而赶出洛河城自生自灭的事，不敢私自发落，便推了两个姑娘到蓝槿跟前，等候着大妃处置。
“你们俩去池塘上溜冰？”蓝槿捧着手炉，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是……奴婢知错，望大妃饶恕……”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子唯唯诺诺，跪在蓝槿跟前，不断地低头认错。
倒是小点的那个，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魄，跪在蓝槿跟前也不惧怕，更不怕身旁妈妈揪胳膊敲脑袋，声音极其响亮：“奴婢家乡在辽城，冬日的时候常同村里的玩伴一起去河上溜冰，这次也是我拉着姐姐去的，大妃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
溜冰啊……
蓝槿歪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飞雪，思绪也同那因风而起的飞絮渐渐飘远。
师门所在的南永山，虽拔地而起好几百米，但偏南的地理位置依旧不足以吸引一场大雪来临。
倒是他们初到莫什山上修缮贺宅的时候，那年冬天下了场大雪，虽然不至于把湖面冻住可以溜冰的程度，但院儿里一块空着的平坑地里已经结上了冰，她们各个修复室里好玩儿的女孩子，便趁着各自的师父不注意，偷偷跑去溜冰玩儿。
想想那时光可真好，后来被各家出来遛弯儿喝茶的师父逮住，先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然后各自领回去，继续罚。
先罚偷懒，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就知道玩儿。
后罚无礼，这不是在师门，人家的院子岂容她们胡闹。
不过师父倒是没罚她，师父待她一向很好，跟着其他室的师父一起假意说教了一通，把蓝槿领回去以后，最在意的，其实是她有没有摔着，有没有受伤。
师父说若是她想溜冰喜欢溜冰，等什么时候有假期了，他就带她到北边去，溜冰也好滑雪也好，随她乐意。
只是还未等到那个时候，蓝槿便开始意识到，师父的假期该属于家人，而不是她。
一次又一次的邀请、拒绝，到现在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蓝槿的心里没有多少后悔，但遗憾还是居多的。
回忆像是从千百年前的时代出土的破碎瓷碗，努力清洗、拼凑、填补、恢复如初，但终究是破碎的、不完整的。
回忆美好，但终究与现实背道而驰。
“那池子面上结的冰，当真结实么？”当着诧异无比的众人的面儿，蓝槿问着眼前两个姑娘。
“可结实了！”小些的姑娘忙着回答，“我和姐姐两人的重量都撑得住，可见这冰结了有一尺那么多。”
梁王府的池塘挺深，一尺厚的冰的确能撑起两个人的重量。
蓝槿不只一点点心动。
一旁的妙云儿见她这样，也猜想到了她的心思，借着替她斟热茶的工夫，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天寒冰滑，您也得万事小心顾全自己才行。”
可眼下蓝槿哪里还听得进去，跳起来拉着碧云儿就去了卧房，换了一套比方才稍稍轻便但依旧保暖的衣裳出来，脑袋上戴好了此前游妈妈送来的精致的软兔儿，风风火火又冲了出去。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后花园。
池面像是一面镜子，把枯败的枝丫揽入怀里，静的像是瑶池仙境。
“姑娘、姑娘……”妙云儿的脚上还未完全好，慢了一步赶来的时候，蓝槿的一只脚已经下到冰面上去试探了。
碧云儿自然知道这事儿不该纵着蓝槿来，可蓝槿是主子，说话她不敢不听，只能在扶着蓝槿的同时，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肯让她脱手下去。
“碧云儿你松手啊……”蓝槿双脚站在冰面上，着急地想甩开碧云儿的手，可却是无用功。
“奴婢不能松！”碧云儿死死地拽着蓝槿的袖袂，“姑娘，溜冰的事儿过过瘾就罢了，这冰面实在不稳当，您快些出来吧……”
“一尺多厚的冰哪有什么不稳当？”蓝槿皱眉，恨不得一脚把碧云儿给踢开。
可她又不是什么实在的恶人，只能死命地拉着自己的袖子，想要尽力挣脱。
“姐姐……”溜冰的那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朝碧云儿和蓝槿福了福身，道：“不如我带大妃下去吧，奴婢以性命担保，定不会让大妃出事。”
碧云儿依旧不肯放，这时感到跟前来的妙云儿听到这话，冲上前来就给了那姑娘一巴掌，“混账东西，都是你挑起的事儿，你的命就算有百条千条，也比不上大妃的安危重要！给我滚回你做事儿的地方去，否则我必定讲此事禀告王爷，有你好果子吃！”
那姑娘闻言，立刻便噤了声，缩在一旁，再不敢多支吾一句。
妙云儿一抬出赫连祁，连蓝槿都不太敢继续在这上面玩儿了。
他知道了必定担忧又生气，旁的也就罢了，近日朝堂之上事务繁多，皇后和娜瑟尔那边也得时刻警惕提防着她们搞小动作，他大概已经分身乏术，自己又何必搞出些事儿来给他添堵呢？
一想到这儿，蓝槿顿时兴致全无，拍了拍碧云儿的手臂，示意她松开她，她出来便是。
可碧云儿刚松开她的袖袂，抬起的手还没拉住她的手，脚下的冰面有了异样，蓝槿刚一抬脚，另一只脚便陷入了冰面……不，是水面，薄薄的一层冰面迅速裂开，蓝槿眼睁睁地看着每个人脸上惊慌的表情，陷入了寒凉刺骨的水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