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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突然的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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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敏聿想要赫连祁告诉蓝槿的一句实话、一个真相,其实就是他的病早就已经痊愈的事实。

    这件事乌敏聿知道,孟珣也知道。

    赫连祁的病都是孟珣治好的,而在当初几乎无人可信的梁王府,乌敏聿作为赫连祁唯一的知己,自然也知道。

    赫连祁对外依旧装病,无非是想借此来让皇后安心,让她不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若是想要躲避,称病是最好的方法。

    赫连祁这么些年装病装惯了,为了不让皇后起疑,还特意让孟珣定期送来扰乱他脉象的药服用,为了装病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无非也是想让皇后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他本无心帝位,一心只想护明越的疆土完好、百姓安居,可皇后生性多疑,忌惮他的军功傲人,便买通他身边的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

    当时正值与突厥大战之际,赫连祁中毒一事还能被诬陷栽赃到突厥人的身上,那场大战,虽然主帅中毒昏迷已经被连夜送回洛河城,但士气却并未因此一蹶不振,那些有恩于赫连祁、真心服他的军士个个都志气满满,誓要替主帅讨回个公道来,头也不回地冲锋陷阵,将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那是明越有记载以来最辉煌的一次战役。

    赫连祁中毒一事闹得沸沸腾腾,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是无耻卑鄙的突厥人做的,对赫连祁的遭遇表示同情、个个都乞求着各路菩萨保佑他能痊愈的同时,也都对突厥人深恶痛绝。

    由于食用量不大,赫连祁保住了性命,在十日之后悠悠转醒,却无力到连筷子都拿不住。

    他也算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日,成日酗酒,把自己关在房里闷声不吭,一连就是好几日,血气方刚的少年瞬间颓圮,犹如一场山雨带来的崩塌,地动山摇。

    对于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帅来说,连筷子都拿不动将意味着什么,赫连祁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一直以为自己真是遭突厥人暗算,因而在听闻当时突厥的主将被自己的副将斩下头颅时,也曾快活大笑一场。

    后来又始终觉得事有蹊跷,便着人去查,将一条条线索理顺以后,终于查到了皇后身上。

    在那以前,赫连祁一直以为皇后应该是他最尊敬的母后,直到知道皇后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忌惮和蓄意迫害,这才醒过神。

    他不是皇后的亲儿子,她怎么可能对他好?

    那时候,在孟珣的不断努力和赫连祁的极度配合之下,当年所中之毒已经慢慢被逼出了身体,只是赫连祁还未来得及告知所有人这件事,便得知了自己一旦被世人知晓痊愈后随之而来的麻烦。

    所以、他宁愿装一辈子,也想要保住性命,有朝一日将此仇恨给报回来。

    谁知道中途会突然杀出一个蓝槿呢?

    本以为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谁知道她会在他的心里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呢?

    赫连祁很多次都很想告诉蓝槿这件事了。

    比如在他每次装作发病咳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在他的身边气恼自己不能替他分担,只能默默看着他流泪,那时候他真想站起来告诉她,其实他一点事都没有,他都是装出来的。

    比如在她每一次躺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时候她会豁出面子来讨好他,可他却不能将自己的全部欲望表现出来,他只能不断压抑、再压抑,只因为他是个有病在身的人,他对情爱的欲望只能是有心无力。

    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只是没想到,最后将那句在心头舌尖演练辗转了不知多少遍的话,竟会在此刻说出来。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说出来。

    大雪纷飞,不一会儿便积了一地的纯白,白能掩盖万物,,却同样能够轻易地被万物沾染。

    赫连祁的眸子比夜色还沉,氅衣给了蓝槿披上,自己的身体却依旧滚烫。

    “阿槿……”他爱怜抚过她的脸,好像下一瞬她就会离开,他担心她得知了真相会觉得他是个十足的骗子,担心她会不要她,“我的病好了,你知道吗?你若是想要个漂亮聪明的孩子,不再等来日,你知道了吗?”

    回答他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冬风,和蓝槿平稳的呼吸声。

    雪落成水,水凝成霜,万物调和,生生不息,所谓来日,大梦一场,不如当下,逍遥成双。

    蓝槿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近午时,睁眼被不适应的光线刺的眼睛难受,非但如此,脑袋还疼,像是要炸开似的疼。

    跌跌撞撞地掀开被子下床,还不等听到动静的碧云儿进来扶她照顾她,转头就吐在了赫连祁前些日子送她的画缸里。

    还好画缸是空的。

    收到画缸的蓝槿很兴奋,说一定要挑最好的画放到里面,一来二去选不出来,没过几天便把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后来又想起的时候,依旧选不出适合放到里面的画,又看着画缸面子上的图案画的喜庆,便让两个云儿搬来了床边放着,这下倒好,成她的痰盂了。

    蓝槿不舒服了一早上,却一直没见赫连祁来看看她,虽然知道他公事在身无比繁忙自己不该叨扰他,但心里始终是不乐意的。

    她心里不痛快,自然也要闹得他不痛快。

    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是没有智商和情商可言的,只想着自己心里快活就好,不过这样也无可厚非,再怎么没有双商,有人护着宠着,比什么都强。

    所以,仗着这份宠爱,蓝槿做事也肆无忌惮起来。

    近些日子总听闻库房里少了些东西,赫连祁听闻不是什么贵重的珍宝,也就没放在心上,更何况在这个府里,敢从库房里随便拿东西的人只有蓝槿,自己的妻子想拿什么便可拿什么,就算是要这整个梁王府他都给她,更何况区区库房里的小玩意儿。

    没过几天赫连祁就发现了不对劲,洛河城里他一向千金难求的画作,竟然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他本以为是什么人拓的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偶然一次,光禄寺卿拿着画来找他想确认一下真假,他才知道真是他画的。

    蓝槿从库房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不满意准备到一定数量后一把火烧了的画作。

    价值几千两的画被她以几十两的价钱卖出去,赫连祁突然觉得自己很廉价。

    因此,在送走了光禄寺卿后,赫连祁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霁云筑。

    彼时蓝槿正悠闲地坐在明堂里喝茶吃糕点,见赫连祁来了,为着之前他没来看她的事,仍在赌气闹别扭,便偏过头去不看他。

    “阿槿,”赫连祁定了心,明明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一想到蓝槿也许知道他装病的事生气才贱卖他的画,就狠不下语气,“本王的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显而易见,”蓝槿咬了一口马蹄糕,漫不经心道:“我卖了。”

    “为何?”

    “要画画,没钱。”

    赫连祁更纳闷了,“库房里有的是银子,怎会没钱?”

    “皇后打压我呢,”蓝槿说起这事儿便来气,“娜瑟尔告状说我开销大,皇后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我呢。”

    原来如此……

    赫连祁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得把账簿收回来才行。”赫连祁若有所思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蓝槿死亡一般的凝视。

    蓝槿不想理会他的话,这么些天头一次才见到的人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她便开门见山问道:“那日宫宴回来,你是不是见我喝醉酒仪态不佳,便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她即便醉酒了也很安静可爱,更何况还主动吻了他,那将是赫连祁生平最难以忘记的一个夜晚。

    “那第二日我吐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这么多天都不来?”

    他不来还不是因为心虚吗?赫连祁哪里敢说出来呢?

    因为在蓝槿睡着的时候说了真心话,所以有些不敢面对她。

    也许那晚是被蓝槿身上的酒气给传染的自己也醉了,赫连祁后来才惊觉反应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说那种话。

    这种事情,要么就该趁她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告诉她,要么就该趁她晚上睡着的时候悄悄地自言自语。

    趁她醉酒的时候说,他怎么知道蓝槿的脑子究竟是清醒还是已经沉睡?

    所以,他始终不敢见蓝槿。

    “公事繁忙,无暇抽身……”

    “借口!”

    “进宫面圣,回来太晚,不忍心打扰你……”

    “放屁!”

    蓝槿又一次爆了粗口,可惜眼下的情况,赫连祁垂着头,都不敢“惩罚”她了。

    “赫连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不喜欢我就早些说,我们和离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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