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的与众不同
蓝槿一脸懵逼。
这位爷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斗胆问一句,”蓝槿一脸为难,挤眉弄眼地离赫连祁远了些,问他:“您确定……您现在是清醒的吗?”
“熹微晨光,最醒人昏沉,本王很清醒。”
蓝槿听出来也看出来了,赫连祁搂着她的手越发有力,哪里像是不清醒的样子呢?他双眼如炬,时刻不离她的脸,清醒的简直不能再清醒了。
“当真?”蓝槿语调都变了。
“阿景为何总是不信我呢?”
“您几天前还用我的家人威胁我办事,今日这样……我敢信吗?”蓝槿紧皱眉头,一脸委屈。
赫连祁恍然大悟,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头,道:“这件事阿景可别信,本王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其余的,阿景都可信本王。”
“其余的?”
随着蓝槿的疑惑发出,赫连祁总算是松开了她,扶着她从自己的怀里挣脱站稳,拉着她的双臂,认真道:“去看看画缸里有什么。”
蓝槿看着他认真的双眸,依照他的话,半信半疑地走到大红漆画案旁的彩漆画缸里翻找,果然发现了一卷与众不同的画轴。
其余的画轴都是粗糙的画纸粗糙地卷起,唯有这一卷,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画缸里最精致的那一卷,是与整个霁云筑都格格不入的。
蓝槿将那卷画轴拿出来仔细查看,也不知何时赫连祁走到了她的身后,扶着她的手,声音似湖水微漾:“打开看看?”
像是中了什么魔咒,蓝槿真就由他带着把画轴放到了几案上铺开,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赫连祁刚才的话里带着一丝欣喜激动以及期待了。
是赫连祁的手笔,而画中画的人,是她。
是蓝槿拿着小锤子小铲子在王府里四处找寻合适颜料的时候留下的记忆,赫连祁偶然一次在庭院中散步,发现了孤身一人专心致志敲石挖草的蓝槿。
那时他很好奇蓝槿在做什么,为什么从圣上赐给他的那座太湖石假山上敲下一块石头带走,为什么把五弟从西域给他带回来的那株月见草连根拔起带走,但他始终没有上前一问或是斥责,后来派人去打听,才知道蓝槿竟开始对作画感兴趣。
起初赫连祁不屑一顾,以为蓝槿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了解到他的喜好后为了引起他注意的耍的小把戏。
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姑娘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到上面太多了,多到超出他的想象,多到他并不觉得那是一时兴起,他开始意识到那时她在他的那幅山水图上的小舟,也许真是她有感而作,而不是为了引人注目。
他开始对她改观,连态度都变了不少。
只是也许他的态度改变实在太过突然,蓝槿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赫连祁不在意。
蓝槿为赫连祁画中精细的线条和绝妙的色彩吸引,也实在佩服他的画功,只是她不明白,赫连祁这是何意。
“阿景不是说想要本王的一幅画?”赫连祁洋洋得意,像是邀功似的,疯狂夸耀自己:“阿景没说是何画,本王就擅作主张画了一幅,阿景看看,可喜欢?”
虽然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蓝槿依旧很满意。
这幅画对于自己来说虽然没用,但对于别人来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如果能悄悄把这幅画卖出去……不知能换多少钱去买她想要的颜料呢!
“喜、喜欢。”蓝槿望着画出了神,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卖画挣钱的事。
可赫连祁的脸色却悄然一变,看着蓝槿的脸,丝毫没从她的眼中看出喜欢。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那他宁愿出尔反尔把画收回,也不愿蓝槿勉强说声喜欢。
他一向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人。
“本王倒觉得,阿景并不喜欢,”赫连祁大手一伸,将画轴卷起,收至身后,“来日,本王再画一幅阿景真正喜欢的出来。”
眼看着赫连祁把自己可以换钱的大宝贝收走,蓝槿眼巴巴地望着,却不敢反抗。
她不是没那个脾气,她是怕赫连祁没那个承受力!
他旧病复发时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样还历历在目,不知为何,蓝槿不止一点心疼。
“我觉得画的很好啊……”蓝槿认真的喃喃道:“虽然画里的内容让我有些难为情,但不得不说,王爷的画功远在我之上。”
蓝槿从来都不是骄傲的人,她一向很谦虚,赫连祁画的的确比她好,而她也的确有太多地方需要向他学习。
赫连祁有些讶异蓝槿说的话,将画轴放到几案上,好奇的问她:“阿景何时对作画如此感兴趣?本王以前从未听太史令大人提起过。”
“我……”蓝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对于兰景和来说突如其来的兴趣,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王爷刚才是说……太史令大人?”
蓝槿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奇怪,赫连祁也不明所以,问她:“是,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事了!
蓝槿如今回想,才发觉自己昨晚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殷执……昨晚遇见的那位礼部侍郎,他说自己师从太史令门上!
他在蓝槿说自己不认识他后特意强调兰景和父亲在两人之中搭建的关系,也许正好就说明他与兰景和是认识的。
蓝槿一时忘记了兰景和的父亲是太史令,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下一定惹殷执怀疑。
焦急和慌乱感在蓝槿心里蔓延开来,熟悉的人最能察觉出对方的异样,赫连祁因为此前一直疏远赫连祁而没有察觉,两个云儿因为不敢怀疑而不去怀疑,那么殷执……他一定会怀疑。
“王爷和礼部侍郎,关系如何?”蓝槿问。
“见过几面,略有耳闻,”赫连祁低头,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么个人,不免有些夸赞:“殷幸拾这人,实在是天降英才,陛下很赏识他,三月的时候破格提拔他入礼部任侍郎之职,他可是本朝以来六部之中最年轻的侍郎官。”
连赫连祁都赏识的人……蓝槿似乎不好说他的坏话。
“我还以为王爷不喜他呢,”蓝槿旁敲侧击地问:“王爷既然这么看得起礼部侍郎,昨夜在荷花池旁,为何是那样的态度?”
好像带着些许遗憾,赫连祁叹了口气,靠着几案,满眼都是可惜:“赏识这种事,只有从陛下嘴里说出来的才算得上名正言顺,才不会……惹人起疑招人算计。赏不赏识,各人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能挂着嘴边而已,明面上疏远些,于本王、于他,都有利无害。”
蓝槿似懂非懂,只觉得委屈。
不是为自己委屈,是为赫连祁委屈。
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袒露在阳光下,只能在阴暗处默默地道一句欣赏,对于一向有事说事直来直往的蓝槿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对了,殷幸拾师从太史令门下,想必阿景应该听过他。”
这种时候蓝槿能说什么话?敢说什么话?只能干笑两声:“是吗?也许父亲提起过这么个得意门生,只是我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母亲不许我见外男也不曾提过,我对这人倒没什么印象。”
蓝槿躲闪着赫连祁的目光,却恰好错过了他眼里的那一瞬疑虑。
是灼灼的烈阳,直接照在一整片大地上的炙热,是令万物噤声的威慑,可惜蓝槿并没有看到,也就不懂赫连祁此刻的心里有多复杂。
“无事,想必日后会有机会留下印象的。”